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有什么问题?”梅一薰扭头看向沈绿,一脸无辜。
“没......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好像你还不是成年人似的。”
梅一薰的脸颊有些泛红,她盯着沈绿问道:“喂,你说真心话,是不是觉得我长不大啊?”
沈绿被问得有些窘迫,支吾着说:“难......难道不是吗?”
“我哪有啊?”梅一薰有些尴尬,辩解道。在她看来,被说成长不大,几乎就等同于没有女人味,没有魅力。
“呃,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挺可爱的啊,呵呵......来,让我看看你拍得怎样。”沈绿打着马虎眼试图岔开话题,伸手去拿梅一薰的照相机。
“不行,不说清楚你就别想看。”梅一薰撅着嘴,把相机收到了背后。
“行啦,开个玩笑而已,你总不会一点玩笑都开不起吧?”沈绿尽量让自己显得严肃,但嘴角还是藏不住一丝嬉笑。
梅一薰有些不情愿地将相机交给沈绿,沈绿拿起相机开始回看刚才拍下的照片。从照片的取景、光线运用、审美品位来看,沈绿觉得梅一薰在摄影方面还是有些感觉和悟性的。
“拍得还行,要是踢不了球,你可以朝这个方向发展。”沈绿说。
“也许吧。”梅一薰回答得有些轻描淡写。
沈绿继续往前翻看时,看到了梅一薰和辛蔷的合照。他心头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但还是忍不住继续翻看。照片里,辛蔷仍然处在镜头中央,秀发披肩,光彩照人。而旁边的梅一薰看上去表情总是不太理想,照到她身上的光线也不太足够。似乎她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给辛蔷充当绿叶。
“她是不是......故意的啊?”沈绿喃喃问道。
“什么?”
“让你......做她的陪衬。”
梅一薰露出惊讶的表情说:“怎么会?”
“你看嘛,差不多每一张她都在C位,而你似乎总是被挤在一旁。而且,光线在她的位置也更好些。”
梅一薰拿过相机,仔细地翻看着照片,然后喃喃地说:“听你这么一说,貌似真是这么回事。不过管它呢,谁让人家长得比我漂亮,我充当一下绿叶也不是不可以啊。”
沈绿从梅一薰手中拿回相机,笑笑说:“你可真是中国好闺蜜啊,心真大。”
沈绿继续翻看照片,没想到翻到后面竟然翻到了辛蔷和张天扬的合影。照片中辛蔷或小鸟依人,或甜蜜娇羞,或打闹嬉戏,或深情热吻......沈绿看得心里堵得慌,把相机塞回给梅一薰说道:“不看了。”
梅一薰心领神会,淡淡笑了笑,抬眼看向前方。那对拍摄婚纱照的新人此时不知为何争吵起来,新娘把鲜花朝地上一摔,赌气转身离去,而新郎则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在后边追赶。天色渐渐暗下来,园区里的游客越来越少......
长原雄鸡队的下一场比赛,是继续坐镇主场迎战上赛季勉强中超保级的红滩海啸队。上一场的平局虽然让梅长星得以续命,但此时还完全不是他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刻。接下来这场比赛至关重要,雄鸡队需要获胜才能出现转机。否则即便平局,那也将是“温水煮青蛙”。雄鸡队将继续在积分榜排名末流,前途暗淡。梅长星努力让自己暂时把离婚的事情抛到脑后,开始一门心思研究起这场比赛的作战方略来。
红滩海啸队上赛季最后一刻依靠一个点球才将自己留在中超。本赛季俱乐部重金请来荷兰少帅范廷加。这名教练信奉上世纪八十年代荷兰队全攻全守的打法,上任后对球队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他清洗了球队多名老将,同时补充年轻球员,掀起“青春风暴”。本赛季前四场比赛,海啸队出人意料地获得二胜二平的佳绩,目前排名第三。经过反复观看比赛录像,梅长星发现海啸队有一个特点——比赛时该队进入状态较慢,往往是开赛二十分钟甚至二十五分钟之后他们才找到自己的节奏。而此前,他们往往表现得有些松散,注意力也不是很集中。比赛实际结果也反映出这一点——四场比赛,海啸队前二十五分钟场均射门仅1.3次。而且,该队所丢掉的三个球,有两个都是前二十分钟丢掉的。梅长星决定对海啸队实行开场闪电战——前二十分钟全力进攻,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如果得手,那么雄鸡队转入防守反击战术。如果不得手,那么雄鸡队回到正常的攻守平衡的打法,然后在最后二十分钟再打一波全力进攻。相信这样的战术将是对手做梦也想不到的,毕竟前四场比赛雄鸡队的打法都相对平稳。
第二天,雄鸡队恢复训练。梅长星一开始就向大家提出了开场闪电战的构想,大家听了都感到血脉喷张、兴奋不已。赵铭重新获得了首发的位置,他将和沈绿搭档重新组成两人前锋线。场边出现了几名记者,梅长星发现后很快让人把他们请出了训练场。球队照例分成两边,替补的一方模拟客队,主力一方则重点演练快速、压迫的闪电战。梅长星要求主力一方在拿球后大胆压上,中场虽然朱家豪是组织核心,但其他几名中场球员也应该更多地与其配合,传球要多打对方身后空档,多直塞中路。两名边后卫要积极助攻,不要过多顾虑防守。
沈绿在脑海里想象此时的训练就是真实的比赛,想象场边坐满了情绪高亢的球迷,以此来模拟比赛的氛围。他太想进球了,开赛以来他还没有进球,打进第一个球对他来说无比重要。不过,这次梅长星并没有特别提点沈绿。或许在他看来,不过多的交待反而可能让沈绿轻装上阵......
