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来到七月三十这天。七月少有三十,这是十八年来首次七月三十。这一天,俗称 鬼王节。
廿九晚上,几人一起时,赵唐王就跟元氏兄妹说过,廿九晚上到三十晚上尽量少出,因为这天阴气太盛,诸事小心为上。众人应允。
所以这天一行近十人都在客栈上下活动,或谈心说事,或下棋听书,闲情逸致,轻松自在。
这天临近中午,元霸已在楼下,元雪见其他人还没到,就过去试探一下。这几天她暗地里教唆赵唐薇发起进攻,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这不听说昨晚两人早些时候还出去了,便过来打听。
“怎么就你一个啊?”
“别提了,十弟赖着九妹,八弟一大早就跟着赵唐兄出去了,五哥就更别提了,简直见色忘亲。”
元雪没想到哥哥根本就没听出她话里有话,只好也顺着他思路,说道:“你也别这么说,五哥都二十八了,也差不多要纳妃了……”
“七妹,慎言!”元霸突然严肃起来。
元雪这才反应过来,忙捂嘴道:“五哥追求真爱又没有错,倒是你,什么时候能给我找个嫂子。”
“我不急,才二十二岁。”元霸突然转移对象,对着妹妹道,“再说了,你我同岁,按道理也应该是你先嫁出去吧。”
元雪被哥哥这么一说,顿时有些羞涩,只道:“你别扯到我身上,快说,你昨晚哪去了?”
“昨晚?”元霸作认真思考状,“昨晚跟赵唐兄闲聊后,去听了会书,之后偶遇薇儿姑娘,她说陪她一起出去走走,我说你哥不是说不要出去吗,她说没事,早去早回,就出去逛了下,后来没多久就回来了。怎么了,你问这个干嘛?”
“那你和薇儿姐出去后都去哪了?”元雪见哥哥称呼赵唐薇由原先的 赵唐小姐 到现在的 薇儿姑娘,以为有什么进展,只是没想到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这个哥哥没救了,真的没救了。
“我们去海边听海去了。”
“然后呢?”
“然后就回来了啊。”
“我是说听海的过程有没有发生什么?”
“没有。”元霸认真想了想后道,“就在那静静地听海,还真别说,那感觉很舒服,整个人好像放空了一样,没有烦恼,没有开心,也没有思考。”
“唉……”元雪气打不出一处来,只好强忍作罢。
不一会儿,只见黑衣少年带了两个少年走了进来,元霸元雪一看,竟是苏集和扶桑长琴。原本按照辈分,苏集 长琴小一辈,但因二人与元霸 元雪 元培三人年纪相仿,自小长大,故而彼此之间直呼姓名。
元霸刚想大声招呼二人,只见后面赵唐王不紧不慢走了进来,忙拉过弟弟低声问:“你有没有……”
元培知道他想说什么,提前打断道:“放心吧六哥,我告诉他们了,不会露馅的。”
说完笑着拍了拍紫衣少年的肩膀,元霸这才放下心来,迎上走过来的苏集二人,各给了大大的拥抱。“我们几个,快两年没见了吧。”
“是啊,刚刚在街上那么多人,也亏阿培能认出我们。”苏集开心说道,又见元雪在场而不见另外三人,便问道:“阿雪,两年不见又漂亮了。对了,怎么不见你五哥和两个龙凤胎呢?”
得人夸奖,元雪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两个小家伙估计还在楼上疯,等会九妹会带他下来的,五哥的话,老实说我不确定他中午来不来吃饭。”
“怎么回事?”苏集纳闷地看向元霸。
只见元霸笑着就跟他说清来龙去脉,其实就是自打来到这个客栈后,五哥就被老板娘的才色迷住了,虽说长得也不是那种倾国倾城的容貌,但是相比外貌,五哥更欣赏老板娘的才学。整天跑去献殷勤,时常不见踪影,也不管这些弟弟妹妹。一提起他元霸就没好气,但又没办法说什么,只得叹气。
苏集 长琴听完,也是笑了。正好此时赵唐薇带着两个小孩下楼来,人齐了,元霸便相互介绍了下,就让众人入座。
席间,元霸问起半个月前渤海一事,苏集二人皆表示自己没受伤,又将事情始末一一道来,这一餐饭吃得非常久,众人就想听故事一样边吃边听完了。结果饭菜没少多少,唯独茶水添了又添。
“……就这样,我和长琴就来到东都,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东王,军队刚集结完毕,就得知螭龙已死的消息。本来我二人相随前去救灾的队伍回东海,但东王说我爷爷传来消息,是怕渤海城还不安全,就让我二人暂留东都。后来我二人一想,正好 东都喜日 临近,也就没走了。”
“想不到事情竟是如此。”却是赵唐王先开口,“这螭龙的封印被破,正是那几人利用 七月十五鬼界大开的阴气,才能助他们顺利打开封印。”
“真是可恶!”元霸捶桌。
“公子息怒,万幸螭龙已除,我们来时渤海也恢复得不错。”赵唐薇一遇到元霸,就变得心软柔情。
“《武林经》我也读过,合寙 朱獳,一个见水,一个见恐,螭龙出现,倒也符合书中所言。”元雪认真说道,“看来这螭龙作乱也是必然。”
此言一出,满座静默,良久,赵唐王长叹一声,道:“多思无益,先吃完饭填饱肚子再说。”
这么一说后,众人这才发现早已饥肠辘辘,这才动起筷来。
吃了好一会儿后,从后门慢悠悠走来一个人,人未到哼曲儿的声音先到,末了说了一句:“还没吃完?咦,这不是苏集和长琴吗?”
