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清终是不顾家人的强烈反对,毅然决然来到了上海。她倒想看看这大城市到底有何种魔力能把一个人变得如此绝情残忍。
初到上海,林一清觉得凭借她还不错的英语水平以及三年的教书经验,她应该可以找到一份稳定的教书育人的工作,可没想到在上海这样人才济济的地方,连幼教都要求必须是硕士以上水平,还最好要有留学背景,更别说那些个培训机构了。林一清开始慢慢体会到大城市的可怕之处了。
不能做回老本行,那就不做。她又开始给那些外企投简历,结果还是一样,在第一轮就被筛掉了。像这样漫无目的的找了一阵后,终于有一家文化出品小公司愿意让她试试。每天的工作无非就是文件整理,文字校对,打字复印,打扫卫生等一切别人不愿干的打杂事务。每天坐在那小格子间里被人呼来喝去,林一清愈发的恨起安洋来了:薄情寡义的人渣,别让我再遇见你。
在这小公司打杂期间,林一清认识了一位开酒庄的刘老板。他多次当面夸赞林一清清秀娴雅,气质不凡。后来又听说她英语还不错,更是觉得林一清在这简直是屈才。他想让林一清去酒庄卖酒,待遇自然优厚。此时的林一清已经因为付不起房租而住地下室了,她很快就答应了。
酒庄不是特别大,藏酒却很惊人,林一清在那学会了很多品酒、酿酒及卖酒的常识,也认识了不少富商朋友。熟悉了之后,这些朋友经常带她去各大娱乐会所、酒吧、夜场。她开始觉得在这些地方推销酒应该赚的不错,于是她白天在酒庄招揽客人,晚上辗转于各大夜场做酒托。每当酩酊大醉后夜半难受醒时她都会想起来安洋:兴许哪一天就会碰见安洋,在那些鱼龙混杂的地方一定能碰上。
赚了一段时间的大钱后,林一清以为生活就这样按部就班下去了,她以后都不用再住地下室了。可好景不长,酒庄刘老板发现她利用酒庄作幌子为自己招揽生意,客人都不到酒庄消费了,全跑去那些个娱乐会所。林一清被开除了。没有了工作的林一清干脆就不找工作了,专心致志去做酒托,今天宿醉在这家酒吧,明天又醉生梦死在另一家夜场。来来回回中,很多男人都对林一清青睐有加,垂涎不止。来了上海这么久,那个小镇姑娘变了。以前清纯的邻家小妹早已不见,现在是个无处不性感的抓人眼球的熟女。开始林一清很排斥这些长着像狼一样眼睛的男人们,后来她不再拒绝。每天晚上都会跟一个个看起来像模像样的男人回家。每当与这些男人在床上亲密接触时,林一清脑海中都会出现安洋。他抱着吉他端坐在她面前看着她,还是那首“小镇姑娘”。“不爱我了干嘛还老是出现干扰我的生活!反正我现在是个残缺之人,是个没人要的人。”林一清总是以这样的话驱除脑海里那个画面。
很快林一清来上海已经两年。她依旧忙忙碌碌,夜场跑了一个又一个,男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有了不少钱,越发的妩媚,越发的无心。
十一月三日林一清像往常一样来到一个叫Caribbean的酒吧。在一片推杯换盏中,她有些神志不清,正要跟一个刚结识的男子离开,恍惚中传来一个浑厚男中音的声音:“谨以此歌献给我最爱的人,我永远的小镇姑娘,林一清,祝你生日快乐!永远快乐!好好活着!”
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旋律循环着:
为什么我不能放得开
舍不得
这个爱
你是一生一世不会了解
我明白
我明白
在我心中你永远存在
或许你会有一天怀念
可是我已不在
林一清已经成了泪人,她定睛看着台上的那个男人:是安洋,没错,就是安洋,那个王八蛋,人渣……曲毕,睁开眼的安洋也看到了台下早已哭的不成样子的林一清。他们四目相对,恍如隔世一般,又回到了大学时林一清深情望着安洋背诵《致橡树》的时刻。林一清分明看到了安洋眸子里温暖和惊喜。他们就这样看了仿佛一眼万年,林一清一边大声哭喊着安洋一边不顾一切朝舞台跑去:这个男人,今天你休想再离开我。安洋见状扔下吉他撒腿就跑。“你站住,给我说个明白。”林一清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歇斯底里。出了酒吧,安洋依旧头也不回,林一清摔倒在路边绝望的痛哭:“安洋,我们的孩子没了,安林佳没了,永远的没了……”安洋猛然停了下来,抱着林一清失声痛哭。
原来,刚来上海那一年多安洋发展的确实不错。就在他打算接林一清来上海时,突然查出自己染上了艾滋病。很蹊跷的是他都不知道怎么会得这种病,平时生活很检点,只记得有次去医院偶遇一急救献过一次血。确诊得这个病后,那个原本要包装他的公司也不愿意再要他。为了谋生他只能到一些酒吧、夜场驻唱,还常常被嫌弃。所以,他打消了接林一清的想法。不想拖累她,不想害她,决定永远忘记她,可他无时无刻不被难熬的思念折磨着。“一切都是命吧。”每当撑不下去忍不住要联系林一清时,他都这样告诉自己。
林一清痛苦难当,一遍遍的自责:他分明一直是爱我的,为什么当时那么怀疑他?为什么不早点过来找他?难以想象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她发誓往后的日子绝不再松开安洋的手,不管往后他会怎样,是死还是活。
安洋也不再挣扎,他太虚弱了,太想念林一清的怀抱了。
三年后,安洋再一次不告而别,这次他什么也没留下除了一把陪伴他多年的吉他和一张改编过的“小镇姑娘”的歌词和曲谱。
林一清没有再去找安洋。
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有些人说她出国了,生活在一个人烟稀少的小岛上。
有些人说她四十岁时跟一个很像安洋的人结了婚,还领养了一孩子,那孩子叫“安林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