三天后的下午,比赛如期进行。梅长星事先安排鲍叔及其他队医给队员们做了放松按摩,又特别让队员们进行了比平时强度更大的赛前热身。目的只有一个——要比对手快得多地进入状态,一开场就进入狂攻!入场前,梅长星最后一次向队员们叮嘱了前二十分钟的进攻要求。球员们求战愿望强烈,跃跃欲试。
沈绿打开手机首页,上面显示着昨晚他写下的一句话:你是天生的九号,不要辜负自己的天赋,勇往直前吧!
在全场球迷热火朝天的呐喊助威声中,主裁判一声哨响拉开了比赛帷幕。
上半场先由红滩海啸队开球。他们果然像往常一样并不急于进攻,而是不紧不慢地在中后场倒脚等待时机。雄鸡队早有预料,朱家豪和大羊、沈绿等中前场球员迅速展开逼抢。很快,朱家豪就在中圈线上截得皮球,他看对方守门员站位靠前,直接一脚远距离吊射。对方守门员见势不妙迅速回撤,飞身鱼跃将球托出横梁。随即,他从草坪上爬起来,转身一脸惶惑地望向朱家豪,意思是——“你小子不含糊啊!”雄鸡队可没工夫顾及对手的心理反应,大羊开出角球,赵铭迎球冲顶,皮球贴着立柱偏出底线。这时候,海啸队仍未觉察出雄鸡队的战术意图。他们心想,这大概只是雄鸡队利用主场优势,希望一开场就在气势上压倒自己而已。然而,雄鸡队不仅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手,更重要的是,他们还要实际上获得进球。第2分钟,雄鸡队边路突破后45度角传中。沈绿在大禁区线上胸部停球后转身抽射,皮球稍稍高出横梁。第4分钟,大羊中路突破后把球分给转移到右路的沈绿,沈绿面对对方后卫晃动了两下之后,将球交给了位置更好的赵铭。赵铭直接迎球怒射,球被对方门将单掌挡出!短短五分钟内,雄鸡队就完全进入了状态,火力全开,攻势一浪高过一浪。海啸队荷籍主帅范廷加看到这样的场面也是有些纳闷——“对手这是要干什么?开场就这样狂轰滥炸,后面还有八九十分钟,他们体力能支撑到最后?”就在海啸队上下还处在半梦半醒中时,第7分钟,雄鸡队获得左前场任意球。朱家豪踢出一脚似传似射的球,对方门将双拳将球击出。皮球不偏不倚落到沈绿跟前,沈绿右脚将球卸下,然后直接一脚捅射,对方门将反应不及,皮球应声入网——1:0!在全场球迷雷鸣般的欢呼声中,沈绿激动地越过广告护栏,挥舞着拳头向看台上举着他头像的球迷跑去。场边,梅长星手舞足蹈地庆贺起来。这个进球既在他的预期之中,但来得如此迅速又在他的意料之外。
失球之后,客队并没有乱了阵脚,而是仍然踢得不紧不慢。一方面,这本来就是他们一贯的作风。另一方面,因为新赛季该队战绩出色、至今未尝败绩,所以面对雄鸡队他们有一定心理优势。而雄鸡队这边,一球在手后他们根据教练的赛前部署立刻结束闪电战打法,转入了攻守均衡的阵地战策略。
或许是雄鸡队开场风驰电掣的攻势也刺激到了海啸队,他们在经过了15分钟左右的“梦游期”之后,比往常更早一些进入了状态。球队的节奏加快,拼抢更积极,进攻的意愿也有所加强。第18分钟,海啸队组织起第一次像样的攻势。中场10号球员得球后一记挑传,埋伏在禁区的8号高中锋头球摆渡,9号前锋凌空抽射,皮球力量不大,被林小豹直接抱住。第21分钟,雄鸡队门前形成混战,海啸队9号幸运地截得皮球,在直接面对门将的情况下踢出了一脚高射炮。范廷加看出9号今天的状态不佳,果断将其换下,同时换上了7号。7号是海啸队的另一名正印前锋,他速度奇快,在联赛第一场攻入一球后受伤下场,经过一段时间的疗伤刚刚恢复健康。这个换人使得海啸队的前锋线组合变为一高一快,威胁更大了。
