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如此美好又脆弱,而我注定行走在生命的阴暗面,看过那些枉死的阴魂,更加渴望阳光的普照。
I
匆匆被师傅招回,说晚上有一位特殊的求助者,需要我鼎力相助。
能让师傅开口招回我,必定是一件大事。心里怀着好奇,却不敢当着众人明目张胆地问。
师傅看出我的疑惑,主动唤我到一旁细细道来:“这位女士的弟弟,在两年前突然失踪,去年被发现已经去世,一直没找到凶手,想来问一下她弟弟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一听心里毛骨悚然,本能反应害怕恐惧,这是被别人害死的凶灵。我这小身板,这点道行能控制冤死的凶灵吗?
越想越害怕对师傅说:“师傅,我害怕,之前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凶灵,会不会突然变厉鬼?变成厉鬼我是控制不住的。怎么办?”
师傅非常淡定地说:“放心,有为师在。你这是帮他,他不会害你的。”
从师傅平淡的语气中听出满满自信,我的心里也稍稍平静一点。
II
我从小就能看到穿白袍子的阴魂,却不敢和它们沟通,都是远远避开。对这些生灵,我心存敬畏,却从不敢招惹。
今天晚上,我可没有三天前的好奇,跃跃欲试想感受被上身的滋味。现在心里一片茫然,不知道将要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阴魂?
大概21点左右,一位穿白色T恤的女士出现在门口。我看了一眼,她满脸阴郁,面目模糊,一层似有似无的黑纱笼罩在其脸上。
我无力地摇摇头,这样的人见多了,知道其运势不好,我也不能说什么?这就是所谓的天机不可泄露。即使说了,她未必会相,而我平白无故背上泄露天机的因果。所以没有向我求助的人,我从不敢说。
师傅和大师姐还在忙着招呼其他师弟师妹。
我不想独自一人胡思乱想,拿着一块朋友的陨石,跟随它一起进入浩瀚的宇宙中,看着星云流转,去追逐太空中的电磁风暴,仿佛在大海里冲浪一般,站在浪尖,被海浪推向岸边。感慨宇宙的一望无垠,空无中有着静谧的生命力蓬勃向上。
我为脑海里的画面而痴迷,陨石在向我展示着它来地球前的世界。展示它的经历和成长。我以此冲淡心中的恐惧。
自从被师父打开十五层封印后,意识感知力日渐增强,能感受到很多以前不能感受的事物。我也能从陨石里吸收能量,希望自己能帮到这位求助者。
III
我沉沁在自己的世界中,突然发现一片安静,原来是周围的人都走了。
看到房间的对角处,师傅、大师姐和白T恤女士坐在那里聊天。
白衣女士声音低沉,慢慢地述诉:“我弟弟是前年失踪,去年我们去报案,第一个警官问了一下情况,知道弟弟是一个27岁的成年人,背着自己的包包走出家门。时间也没有一年不予立案。
过了一个月后,我们又去报案。这次的警官人很好,立马让我们先做DNA比对。一周以后比对结果出来了,我弟弟果然已经不在人世了。”
白衣女士开始抹眼泪,声音中带着哽咽:“到了警察局,警官告诉我们弟弟是在金堂一个水库里被发现。发现时已经死了有三四天,被水泡得变了形。我们看了照片,一眼就认出来是弟弟。”“呜……呜……”压抑地哭声,述说着失去亲人的痛苦。
我抬头一看,她弟弟已经跪在她的右腿边,手扶在姐姐膝盖上哭泣。他和我以前看的阴魂都不一样:整个是浅灰色的,仿佛水泥一般有实体。埋着头,不让我看到他的脸。
这一刻我非常佩服师傅,果然如他所说,阴魂知道我是来帮他的,所以不让我看到脸,怕吓到我。
屋里的其他人看不到他,我也没有说话,静静地聆听她悲情地哭诉。
师傅会时不时问一下细节。
IV
白衣女士:“我们查了弟弟的行踪,他去的是金堂一家网吧,他的包包,手机都留在了那里。我们都不知道他怎么去了金堂?和谁一起去的?又怎么死在水里。
查到他从成都走时是和他一个好朋友一起离开,我们都怀疑是好朋友害了他,但是没有证据。”
师傅听完白衣女士地叙述后对我说:“昱竹,快过来。”
我走过去坐在她们对面。师傅回头对白衣女士道:“你在心里喊你弟弟,让他上来。”
我对师傅说:“不用喊了,早就来了,一直跪在她姐右腿边哭泣。”
师傅对我道:“你问问他,是怎么到水里去的?”
