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来自广西的女人,带着两孩并排坐在我对面的旁边。大的5岁,已经躺着睡着了,身上盖了件黑褐色棉袄。小的才一岁半还没断奶,咿咿呀呀地说着些让我似懂非懂的壮族方言。
坐在我对面的帅哥在跟他亲爱的老婆打完电话并下站后and我已快要入睡之际,她——我身边的这位大姐(当时居然还喊的阿姨,后来一想我比他们大十几岁呢)就开始了她的“发泄愤懑不平之音” 。我实在不知用什么词来形容,说得不好听点,就是“pf骂街”。
我是从21点56分开始计时的,一直到22点05分骂声终于“渐行渐远”,原因是—他小儿子“憋不住”了。(我当时就想说:大姐,你还有个崽崽在这呢,就那么放心也不叫人看着点?好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继续哼歌(嗯哼,别问我怎么不睡觉 换你估计人比我还精神 现在想来当时车内的人怎么都那么憋的住气 居然没一个吭声的)
令我没想到的是她抱着孩子回来之后又开始了她的无止境的抱怨和愤恨“我出我的门又没吃你家么子用你家么子,骂我?我#%%#你N的,gzz,'强盗’,我#%你吗的+…” [无限循环中]
我继续延续着我前任“遗留”给我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风格,在本子上图图画画着,心想:我就不信了,你能让我把这页纸上的’正’字画完。她继续延续着她“四秒一句”的作风毫不顾忌地一句接一句地如法炮制着。
起初,我以为她是对着她对面那个孩子骂的 我还以为那是别人家的孩子如何得罪了她,后来又觉得可能是她自家的孩子因骂了娘所以才遭此一“劫”。后来一想不对呀,这犯得着骂足足十分钟吗而且是重复加重复(后来的确是看着她是在对空气骂)。 你是不是已经猜想到后来一定发生了一场“小姑娘劝大姐冷静下来结果被殴”或“众人责骂其女不该在公共场合大声喧哗乃至怒骂遭大骂”等撕逼大战?
然而并不是。
我实在受不了了。又加上我的天生好奇心+多管闲事心只好挪了个位过去堆上一脸微笑问道:阿姨,你这究竟是什么事啊?(我这嘴巴!幸好人家当时没注意也不在意)
我这句话一出,人家立马就“顺移”了过来:什么事?妹子,我告诉你啊!他们那群…说我“养PG的,他妈不养屁股怎么生的出她来的,还说我不能治…” “嗯…” “有点智慧的却不做好事,那些鸡婆…”
“诶?这两个都是你孩子吧,看起来蛮乖的”
“嗯,是我的小孩。你知道么,他们都欺负老实人,那个时候年轻又不敢吭声。后来厂里的那个恶人脸上身上全是…”
“那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个?…”(我发现我真是胆子大也不怕被打死,幸好对方不是那样的人。嚯嚯)
…
说着些我完全听不懂的话,这时一个中年男子也来问其缘故说是也被吵醒了。
总算慢慢理清了思绪。中年男笑了,他明白了,我也明白了,他用可伶的神情看了一眼那两个熟睡的孩子,觉得无趣后继续睡他的大觉去了?我不死心地问:“不会治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不会字啊,不认字就要受好多委屈”
我再次恍然大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那个小男孩凑过身子瞅我在做些什么然后转过身兴奋地跟她母亲说:“妈,你看!那个姐姐在画画呢,画那个矿泉水瓶,快看快看呀!”
汗颜!虽然我很不想说我画的只是“意境”,而且还是拿圆珠笔画的。好吧,我承认我就是吃饱了没事做?
亦或是在我有模有样地拿起本素黑的书又细细滴研究起来之后?
我突然感觉自己向个罪魁祸首,’导火线’都算#判轻了。于是我把我此刻拿在手上的—随身携带的小本子给藏放在背后,并颤颤巍巍地缩回那只拿笔的’能手’,认认真真地听她讲述了起来。
当她说到那还是1997年的时候的事时我真以为她是神经大半夜发牢骚,还把别人的小心脏吓得不轻。后来我知道了原来我所明白的和那个中年男子所“明白”的并不是事情的真相。她是个地地道道的老实人,从她的皮肤及全身上上下下的打扮和她的这些行为看得出有点胆汁质的味道。但恰巧这样的人虽只四肢发达却实个能让人一眼看穿的简单人,这样的人应该是可爱又可恨、可怜又可敬的吧。她刚进厂时别人见她老实所以处处欺负她看不顺眼还百般刁难甚至要害她。而丈夫也是不敢吭声以至于后来爆发了一场灾难。“发师”(沟通半天才知道那可能是她们那的一种类似于法师做法类的仪式)后那个说她不识字又笨又不会做事的那人全身都开始遭打“报应”。听起来有些难以置信和歹毒,可那究竟是恨到什么程度才以身家性命作担保来“发师”? 不得而知也不必知。
之所以为她写这么多,是在她同意的情况下并若再说些有实用价值的东西我想我更会不顾一切地发表,因为我知道中国有太多这样这样的人,世界有太多这样还在遭罪的女人—不识字却极爱孩子的女人,身边有太多。毕竟,那得受多少委屈憋多久才能忍到如今去娘家“喘口气”?我突然想起一句话:我觉得爱孩子跟文化知识有多少没啥
关系,因为爱人是本性。
是了,可我还是很难想象在我们这个时代,这个物欲横流、互联网遍布、智能机随处见的时代竟然还存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现象,是!我们是学会了很多很多所谓的东西:潜文化、碎片化知识。可是我们好像忽略了好多好多东西,比如:那些不识字的大人有了手机和网络有什么用?那些成天发盆友圈看盆友圈“炖鸡汤”“喝鸡汤”的其实根本不知道学到了什么的人?那些大人难道忘了他们也曾是孩子、老实人?
这次的“再次独自火车之旅”并没有让我失望。也没有那么多的“恶人”。我相信人心是善良的。我也相信爱 人是天性。每个人都有家庭都有集体。我们都是家人。人是孤独的却还是喜欢群居。我也相信孩子的爸爸最终会醒悟:那个为他付出一切并为他生了两个宝贝儿子的女人的地方才是他的家。
是了,当然这些本与我无关。每个人过好自己的生命就行。可当你身边的事物与你有牵连之时,你就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比如,
当我蜷缩在这不到1.3米的蓝色座椅上,而我的两只本来就不长的腿还要搭在对面的座椅上才能微微躺睡会时,而当我醒来看到的是一位为我切好橘子笑呵呵地递过来的朴实女人。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是了,把心里的苦啊、烦躁啊、郁闷啊、愤恨啊、不甘啊 说出来就好了,有那么多人分担你的忧虑呢,这也是种幸福不是吗? 如果没有听众怎么办?大海、天空、大山、草树它们从不会辜负你,就任意地倾诉去吧!
牢骚发完了,生活还是得继续过呀。
当我再次醒来,他们都睡着了,人们都睡着了。这个寂静的夜在不断穿梭着。背上包小心翼翼地在好心人的指点下找到了厕所<这应该是我有记性以来第一次在火车上WC,上一次可能是N年前了>—没有想象中的简陋却比想象中的恶心。直到现在我还沉浸在那厕所的噩梦中,我倒宁愿它再“简陋”点。
仿佛一切都有指引。我好像逐渐看清了前方那条离我不太远的路。
好吧,就此为止。做个美梦吧!
——致熟睡中的等待明天精神饱满开工的或准备与家人团聚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