第26分钟,雄鸡队在中场犯规,海啸队10号将球迅速发出,上场不久的7号快速带球长驱直入,林小豹及时出击才将险情化解。3分钟后,海啸队获得角球,高中锋8号一记头槌,皮球打在横梁上弹出。第31分钟,雄鸡队获得反击机会,沈绿带球闪过对方一名防守球员后把球传给赵铭,赵铭带球突入禁区后一脚抽射,皮球被对方门将收入囊中。第37分钟,又是对方7号拿球沿边路疾走,眼看就要杀入禁区时,速度跟不上的小黑不得已战术犯规,从身后铲倒了对手。裁判果断掏出了红牌,主队球迷一片哗然。万幸的是,随后对方10号踢出的任意球被林小豹挡出了底线。
场上少打一人,局面又比较被动,梅长星的大脑飞速地转动起来。显然,对方七号上场后利用其出众的速度频频让雄鸡队后防吃紧,这是问题的关键。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梅长星摘下棒球帽,用手捋着头发。很快,他想出了对策。要想限制住对方7号的发挥,最好的办法就是收缩防线,不给他过多的活动空间。想到这里,他来到场边对本方后卫线队员大吼着,同时做出收缩、聚拢的手势。
小黑等人心领神会,迅速收缩了防线。这样一来,对方七号利用速度突破的难度骤增。有好几次他拿球试图高速摆脱雄鸡队的防守,都被及时跟进的防守球员化解。两队此后各有一两脚稍有威胁的射门,但都没有得手,1:0的比分被保持到半场结束。
回到更衣室,雄鸡队的球员们并没有因为一球领先而显露出过多的兴奋,大家都神情凝重、面露疲惫。上半场20分钟之后,红滩海啸队的反攻打得有声有色,给雄鸡队施加了巨大的压力。梅长星向大家布置了下半场的战术,那就是继续坚定不移地防守,有机会再打反击。他换下了中场核心朱家豪,换上了一名打后腰的14号球员。这么做的原因是,朱家豪虽然是全队中场核心,但技术风格偏重于进攻,而目前雄鸡队的当务之急是加强防守。可以想见,下半场对手会进一步加强攻势,主队的防守将面临更为严峻的考验。对于沈绿,梅长星并未过多交待什么。他只是肯定了沈绿上半场的表现,同时要求下半场沈绿要把握好反击的机会,尽量给对方后防制造麻烦。“一定要顶住!”梅长星对大伙说的最后一句话简短而有力。
下半场一开始,海啸队也换了一名球员,12号进攻型中场球员换下了一名后卫。这个12号绰号“平头哥”,留着圆寸发型,善于大禁区外的远射,任意球功夫也很出色。由于上半场后半段雄鸡队极力收缩防线,海啸队7号的快速突破发挥不出来。但既然主队防线收缩,必然会在大禁区外围暴露出大片空档,这正是平头哥发挥的好机会。范廷加的这一招可谓针尖对麦芒。果然,平头哥上场后海啸队的进攻手段得到了明显的丰富。第49分钟,平头哥右前场拿球,向前带了几步后突施冷箭。皮球如一把利剑一般直插雄鸡队大门,最后“砰”的一声撞柱而出!全场球迷“呼”地一声惊叫,而林小豹全程站在原地不动。显然,他根本没料到对方会在这么远的地方就射门。“小豹!小豹!打起精神!注意12号的远射!”梅长星很快意识到对方这次换人的用意,来到场边扯起嗓子对林小豹高声叮嘱道。
