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之后,准确的说应该是瘦了八斤。
“夏天有茄子豆角,土豆南瓜,黄瓜和西红柿刚好摘下,再有辣椒一把,最好切个西瓜。早上有雾,晚上有霞,墙角院里开着夜来香和牵牛花。我最喜欢的味道偏偏是这里反季节的你啊。”
第一天坐在食堂里,十一个人围着桌子举着筷子。我吃了半碗超好吃的湘西特有的米饭,香软甜糯,另外半碗就着新鲜纯天然的农家绿色无公害蔬菜--其中有一道黄瓜(因为我忘了另一道)尤其的难忘,红色的剁辣椒配着浅浅黄绿色的黄瓜薄片,夹起来瓜肉晶莹透明,令人食欲大增,边想起了黄瓜味的乐事薯片,两三片里我吃完了另外半碗饭。开心之余,脑子里在想:老大告诉我的,来这里每天都是吃两大盆的呢,怎么会饿呢?我看了一眼空了的两个菜碗和咬着筷子意犹未尽的队友。对,不会饿的。
虽然我喜欢写美食,但自认为口腹之欲是可以很好控制的(毕竟老人家要懂得养生了),对食物标准和要求也是非常弹性化的。于是从第一天起这二十天的饭菜在我这儿不存在黑暗料理,只有熟了和没熟两个指标,那些糊了焦了少盐了少料了大小切得不一致了颜色不好看了的挑剔是根本不存在的。哇,简直就是吹毛求疵,过分。
第二天早上吃面。多么幸福。作为一个湖南人,天天嗦粉早就想换口味了,而且这个面,原汁原味,无汤底无盖码,是由我可爱的队友我们葫芦镇的老师亲手在我们特有的拥有完美曲线锅底的铁锅里煮好,捞起来,一碗一碗摆在食堂白色的餐桌上,两三筷子后唇齿留香,尤其是汤,原汤化原食,小福禄的每个人都懂这句朴素的古语。
而看看镇上孩子们端着酸辣粉的碗,吃着一碗碗漂红油放着木耳肉丝的米粉,我们所有人的内心十分痛惜,吃着这样一点爱与正义都不存在的食物,怎么能够感受来自社会的善意和亲人的关怀呢?怎么好好成长?还有那些辣条冰棍冰可乐冰雪碧,这些东西,是工厂流水线上出来的,那么纯粹冰冷敲甜解暑毫无感情可言,怎么比得上我们小福禄亲手做出来的充满爱与温暖的食物?
说到解暑,不得不好好说说那三盆绿豆汤。绿豆汤,绿豆与水的比例控制在1:3,加入湘西葫芦镇特有的山泉酱,中午饭后开始煮,熬至豆熟,潇洒的加入所有能加的糖,放入冰柜,冻至晚餐。初尝,凉意席卷口腔,浓浓的绿豆味被冻在汤内,在被暖化后流入肺腑五脏,绿豆浅浅沉在碗底。这一切的美好都归功于我们的侯大帅哥(忽略送豆书记龙),他每日吃得少起得早,时刻惦记着拍黑照,还要给孩子们举高高,就是这样一个充满爱心的胖老师,才能做出来如此令人回味的绿豆汤。(体寒的老人家表示通常喝冰水会骨头疼但第二天真的没有骨头疼)
之后似乎是我们的慧公主开启了用脸盆装菜的新时代。抱着“每日吃两大盆”愿望的我表示非常开心。最喜欢看着慧公主做菜的我经常守着锅,或是举着相机拍这个温柔贤惠又人妻大家都超级自觉的把所有钱都给她的姑娘,听切菜的声音,听锅铲的声音,听她笑着说话,然后忘掉自己明天做饭的绝望感。也是如此温柔的慧公主,起早贪黑给我们煎了爱心早餐--姑且称之鸡蛋烙饼。一块块金黄的烙饼外焦里嫩,化了白糖拌上,真真是最难忘的一顿早餐了。
