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上面有大片黄团黑花的,叫妞妞,是母猫,纯黑的叫汤米,是公猫。
妞妞胆小敏感,汤米活泼好动,两猫好像还算相亲相爱,很多次我们从外归来,它俩在沙发上做不可描述之事,看到我们,匆忙分开。很可惜,它们从来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后来听说,汤米阉过了,原来如此。
过了一两年,张小妞的大爷又送回一只猫,据说是他逮的野猫,浑身呈黄色,也是只公猫,起名木得儿。
木得儿野是野点,性格还是很好的,所以三猫处得平安无事。但是很奇怪,两公一母,木得儿又没有阉过,按理说,妞妞很快就能当妈,可是没有。
这时我们家的张小妞五六岁了,对一切小动物都充满了无限热爱,但又不会表达,每次回到奶奶家,看到各位猫都高兴得大呼小叫,把胆小的妞妞吓得花容失色,钻进床底再不出来;汤米很友好,允许小妞爸抱着它让小妞摸它几下;木得儿是只野猫,见过些世面,自然不把张小妞的大呼小叫看在眼里,高兴时也让摸它几把。
后来有一天,精干的汤米吃鸡骨头卡住,不幸离开猫世,大家很是难过了一番。黝黑帅气的汤米走了,还有木得儿呀,木得儿陪妞妞过了一段时间的二猫世界,无奈它野性难驯,有一天跑出去吃了毒老鼠竟然也死了,剩下了孤独美丽的妞妞。
只剩一只猫了,张小妞把对猫的热爱全放在了妞妞一猫身上,每次回到奶奶家只是痴痴地找妞妞,看到妞妞就激动地扑上前来,喊它的名字,把妞妞吓得东躲西藏,不是在暖气后面瑟瑟发抖,就是在大衣柜的最顶上观察敌情,有时候一天都不待下来的,只等夜深人静,张小妞入睡了,它才敢下来喝口水,上个厕所。
但张小妞生性活泼,又精力无限,这让灵活的猫科动物有时也防不胜防,偶尔藏在角落打盹的妞妞还是会被张小妞发现,张小妞是喜欢它喜欢得不得了。但妞妞胆小却不软弱,关键时刻下得去手,只要张小妞伸手作抚摸状,它就是一爪子,就因为这,张小妞还打过几次狂犬病疫苗。
后来我们离开山西,妞妞的消息也断断续续越来越少,有一日太谷忽然传来消息,婆婆家的猫又添新成员,她大爷又送回一只叫呆萌的野猫,也是母猫,能力很强,到家没几天就跑出去几次,很快就怀孕生猫当妈了。
今年七月,因为一些事我和小妞爸回了一趟山西,亲眼见到了呆萌。
说实话,呆萌和妞妞长得有点像,反正刚开始我是分不清,几天下来才分了个七七八八:它们都是肚皮下面白色,身子上深色,妞妞身上是黄团上面大黑花相间,呆萌是基本黑咖色,单看面部呢,呆萌没有妞妞白,深色的部分多些,尤其左脸蛋。
呆萌是只温顺良善的花猫,谁摸谁抱都可以,它要跳下床去,我抓住它的尾巴不让它走,它也不恼,不像妞妞,整天一副防范的样子,稍挨近一点,就唬来唬去,一点也不友好。
这一点,从小妞爸给它们洗澡上就看得出来:呆萌也不愿意洗澡,但既洗之,则安之,很配合,但妞妞不行,上窜下跳,东躲西藏,还没洗完,就抓了小妞爸几爪子。
我们回来的时候,呆萌的小猫还有一只没送出去,居然已经是第二窝了,还是四只,送走了三只,最后一只是因为捉猫的时候躲到床下逃过一劫,它就是小黑妞。
小黑妞已经四十多天大了,所以呆萌对它也很冷淡,为什么说冷淡呢?至少我回去这几天,没看到它俩有很亲热的举动,舔毛呀,喂奶呀、搂抱呀,两猫头对头在一起吃东西的时候是有的,或者相对喵喵喵。婆婆说,小黑妞还在吃呆萌的奶,但呆萌不是很愿意,但也是喂的,怎么也是妈吧。
小黑妞很活泼,每天蹦蹦跳跳的,但是不愿意我们抱它,可能还是小呢,害怕生人,但是你抱了也就抱了,闪着它的小黑眼睛看你。小妞爸和婆婆都说它长得像死去的汤米,确实有几分相像。
小黑妞的兄弟姐妹都被送走了,没有猫陪它玩,它就自娱自乐,玩个裤带呀,塑料袋呀,妈妈的尾巴呀,还有就是跟妞妞玩。但妞妞自视年高,不屑于和它这样的小字辈玩,它一近身,妞妞就唬它:唬——我婆婆就说妞妞:“唬什么呀?你有个大姨样吗?”其实要按年龄,妞妞可能做得了它的姥姥。
有一日我正午睡,一只野猫探头探脑出现在窗台外面,看见我一点也不害怕,可能是呆萌或妞妞的男朋友。小妞爸赶快把男朋友喝走了,怕呆萌和妞妞看到了春心乱动。
别看妞妞胆小害羞,发情的时候胆大着呢,和呆萌一样随时趴门趴窗要出去约会,晚上喵呜喵呜地和外面的猫响应,好像在说:“我想你啦!想你啦!”也曾经成功跑出去过几次,无奈命里无时莫强求,还是没当上妈。
呆萌呢,其实一点也不呆,只是爱好外面的自由,随时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听到我在隔壁推纱窗,马上跑回来跳上窗台卧那儿做出一副我什么也没做的样子来。然后我故意当着它的面把窗户拉开一道宽宽的缝,它有些不敢相信,但也不看我,摇着尾巴走来走去,用余光扫我,我看得出它那样鬼马的小样,就想笑。
没人注意的时候,它就做出各种刨窗状,为自由做着各种努力!