仅过了四分钟,海啸队10号在中场将球分给了游移到左路的平头哥。平头哥虚晃一招过了雄鸡队一名队员。他调整了一下,然后在大禁区角附近弯弓搭箭一脚兜射。皮球速度不是很快,划过一道弯刀一般的弧线直奔球门远角。这次林小豹早有心理准备,迅速移动后鱼跃扑救。虽然小豹这次有备而来,但由于这脚射门角度刁钻,他极力伸展身体才用指尖把球挡出了底线。
第57分钟,雄鸡队获得一次反击的机会,沈绿和赵铭撞墙式过人后,沈绿面对对方最后一名后卫轻巧地把球往前一捅,来了一个人球分过。这下子,沈绿直接面对对方门将了。他瞅准时机果断地把球射向球门右下角,没想到对方门将反应神速,伸出一只脚把球挡了出来!主队球迷爆发出一片惋惜声。
这时候,海啸队主教练范廷加也有些着急了。他来到场边手舞足蹈地对队员们大声吼叫,做出类似全线压上的手势。海啸队毕竟是深得荷兰足球全攻全守的真传,当他们全力进攻的时候非常善于踢出整体性,给对手的压力也是非比寻常。第63分钟,“平头哥”利用出色的盘带技术在弧顶处突出重围,眼看就要杀入禁区。雄鸡队14号快速回防,连拉带拽将平头哥放倒。这次战术犯规虽然让14号吃了一张黄牌,但考虑到雄鸡队禁区中路一片空虚,让平头哥进入禁区危险太大,所以这张黄牌还是拿得值的。海啸队获得直接任意球。
这个任意球的位置恰好在“平头哥”拿手的区域,所以毫无疑问将由他来主罚。林小豹非常紧张,他站在门柱旁眯着一只眼睛不断查看着出球线路,一边大声吼叫指挥队友排人墙。沈绿明白这个球的危险性,也回撤加入了人墙的队伍。
“平头哥”退后几步,一脸严肃地凝视着球门,像是要一口吃掉对手。主裁判一声哨响,平头哥助跑、摆腿、发力,皮球绕过人墙直飞球门右上角。林小豹看准来球奋力一扑,单掌将球托了出去!
海啸队趁热打铁,攻势越来越盛。此后的几分钟,八号头球、10号远射、“平头哥”单骑闯关......海啸队的进攻真的如凶猛的海啸一般呼啸而来。梅长星意识到目前球队局势吃紧。怎么办?是要加强球队进攻、以攻代守缓解后防压力,还是基本放弃进攻全力死守?短暂权衡之后,梅长星选择了后者。毕竟开场的闪电战消耗了球员们太多的体力,雄鸡队要想和对手对攻已经力不从心,所以打防守反击将是更好的选择。梅长星来到场边将两根手指塞入嘴里吹了个响哨,“大旗一挥”命令球员们全线退守。同时,他又用一名后卫换下了赵铭,鸣金收兵的意图显而易见。
海啸队看在眼里,更加肆无忌惮地投入进攻,只留下一名后卫紧跟着沈绿,以防沈绿偷袭打反击。第72分钟,海啸队10号左路45度斜传,11号高中锋在门前用后脑勺一蹭,皮球绕过林小豹的十指关击中横梁!第75分钟,海啸队一名球员30多米开外远程发炮,皮球被林小豹双拳击出,但球并没有被击出禁区,对方七号快马飞身赶到,直接一脚补射。此时,林小豹身体落地已经来不及起身,皮球直窜球门右下角。幸运的是,小黑此时已经补位站在了球门立柱边,硬生生用小腿把球挡了出来!
