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昨天和同事阿杰出去喝酒的时候,我们就朋友圈深夜写下矫情文字这种行为进行了讨论,阿杰对此毫不掩饰地表达了发自内心的鄙视:
“都是成年人了,应该学会自己消化情绪,把不好的话藏起来。”
阿杰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摆在他朋友圈里的大多是美好的风景和积极向上的话语。我不禁好奇地问他:“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你也选择不向他诉说自己内心的痛苦么?”
“关系越是亲密,把痛苦说出去的时候对方越是会因你而感到痛苦。如果一件事只会让自己爱的人难受,那为什么不把它藏起来?”阿杰扶了扶眼镜,眼神坚定。
我摸了摸下巴,点点头。好像的确如他所说的那样,一段关系从陌生到亲密往往是因为无话不谈,但当这段关系变得足够亲密时,经过深思熟虑后的我们反而会把有些话藏起来,选择避而不谈。
难怪有人说:“只有小孩子才问你为什么不理我,成年人都是默契地相互疏远。”
02
好像从上大学以后,我对家里一贯的态度是报喜不报忧,毕竟隔着一千公里的距离,远水解不了近火,我不想让家人忍受那种被空间阻隔着的担心。
所以有时就算生病虚弱到连下床走动都做不到,跟家人打电话时时我还是会有尽量平缓的语气,告诉他们我一切都很好,懂得照顾自己。
但我父亲一直觉得一家人之间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说的,他虽然没有说过,但我知道他对我报喜不报忧的态度感到不满。
他曾经说的一句话是:“如果连家里人都不坦白,那你还要向谁坦白?”
有一天,总是一直强调让我好好学习不要担心家里的父亲,突然打电话问我:最近忙不忙,方不方便回去一趟。我说“明天要签订个助学贷款协议,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父亲停顿了下说“也没啥事,就是你奶奶这几天生病了,想见见你了,没事,晚一天回来也行”
后来回到家我才知道,哪里是什么生病那么简单,原来那是一场永别。
我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奶奶,一想到奶奶躺在病床上等着我回去却又等不到的绝望,我就越发痛恨我自己。
我愤怒地指责我父亲,说无论怎样都应该告诉我,即使我隔着很远的距离什么也做不到,即使我会难受到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都应该告诉我。
因为我不希望自己的快乐是无知的,我不希望当我的关心的人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我却在寻找下一个乐子。这种避而不谈,比凌迟更折磨我。
父亲为了保护我的情绪而选择避而不谈,把话藏起来,可它反而把我丢进了自责,痛苦的牢笼。为了保护一段关系而掩盖住的东西原来会在黑暗里发酵,然后从火苗变成炸弹,把想保护的一切炸伤。
我终于能理解父母为什么总希望我们能够“一五一十”地将事情都告诉他们,因为担心,本身就是爱的附属品啊。
03
朋友耗子最近很苦恼,他意识到自从和女朋友谈恋爱以后,他变得有些小气了。朋友关系时从不会拘束女朋友和其它男生出去玩的他发现,在一起之后,那些经常和自己女朋友嬉笑打闹的男性突然如鲠在喉,硌得他心里难受。
“我没办法和她说。她喜欢的不是这样小气的我。”耗子就这样一直把自己的变化藏起来,直到有一天他终于爆发了,怒得地动山摇,耗子的女朋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最后声音抖了抖只说一句:你变了。
耗子把这件事告诉我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很可怕。因为我也曾做过他做过的事情,为了迁就亲密的人,于是选择隐藏自己的喜怒哀乐。
可是终有一天我们会藏不住的,于是那句该死的“你变了”就顺理成章地出现了。这就是为什么很多旧朋友,很多恋人最后会渐行渐远:“为了保护你曾经认识的我,我选择了隐藏自己而不是坦诚。”
04
可是人们想要看到的,不是那种一成不变的活在记忆里的虚幻的认识啊。
我想听你说你的变化,想知道你的成长或者是堕落,想知道你今天喜欢上又或者放弃了什么。我们都知道把话闷在心里不会好过,我希望因为是我,所以你才不需要为了保护任何东西而把话藏起来,哪怕知道这些事情以后我会因此受折磨,我也心甘情愿。
会因你快乐最多只能证明我喜欢你,会因你痛苦才可能证明我爱你。
爱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想看到他所有的样子,轮到自己的时候就偷偷把痛苦不堪的那部分藏到了阴影处的话,这对坦诚的那一方不公平。
隐藏,或者说伪装久了,我们甚至会偷偷抱怨,说对方不懂自己。
后来才意识到,从来都没有在她面前表现过难过的样子,让她有机会懂得自己难过的原因,又凭什么去希望她能懂我?
其实我们都不蠢,都能感受到你藏起了什么,如果看不到,就只能猜。可是,猜出来的东西真的就和藏起来的东西一样吗。人类胡思乱想的能力总是在爱的人身上得到最淋漓尽致的发挥。
这真的是很令人难过的事情,明明藏起来是想变得更好,最后却搞砸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