行峪中,越重岭,抵佛峪沟。
偶遇一老者,须发皆白,肩担废品,脚穿迷彩鞋,
尤悬胸前锈迹斑斑,标有“军事重地,严禁靠近”之标牌特醒目,
热情,其谈及上世纪各派在此驻军,如数家珍。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所言不虚。
路旁一树,从石间出,因叶生五角,故曰五角枫。
由佛峪沟左折,入小路,复行,两侧枝叶接联,宛若碧穹,阴翳清爽,阳光附上,鲜嫩欲滴。
行不远,路旁遇壶嘴泉,位于箩圈崖下。水自直径约4厘米的石穴中流出,沿山峪漫流,久旱不竭,水清而寒。据闻,泉盛时,水如柱,可喷射数米。空瓶盛水,入口甘冽,甚寒。
路旁,多村民废弃之房舍,茎叶蔓爬,深绿披覆,可叹人之强占之地,终归草木夺回。
行百米,见一公鸡路旁踱步觅食,知居住人家已不远。
峰回路转,一高大木质牌坊突然矗立眼前,上书“佛峪胜景”。
穿牌坊,右转,拾阶而上,即为般若寺遗址。
因早年般若寺大殿已毁,故被称为般若寺遗址。
昔日黛瓦白墙,历经风雨沧桑,早已斑驳脱落,失去往日之颜色。
般若(bo/re)寺, 據文獻始建於隋文帝開皇年間,《濟南山水古蹟紀略》(1942年)中載:“東佛峪,在龍洞東五里許,山內有般若寺,岩石叢曡,如夏屋,佛寺居其下,雲生殿內,泉出廚間,終古風雨不侵,尤為絕勝,寺系隋開皇間所建,雲樹環抱,蒼翠凌空,山半諸泉,垂作瀑布,自春徂秋,遊人絡繹不絕。一名佛峪。”
院墙之上八角窗,古朴典雅,虽饱经岁月磨砺侵蚀,依然坚挺。
划痕书名留念,是国人一大嗜好。
相邻之老树,虬根盘劲,抱石而生,枝新叶灿,璀如华章,彰显生命之美丽绚烂,见者无不动容。
可叹,千年古寺被商贩所占。
入院,首见一泉,水碧清寒,却内置啤酒,莲藕。
东西狭长,般若寺遗址内,有一长百米、高数十米悬崖,崖顶外伸,状如重檐,形成一个披厦。
崖上刻有隋唐风格的雕像二十余尊。
盖因悬崖严峻,无法攀登,得以保全。
二十多年前,读过余秋雨先生的《文化苦旅》,其内容早已忘记,唯有那个英国人斯坦因从莫高窟里,拉着九千多个珍贵经卷、五百多幅绘画离开,而那个麻木猥琐愚昧的道士竟然挥手告别的情节记忆犹新。
一位年轻诗人写道,斯坦因看到的,是凄艳的晚霞。那里,一个古老民族的伤口在流血。
当年普度众生的佛门圣地,已成为大排档,七荤八素,觥筹交错,猜拳行令,喧嚣吵闹。
1400余年的古刹,再无清幽,庄严,肃穆可寻。
这又何尝不是一道伤口?
出寺东进,豁口处,循台阶而上,为传说大禹登过的高台——禹登台。
禹王台,俗称钓鱼台、灵台。台上有亭,四周山崖绿萦翠绕,名曰“环翠亭”,又名“听瀑亭”
凭亭南眺,葱郁叠翠中,观音堂明灭可见。
坐倚亭上,看绕翠环绿,听上下鸟鸣或思接千载,神游八荒……。
出佛峪,越重岭,下白云山。
回首向来处,也无风雨也无情。
同是天涯远行客,相逢何必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