第78分钟,小黑在后场截得皮球,他趟球过了对方一名前锋,抬头观察了一下后一脚长传,球准确地落在了沈绿的脚下。此时,已经全线压上的海啸队在本方半场只剩一名盯防沈绿的后卫。沈绿看准时机机警地来了个穿裆过人,然后直捣黄龙。然而,就在面对对方出击的门将时,沈绿脚下一软整个身体瘫倒在地——他抽筋了!前70多分钟的拼杀已经让他体力透支。鲍叔赶忙给沈绿做了处置,一分多钟后沈绿又重新站了起来。
这个时候,范廷加换上了一名进攻型中场19号,该球员技术虽然一般,但身体素质出色,踢法不讲理,冲击力强。同时,他又将一名后腰换下。显然,海啸队这是要做最后一搏了。梅长星审时度势,果断将体力不支的沈绿换下,换上一名后腰直接防守对方19号。到这里,双方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一个全力猛攻,一个拼命死守,没有一丝杂念了。
海啸队19号的威力很快显现出来。在主队大部分球员体力不支的情况下,他的技术风格完全将优势发挥了出来。他根本不需要太多的技术发挥,拿球后一挤、一靠,雄鸡队的防守球员就会被撞开。然后他简单地把球往前方一趟,就能把球推进雄鸡队后场。这个时候,雄鸡队只有靠体力充沛的19号四处救场,才能稍微缓解一下这种被动。第83分钟,海啸队19号带球杀入禁区,雄鸡队后卫线人仰马翻,眼看没人能防住他了。小黑这时候拍马赶到,抢在19号起脚射门之前将球飞铲出了底线。但这一铲不要紧,小黑也抽筋了!队友上来抬起他的腿做了一番按压,他才重新又投入比赛。
比赛来到88分钟左右,或许因为持续的狂攻体力消耗过大,海啸队的攻势有所减弱。但是,雄鸡队同样体力消耗很大,他们得球后也组织不起攻势来,只能草率地将球破坏出界。范廷加在场边不断给队员鼓劲,同时让原本盯防沈绿的后卫也参与进攻。梅长星高声叮嘱球员打起精神,顶住对方最后时刻的冲击,此外也没有更多的招数了。
90分钟时,计时牌显示补时长达5分钟!海啸队熬过了刚才的体能瓶颈,重新掀起了疯狂的攻势。第91分钟,“平头哥”在前场摆脱防守后一脚劲射,林小豹飞身扑救将球挡出,但身体却撞在立柱上倒地不起。鲍叔赶忙上场检查伤势,半分钟后对场外做出了换人的手势。
花冠球场内弥漫着紧张压抑的气氛,球迷们不停呐喊、鼓噪、吹口哨,焦急地等待着终场的一刻。双方球员都已精疲力尽,不过客队的体能还是略占上风。第93分钟,海啸队再次获得前场任意球,“平头哥”又一次站在了罚球点附近。但出人意料的是,这一次他没有选择直接射门,而是将球搓到禁区里。对方8号高高跃起头球回点,7号球员一停,一射,皮球擦着横梁飞出了底线!
这时候,梅长星再次跑到场边,一边冲队员们喊叫一边伸出两个手指——意思是,比赛还剩两分钟了,一定要顶住!
第94分钟,雄鸡队门前陷入混战。雄鸡队几次想将球破坏出禁区都没有成功。最终,回防的14号好不容易将球开出禁区,球却落到“平头哥”的脚下。“平头哥”得球后直接一脚远射,这次球却偏得离谱。最后时刻,“平头哥”的射门准星也出了问题。
终于,裁判的终场哨声吹响了。1:0,长原雄鸡获得来之不易的中超首胜!队员们激动地拥抱在一起,沈绿也情不自禁扑到梅长星怀里。而场上不少雄鸡队队员都已瘫倒在地,无力庆祝。现场球迷一片沸腾,绿色的旗帜上下翻飞,雄鸡队队歌此起彼伏——“雄鸡一唱,天下白……”
第二天一早,足球记者甄声就给沈绿打来电话,祝贺他首次进球并获得胜利,同时还提醒说自己发了一篇相关的评论稿件。沈绿登录网页阅读了这篇文章,文章详细还原了比赛过程,评价了两队各自的表现,在后半部分还专门评价了沈绿的表现——中国最具潜质的新星沈绿终于在新东家找回了射门靴。这个球虽然算不上很精彩,但对于沈绿个人意义重大。此前几场比赛沈绿的表现也不错,只是欠缺一些运气,而这个进球无疑将极大鼓舞这位年轻的球员,相信在往后的比赛中他会越踢越好。此外,在这个进球之后,虽然沈绿没有再获得进球,但他利用自己出色的盘带、过人和射门技术,仍在不断给对手施压,极大地牵制了对手的兵力。毫无疑问,他就是这场比赛的MVP。文章结尾,作者还赞扬了主教练梅长星,夸他战术多变、不拘一格。这场比赛抢开局的战略很成功,超出了包括对手在内所有人的意料。
读完文章,沈绿的眼眶湿润了。在这样艰难的时刻,能有人如此坚定地始终支持着自己、肯定着自己,这是多么难得!
因为第二天球队放假半天,所以沈绿打算这天晚上放松一下,于是决定再到有好一阵子没去的德比酒吧。车子已经卖掉,沈绿叫了一辆出租车。
一进酒吧,沈绿就看到里边坐满了身穿雄鸡队绿色队服的球迷。他们有的在推杯换盏,有的在高声谈笑,有的则载歌载舞,好一派欢庆的场面。看到沈绿进来,球迷们瞬间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沈绿!沈绿!”
