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和感觉是两回事。有些事虽然知道,但没有亲身体验过,那所有的感慨万千,都不过是凌驾于事件表面的感叹与惋惜。真正经历过、淬炼过的人,不是在沉痛后的惋惜与感叹,而是在心灵烙下印记后,依旧端着庄重的笑脸,然而,又有多少人明白,有时候,笑容的后面是那咬紧牙关的灵魂。
无意间看了柴静的《看见》,翻开书的瞬间,我似乎又来到了十五年前那座因非典而慌乱如地狱的北京。我看见了那个患者的隔离区,背阳的过道很长,像学校的教室长廊,那股阴凉,像是身子忽然浸在冰里。我看见了那个脖子上绑着一个痰巾,上面有一些秽迹,小腿露在被子外面,全是曲张的静脉,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全脸空白的小伙子。我看见了那个女医生第一次穿隔离服,穿了一半又去拎一只桶,拎着那只桶她好像忘了要干什么,拿着空的小红桶在原地转来转去,嘴里念叨着:“我小孩才一岁,我小孩才一岁。”我看见了那个被宣布住的地方为隔离区的女生隔着桌子,茫然地把一张火车票递给记者:“我今天下午回家的票……能给我退了么?”我看见了那个在记者采访时,问到他们是如何采取保护措施时,作为院长的他一脸面无表情的说:“我们靠精神防护。”我看见了那个坐在床上叠幸运星,说装满一整瓶子妈妈就回来了的小女孩。我看见了那个在报道非典严重,北京要关城时,超市里人们挤来挤去囤粮的慌乱场景。我看见了那个曾经人满为患的街道却空无一人的荒凉。我看见了那个......
转眼间十五年已过,我相信曾经亲身经历过这件事的人,心里永远对那时的恐慌记忆幽深。或许有人因为未身处一线人流拥挤的大城市,未曾拥有如北京这般让人恐惧,但是多多少少都受到非典的波及。我相信那场病毒几乎波及了全中国的角角落落。多年后的今天,好多人谈起曾经的那个阶段,脸上浮现的是那遮掩不住的历经风霜。他们不会哭,他们不会流泪,天灾人祸,谁有怨得了谁,能祈愿的只有希望历史的悲剧不再上演罢了。
虚与委蛇的人生,饱经风霜的人们,曾经在那场疫情中痛苦过的人们,还活着的人们,他们就是幸运儿,他们依旧可以对世人灿烂的笑,只不过没有人知道,那一张张笑脸之后是一个个咬紧牙关的灵魂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