我看着阴魂,闭上眼睛准备和他沟通。他毫不客气的直接上了我的身。我感受到自己的意识清晰,但是身体不受我的意识控制,那个阴魂带着无限的悲哀,操控着我的身体。
先是抬头让脖子转动一圈,仿佛不适应这个身体。紧闭双眼,然后张大嘴巴,面部肌肉一阵痉挛后,变得僵硬起来。眼睛,鼻子,嘴巴都错开来,各自为政。
眼睛想要睁开又睁不开,就像有两种力量在对抗。嘴巴上嘴唇要往右,下嘴唇要往左,然后哈喇子就不受控制的流下来,嘴巴被扯的生痛。我温柔美丽的形象荡然无存,却不能有一点反抗。当然我的反抗也是无效的,还有可能激起阴魂厉鬼化。
阴魂转过头,望着他姐姐,开始伤心地哭泣,一边哭一边用粗嘎嘎地声音喊:“姐,姐,姐。”我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不对,现在我能感受到他的悲伤,但是身体不是我控制的,这个哭也跟我没有关系。
白衣女士问:“弟弟,你是怎么到水里去的?”
阴魂可能是太久没有说话,不知道怎么述说复杂的事情。就在脑海里出现一首轮船,轮船的栏杆是上下两根铁杆的那种,在船头有一个红色的游泳圈,船的编号我只看到一个U字,后面我看清楚。
阴魂展示这些画面时,并没有太大的怨气。
这一刻我不存在了,全是来自阴魂的所见所想,他站在船头,心里充满了喜悦,我诚实地告诉白衣女士,你弟弟开心地站在船头,他不让我看清楚船的编号。
师傅说:“你是做船在水库上。你是怎么到水里去的?”
阴魂听到师傅的话,画面中突如其来一只拿着斧头的手。阴魂一下懵了,它心中有不敢相信和不舍两种情绪交织,似乎还有认命的想法。我也一下懵了,是因为感受到后脑的重创。
感受到那个人把他推下了船,他却没有怨气。还故意不让我看到这个人的脸。他想告诉姐姐,他走的时候很开心,没有痛苦。姐姐你不要那么伤心好不好。
师傅又问:“你是怎么去金堂的?”
阴魂慢慢地回忆:一辆高级轿车,具体什么牌子看不到,他做在后排右手边的位置,前排左边开车的是一个高大强壮的男士,寸头。
阴魂心情愉悦,一直看着前排的男人,能感受到满满的爱意。然后画面切到一家网吧门口,阴魂背着包包高高兴兴地走进去。
师傅问:“这个带你去网吧的男人叫什么名字?”
阴魂用生硬的仿佛石头摩擦般的声音说:“花花,黄——维——花。”
白衣女士道:“不认识这个人,没听说过呀!你们怎么认识的?”
阴魂让我看到一座立交桥,应该是立交桥周围认识的。
白衣女士说:“弟弟,你能告诉我这个人长什么样子?住在那里吗?”
阴魂突然怨气大增,仰天发出来自地狱般地长啸,身体不停地抖动,胸口有强大的怒气无处发泄,变成无限的力量聚集到我身体里面,感觉手指在变长,想要掐死眼前这些人,想要毁灭这个世界。
阴魂想要睁开眼睛,完全控制我的身体。我却紧闭双眼,不能让他就这样变成厉鬼,我能控制住他,能控制住自己。这样的对抗特别耗费精力,我右手紧紧抓住大师姐的手,感受到她源源不断送来能量,让我能和阴魂对抗,帮他压制这滔天的怨气。
师傅在一旁连声说:“我们不问了,我们不问了,你不想说就不说。”
白衣女士地痛哭声清晰传来,阴魂渐渐平息下来,怨气慢慢消失。他瞬间离开我的身体,跪在他姐姐面前痛哭。
V
我睁开眼睛,看到师傅握着大师姐的手,他们一起把能量输给我,让我压制阴魂的怨气。
我全身无力,大汗淋漓,脸白唇青。全身瑟瑟发抖感觉好冷好冷,穿了一件衣服,喝了一些热水才缓过劲来。
刚放下水杯,阴魂就迫不及待的上身,对着他姐姐哭着说:“姐姐,对不起,妈妈,对不起,爸爸,对不起。”又对着师傅生硬地说:“投胎。”
师傅说:“你想投胎转世,一会就送你去。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阴魂又回到喜悦平和的状态,他想像我展示:他走的很平静,自始至终也没有怨个那个害死他的人,他走的心满意足无牵无挂,只是对不起家人。希望家人不要再追究他的死去,他不想家人受到伤害,他不让家人知道是谁害死了他,是对家人的保护。他相信因果循环,老天爷会帮他惩罚那个恶人。
阴魂离开我的身体,对着他姐姐磕了三个头,又对着师傅磕了三个头,最后竟然对着我也磕了三个头。
这一刻让我非常动容,我有一种实实在在帮助了别人的感觉。
我拿起笔,记录下这一段经历,发给白衣女士,希望她和父母能向弟弟期望的样子,放下心中对他的牵挂,开开心心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