沈绿一边微笑着向球迷们挥手致意,一边来到吧台。吧台里的椅子上,老皮正在看电视,而电视里播放的节目正是沈绿赛后获得MVP时接受记者采访的画面。老皮看到沈绿到来,瞬间直起了身子,眼里浮现欣喜的神色。
“这场比赛我打进了我们雄鸡队唯一的进球,感觉很荣幸。感谢教练一如既往无条件的信任,也感谢队友们拼尽全力保住了胜利的果实!”屏幕里,沈绿激动地说道。
“真好,真好,终于进球了!来,哥们,我们喝几杯。”老皮情绪高涨地说,忽然又想到沈绿不能喝酒,于是改口道:“我们吃点东西,庆祝庆祝。”
这个时候一个球迷走来,对沈绿说:“你好沈绿,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这个球迷扎着马尾辫,身材精壮结实,一看就是经常运动的人。沈绿欣然同意,接过对方的笔记本和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沈鹏,咱们是本家。小时候我很喜欢踢球,梦想将来做一名职业球员。可是我的父母死活不同意,非要我继承家族传统学医。没办法,现在我成了一个医学生。但是我还是喜欢看球,很喜欢你的踢球风格。”沈鹏说道。
老皮让服务员上了一盘可乐鸡翅。沈绿请沈鹏和老皮一块儿吃。他们三人拿起鸡翅假装是酒杯,做出碰杯的姿势,然后都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几个人相谈甚欢的时候,酒吧里忽然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气氛变得有些异样。原来,是张天扬和几个人走了进来。张天扬穿了一件纯黑色的紧身T恤,这穿着更反衬出脖子上的项链金光闪闪。在他身边的是辛蔷,她穿了一件褐色碎花长袖连衣裙,仍是那么楚楚动人。跟在他俩身后的两人,一个是雷霆,另一个——出乎沈绿的意料——竟然是那个总写文章贬低自己的刘西鹏。几个人径直走进了一间包间,刘西鹏似乎看到了沈绿,有些尴尬的样子,弓着腰低着头跟着进了包间。
“那小子最近真是走了狗屎运,上一场比赛又继续力保大门不失。他的不失球记录很快就要突破一千分钟大关了。”老皮啃着鸡翅没好气地说道。
“这有什么,要是碰到了我们沈绿,他的球门就要失手了!”沈鹏说道。
沈绿淡淡笑了笑,不作声。每次看到辛蔷和张天扬在一起,他心里总不是滋味。
老皮将吃剩的鸡骨头扔进盘子里,抽了张纸巾擦着嘴说:“哥们,别太往心里去。别忘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能跟张天扬混到一块儿的,也不会是太好的鸟。”显然,老皮看穿了沈绿的心思,明白他仍对辛蔷无法释怀。
沈绿拿起一个鸡翅,举到两人跟前说道:“来,敬足球。”或许这个时候对沈绿而言,说什么都不太合适,转移话题才是最好的回应。
又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张天扬他们从包间里出来了,来到吧台准备结账。看到沈绿也在,张天扬又操起他有些阴阳怪气的腔调说道:“哟,未来的神射手也在啊。”
沈绿早料到张天扬会这样,淡淡地笑了笑,并不回头。
“天才射手终于进球了呢。不过别着急,中超才开赛没多久,好戏还在后头。”张天扬继续调侃道。
“祝你们健康。”沈绿又拿起一个鸡翅,向老皮和沈鹏做出碰杯的姿势,以此表示自己并不想搭理张天扬。
张天扬冷冷笑了两声,说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我还真是期待咱们再次交手呢。我现在都等不及了,哈哈。”
“你确定能稳赢?”老皮在旁边忍不住插嘴道。
“哟,我说怎么沈绿老来这个酒吧,原来你们是一路的啊。好吧,那下次我不来这了。”张天扬对老皮不屑地笑着说。
老皮将嘴里的鸡骨吐了出来,说道:“爱来不来,结完帐走吧。”
张天扬嬉皮笑脸地结完帐,转身离去。刘西鹏一直在不远处背对着他们站立着......