但很多时候,真的是防不胜防呀!
那天我去洗澡,忘记把我那屋的窗户关了。等我湿漉漉地出来,只看得一条尾巴在窗口闪过,我以为又是哪个男朋友来探监,就大声告诉张小妞她爸:“人家男朋友又来啦!”小妞爸过来一看,窗纱撕了个大口子,是呆萌闪了!
夏天的澡啊,前后没有五分钟,呆萌从那屋窜到这屋,跃上窗台,撕开窗纱,一跃而下,简直一气呵成啊!
然后小妞爸就在窗口叫啊:“呆萌回来!”“呆萌回来!”我以为它早已跑远,结果没有,呆萌就在不远的一棵树下犹疑。
不容它犹疑,张小妞她爸已经抱来了它的软肋:小黑妞,拍了几下小黑妞就叫个没完:“喵—喵—喵”,那样细细小小、柔柔弱弱的声音,似乎在喊:“妈妈回来!妈妈回来!” 在呆萌听来应该另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吧,因为我看到呆萌在树下徘徊思索:回?还是不回?是孩子重要还是自由重要?最终亲情战胜爱情,呆萌很快跳上窗台,重回屋内。
当然呆萌的逃走,不是永久地离去,也许一天,也许三五日,它肯定又会回来,围城嘛,逃不出去的想出去,逃出去的想回来。
我临走的前两天,小黑妞也被送走了,送给了卖奶的老头了。我说我婆婆:“你就不能等我走了再送吗?”婆婆说:“你以为好送人呢!这都第八只了,好容易有人要就赶紧送走!”还怕卖奶的反悔了不要了呢!
送走小黑妞的那天晚上,看不出呆萌有什么异样,依旧懒洋洋地卧在那里。我还想,这呆萌的记性真不好,这么快就把小黑妞记掉了。
夜深了些,我们要睡了,呆萌开始在走廊里走动,一边喊:“喵—喵—喵”,是那样的轻言软语,完全就是那个找孩子回家的妈妈,可惜什么也没找到。
第二天,呆萌从卫生间窗口又一次胜利大逃亡。我想这下没戏了,小黑妞送走了,没人叫得回呆萌,它可得浪够了才回来。没想小妞爸有法宝,手机里录着小黑妞的叫声,到窗口放了一会儿,呆萌很快中招,跳回屋里,然后东找西找:我的宝贝在哪里?它不知道,它与它的小黑妞今生怕是再无相见的可能了。
当然此计用不了几次了,小黑妞离开时间越来越长,呆萌应该很快会忘记它了,或者记得也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了。
我们走的时候,呆萌和妞妞蹲在窗口,外面阳光寂寂,岁月静好,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什么也不会改变……
我们离开的第二天,婆婆发来现场图:呆萌又出逃了!可是运气不好,一出窗就被两只狗盯上了,直追得它上了树!我觉得,就冲呆萌对自由和爱情的向往,很快又会有一窝宝宝的!
我喜欢呆萌,虽然它很爱乱跑。
它就像你亲自养大的猫,让你摸也让你抱,温顺可人,大部分时间它都卧在那里,或是在窗口观察,不吵不闹,也很少时候奔腾跳跃,但你一点不觉得它沉闷。午睡时分,它静静地走来,卧在身边,让我觉得很安心很幸福。如果非要养一只猫,或者只能养一只猫,我希望是呆萌。
附番外一篇:
2014年夏天,我们还住在太谷五O八西院的时候,院里大大小小有十几只黑猫。每天张小妞放学归来,隔着很远,还没有进院,猫们就发现她了,自觉四下散去。
为什么呢?前面说了,张小妞是个精力无限的孩子,看到猫,就想和它玩,猫不想和她玩,就跑,她就在后面追,有多远追多远,直追出几座楼开外,猫吓得上房的上房,上树的上树呀!——饶是猫这样灵巧善跑的动物,也受不了张小妞这拼命一追。
虽然每次的追赶都以张小妞的失败告终,但各位猫也被吓得七魂丢了五魂。
每回张小妞追的猫肯定不是同一只,几个回合下来,张小妞就名声在外,估计方圆几里的猫都知道她了,只要张小妞出现,各色猫等一律退下。
一开始院门口坐着聊天打牌的人都没注意到这个事,后来有一日,忽然发现谁也没动,旁边那一圈猫怎么一下子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然后张小妞进院了!
张小妞进院了!!
张小妞进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