“五王……五公子”还好正在吃饭,要不然这差点脱口而出的称呼就算不露馅也会让赵唐兄妹起疑。
五公子也是反应快,顺口就说:“吃,吃饭说什么话呢。”
这故意口吃的样子把其他人都逗笑了,就这样顺利地瞒了过去。
“六哥,坐下来再吃点呗。”
见九妹这么礼貌,五公子摸了摸她的脸说道:“不了,你们吃吧,五哥出去一下。”
说完就走了,末了还回过头来对着紫衣少年说:“长琴 苏集,多吃点哈,等下让阿六带你们去玩。”
众人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不得不苦笑不已,这苏集 长琴来东都这么久了,还需要被人带?不过看得出他很开心,这才有些轻飘飘,故而大家只是一笑而过,又继续吃饭。
这时,只见赵唐薇弱弱地问了一下元雪,为什么其他人都是叫名字,唯独元霸叫阿六。只听得元雪噗嗤一下,低声地说:“我哥名字里有个霸字,你试着在前面加个 阿。”
只见赵唐薇轻轻读了一下,顿时明白了,真是的,像她智商这么高的人,竟也会一时间如此糊涂。
只是赵唐薇不知道,所谓 关心则乱。而且在爱情面前,有理智也有变得不理智,更何况智商这种随时会变负的东西。
饭后,众人喝了几壶茶后,方见五公子手里拿着一件小物什小快步走进来。众人忙唤其过来喝茶,五公子这才注意到,走了过来。
“五哥,这是什么,给我的吗?”粉裙小女孩问道。
“是啊,嗯!”说着就将小盒子递给她,然后摸了摸她的头,又喝了一杯茶就走了。
“五哥,为什么没有我的?”元雪撒娇道,“就算没有我的,总该有十弟的吧?”
但五公子丝毫没有回头之意,只摆了摆手,径直地走向后门。
“这下你不反对我说他 见色忘亲 了吧。”只见元霸把手叉在妹妹后颈上说道。
“嗯,六哥,还是你比较靠谱。”元雪真心觉得,要是六哥也像五哥那样,那自己就得肩负起照看两个小孩的责任,这实在太重了。
在不为人知之处,赵唐薇见他们兄妹二人如此要好,不知怎地居然有股酸味直上心头。赵唐薇内心直喊糟糕,明明他们就只是兄妹间的感情好,这都足以让自己吃醋,真的是爱太深了。这让赵唐薇不禁多想,前世的他们是有多么恩爱。
过了两三刻钟,突然有公人到来,直呼掌柜前来。店伙计不敢怠慢,赶忙请来老板娘,老板娘急忙忙赶出来,有些担心地询问公人贵干。只见公人拿出几张通告,并大声宣读东都司马曹大人的命令。原来是因为东都人流量激增,为了不使后两日涌进更多人客而造成大面积拥堵,特 制定出城中出游路线,并且只能单向行走,另外严令禁止使用马车 坐骑,凡违令者入牢半月并罚十两白银。此通告由衙门差人下发告知各客栈 里长及各要道处,令达即效。
几位公人宣读完毕后便马不停蹄地往下家而去,客栈中人虽有抱怨政令过严者,但大多数人都是赞赏这位新任司马的魄力的。
“这曹大人有魄力,也不枉王上授予 东都司马 一职。”苏集由衷钦佩。
“是啊,今年 文武考 正好在八月十二,各地赴考之人得以先聚东都喜日,再去武都,故而人一下多了起来。”长琴分析得有理有据。
“说起来,你今年不是要参加 文试?”苏集突然想起来这件事。
“长琴,真的吗?”元雪问道。
长琴见众人看向自己,一时间有些不适应,弱弱点了点头,“嗯。”
“两年前 阿集 文试夺得前三,这次你可得向他看齐啊。”元霸拍了拍长琴肩膀说道。
受到朋友的鼓励,年仅十八岁的少年昂起头,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会的!”
当晚,东都城西的一处密林里,无数个黑袍人静立风中,似在等待什么。忽然,一个沙哑声音响起,空谷传响:“今夜,让我们制造出一些麻烦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