经过休整、训练,几天后长原雄鸡队又迎来了中超的比赛。首先,雄鸡队作客迎战上赛季排名第10的福岭啄木鸟队。这场比赛雄鸡队状态继续走高,沈绿和赵铭表现出色各进一球,最终以2:0战胜对手。紧接着,雄鸡队又继续做客,迎战上赛季排名第6的骏城荣光队。雄鸡队在上半场先失一球的情况下,由朱家豪、沈绿和大羊各入一球反超比分。虽然终场前雄鸡队后卫乌龙丢掉一球,但最终仍以3:2力克对手,迎来一个令人吃惊的三连胜!这样,雄鸡队的积分迅速攀升,一下子来到了联赛第10名的位置。至此,梅长星算是基本度过了帅位危机,沈绿此前肩负的压力也稍稍减轻了。
然而,在球场上的危机虽然有所缓解,但梅长星个人生活的危机却愈演愈烈。雄鸡队下一轮轮空,这天上午,梅长星没有安排太多的训练。本想稍稍放松一下,没想到邵芸再次现身俱乐部。她这次来是给梅长星做最后的通牒,离婚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剩下的只是女儿的归属问题。梅长星意识到事已至此无可挽回,终于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至于梅一薰,梅长星当然不愿放手。不过,这一切还要征询她本人的意见。在和梅一薰通了电话之后,梅长星得到了一个有些令自己意外的答复——梅一薰愿意和自己过。要知道,其实因为梅长星多年来有些强制性地要求女儿走足球这条路,他们之间的关系说到底还是有些紧张的。
基本上处理好了离婚事宜之后,梅长星没有花过多的时间沉溺于悲伤之中。因为,三天后,长原雄鸡队将迎来新赛季开赛以来最大的考验——他们将回到主场迎战上赛季中超亚军、目前排名第二的岩滨猎豹队。媒体在展望这场比赛的时候,普遍认为雄鸡队的连胜势头很可能被遏制,凶多吉少。而对于沈绿而言,来到新球队后首次迎战老东家,内心滋味也是五味杂陈。
毫无疑问,猎豹队的纸面实力要在雄鸡队之上。该队三条线上都有国内顶尖的球星压阵。后防线上6号潘越作风稳健、经验老到,是中国国家队队长。中场11号常佳熙天赋异禀,技术出众又充满想象力,被誉为“中国小罗”。前锋线上,7号纪晨和9号黄明炬珠联璧合配合默契,其中黄明炬目前已攻入五球,排在中超射手榜首位。
显然,岩滨猎豹队是一支完全不同于雄鸡队此前对手的球队。它是中国足球的传统豪门,实力在中超数一数二,而且没有明显的短板。虽然此前雄鸡队也和一些颇具实力的球队交过手,但和猎豹队这样的巨无霸对阵将会完全是另一种概念。怎样迎战这样的强敌?摆在梅长星面前的是棘手的难题。
距离开赛还有几天时间,梅长星暂时对比赛还没有清晰的设想,只能按照常规套路进行训练。面对没有短板的对手就是这样,你很难找到对方的弱点从而进行针对性的部署。
这天训练结束,梅长星把沈绿叫到了办公室。
“是这样,我们马上就要迎战猎豹了。你上赛季是猎豹的球员,你对这支球队有什么感受?”梅长星开门见山。
“您是要我说说他们的弱点吗?”沈绿问道。
“也算是吧,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其实他们技战术上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弱点......"
“嗯,这个我知道。”梅长星点燃了一支雪茄说道。沈绿提到“技战术上”没有弱点,这倒是启发了他,于是他继续问道:“技战术上没弱点,那么......技战术以外呢?”
“技战术以外?”沈绿被这出乎意料的问题问得一愣。
梅长星将沈绿领到茶几,取出茶具和茶叶开始泡茶。沈绿的脑子则在飞速地运转着,思索着刚才梅长星提出的问题。
沈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说道:“如果说技战术以外有什么弱点的话,我觉得猎豹队关键时刻心理素质还不太过硬,特别是在背水一战或者关键战役中心态容易崩盘。上赛季他们本来面临很好的夺冠机会,但在和神谷飓风队的直接对话中状态失常,输掉了比赛。当然,这其中我也有责任。”
“嗯,我看了猎豹队的比赛录像,有同样的感觉。这支球队关键时刻容易掉链子,精神气质和它球队的名字很不相符。”梅长星说道。
“那么您有什么打算呢?”沈绿问。
“行,这个我回头再看看,你可以回去了。”梅长星一边喝着茶一边说着,陷入了沉思......
周六晚八点,这场长原雄鸡对阵岩滨猎豹的比赛在花冠球场如期举行。在赛前的准备会上,梅长星对全队喊话道:“这场比赛大家都清楚,对手是中超传统豪门,舆论普遍认为我们雄鸡不会是他们的对手。博彩公司开出的赔率也显示出他们对雄鸡很不看好。但越是这样,就越能激发我们的斗志!我们长原雄鸡目前是三连胜,又是主场作战,我想说,我们也不是好惹的!足球是圆的,历史已经一再表明,足球场上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我们就要憋着一股劲,要在今晚整点大事情,大家有信心吗?”