接着,同一组的臧贩子将剩下的面糊糊废物利用,做出了一大脸盆富有中原特色的稀饭,并且带着英勇的男子气概一口气喝了四碗半(所有)的稀饭。可能正是因为这一盆子的独(ke)特(pia)稀(shi)饭(wu),臧贩子成功拐走过很多的孩子……察觉到这一个特点的细心慧公主如法炮制又加一改良做出了稀饭冻,于是我们又耳闻了臧老师据说从小喝到大的富有中原气概的开水冲蛋和神秘的糖 蒜 瓣。
要说哪一顿饭最独特,应该是停电的那两天,我们吃了八宝粥就饼干,熊字饼就苏打饼,饼干蘸山泉酱,饼干山泉汤,尤其丰盛,这样的一餐,让我都害怕再看见熊字饼。然后才是那一顿荤。可能注定要吃素养生的老人家(我)对于动物内脏这样的高蛋白有些不太耐受。而那盘如翡翠白玉般的白菜和洇着粉红色汁水的酸萝卜,大概只有我们自己才懂其中的滋味。
除开动物内脏,除开曾经吃过一个月现在又吃了一个月的童年阴影南瓜和茄子豆角(豇豆),除开生理排斥的各种做法的西红柿(番茄柿子)--爆浆小西红柿不能除开,对,我吃了四个的,上下腭一压,抛去味道不说,爆浆的口感奇佳,就剩着土豆了。
土豆,两块钱一斤。炒,煮,焖,做汤,切丝切块切丁,放葱放下饭菜放过一次肉,没有一次是不好吃的。记得土豆(洋芋马铃薯)被引进古代中国的时候,刚好解决了一场饥荒埋下的暴乱隐患,土豆拯救世界,现在依旧。据陆校长说在他们那儿土豆真的就是世界,种土豆收土豆送土豆一窖子的土豆,所以他的土豆也是做得最好的,其次是西红柿鸡蛋面。而至于做土豆或所有的菜到底要不要放醋和不辣的辣椒面或者是锅盖,我们求同存异了一番。
然后另一位飞速成长的大厨路老师,也是在土豆上找到了诀窍,无论炒或者汤,都是盆底一片干净。而她拥有的最大秘诀,是拥有人工智能自动化服务的兼有抽油烟机和风扇两大功能的蒲扇装备的侯老师。这样的一锅满满都是无私奉献的菜,怎么会不好吃呢!在家里,我们都不会自己做饭吃,然而来到葫芦镇,不仅要炒菜,还要炒一大锅十一个人分量的菜,每次翻菜都翻到绝望的时候,都是那些坐在食堂门口的队员们饥饿的背影在鼓励着做饭的大厨--反正做不好他们也得吃,于是就无所畏惧了。
当然也会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食材,比如大家都不吃而我很喜欢的米豆腐(难道我真的是吃得苦上苦了),藠(jiao)头,还有前面提到的粉红色酸萝卜。周老师李老师于老师表示对于我喜欢的米豆腐无能为力,而我没有中原男子气概像臧老师一样一口气包揽所有的米豆腐(可能只有我这样的老人家真的是喜欢那种解暑的苦味)。在周五的这一天是赶集,我们能吃到白豆腐和豆芽,中午喝上一碗清清亮亮的小葱豆腐汤。而另外两种食材,藠头和粉红色酸萝卜,大家意见不一,首老师和陈老师尤其钟爱这样的特色,开启往菜里洒鸡精的我的认知大门。
至于最后一天的素人参棒(过桥米线再版)和蓝色地带(原来一大张一大张卖),糯米糍和其他冰棍,到最后都没吃完的西瓜和其他辣条和豆奶冰袋,养生的老人家我都没怎么吃,喝了半杯子可乐骨头疼了一天,吃完最后的一餐已经难受的食不知味了。
梦醒之后,我还是那个挑剔无比的食客,任何食物过了舌尖之后,都剩下那些纯粹的盐,糖,油脂。唯有梦中身边那群一起三餐的人,那些事,带着那所有的已不知味的食物,长成我新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