“有!”好几名球员发出肯定而充满激情的回应,但也有好几名球员回应的感觉还有些迟疑、不是太有自信,甚至还有几名球员并没有做出回应。
这时候,俱乐部主席江希城站了出来,他微笑着说:“好,大家都很有信心,但是我也看到有些队员还不是很有信心。这个很正常,我可以理解。我这里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大家。梅教练已经向我提出建议,这场比赛我们将组织起庞大的球迷助威团,俱乐部免费提供饮料和食物,让他们更有力气为我们加油助威。同时,我们还准备了一千张免费门票,给那些平时因为经济困难无法到现场给我们加油的铁杆球迷。可以想见,今晚的花冠球场将会空前热烈,我们将打造出中超首屈一指的魔鬼主场!压力将会在对手一边,我们雄鸡队以弱战强,没有任何压力可言。大家完全可以轻装上阵,打出我们的水平就好!”
“好!好!”队员们纷纷击掌叫好,原来还保留的一些顾虑此时已经被彻底抛开。
开始入场了,沈绿迈入球场的一刻,看到花冠球场座无虚席,一片绿色。球迷的呐喊声轰隆如雷,明显音量比平时高很多。看台上球迷们敲锣打鼓,彩旗翻飞。一些球迷还特地打扮成雄鸡队吉祥物“雄鸡战战”的模样......
岩滨猎豹队是一支性格和其死敌神谷飓风队完全不同的球队。虽然身为中超传统豪门,但他们谦虚低调、尊重对手。这在他们和雄鸡队队员握手的过程也看得出来,所有的队员都神情严肃、态度恭敬。
在现场球迷有节奏的“吼!吼!”的呐喊声中,主裁判一声哨响拉开了比赛帷幕。这场比赛雄鸡队的对策就是要在心理上压倒对方。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们一方面是加强主场球迷的助威,另一方面,梅长星专门换上了几名心理素质出色、身体强壮善于拼抢的球员。沈绿作为状态正佳的得分手当然仍保留下来,朱家豪本身就符合上述特点,也留在场上。而此前的几名主力队员包括大羊、小黑等人都没有出场,这也是出其不意的一招。此外,这场比赛梅长星还特别强调全场的逼抢,这也是“心理战策略”下的具体措施。
比赛的前几分钟,猎豹队不愧为中超豪门,他们踢得稳健、沉着、收放自如,尤其是中场11号“中国小罗”常佳熙技术娴熟,踢得有声有色。但是随着比赛的深入,猎豹队渐渐感受到对手打法的变化。雄鸡队踢得明显更硬朗,场上球员比以往更有对抗能力。在雄鸡队凶狠的逼抢下,猎豹队队员传接球的失误渐渐增多。两名前锋7号和9号虽然也能拿到球,但在雄鸡队后卫的贴身紧逼下很难发挥出技术水平来。与此同时,主场球迷的加油助威声一浪高过一浪,客队明显感受到不同寻常的压力。
第5分钟,雄鸡队通过中场拼抢截得皮球,将球直塞给赵铭,赵铭不作调整迅速将球传给游动到右前场的沈绿。沈绿拿球后面对对方后卫“踩了个单车”后完成过人。就在沈绿即将杀入禁区时,该名后卫匆忙之下将沈绿放倒。裁判判罚了前场直接任意球,并向对方后卫出示黄牌。朱家豪主罚这个任意球,球罚得一般,高出了横梁。但是,现场球迷的高声鼓噪却让客队感受到窒息般的压力。
第8分钟,猎豹队11号常佳熙在中场过掉一名主队队员,然后外脚背一脚挑传。球落到了禁区里7号纪晨脚下。纪晨面对后卫紧逼,勉强蹚出角度后将球传给9号黄明炬。雄鸡队本赛季首次登场的、队内唯一的“黑又硬”18号张潮迅速朝黄明炬贴了上去。黄明炬背对球门,面对张潮凶狠的逼抢吃力地转身射门。这脚射门力量不大,被林小豹将球压在身下。不过,客队总算完成了第一脚攻门。
花冠球场的气氛越来越热烈。看台上,沈绿、朱家豪和林小豹的大幅海报显得异常显眼。球迷们彼此搭着肩膀形成整齐的队列,有节奏地跳跃着、呐喊着。一些球迷卖力地敲打着战鼓,轰隆的鼓声震撼着整个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