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冬和刘彩洁每天上学和放学都骑在同一辆阿米尼跑车上,显得非常招摇。同学们议论纷纷不说,老师们都大跌眼镜——因为这两个学生,一个是“好生”,而另一个,是典型的“问题学生”哦!
懿冬被班主任请到办公室,老师摆出兴师问罪的面孔。韩冬镇定地告诉老师:“我们都已年满16岁了,即使谈恋爱,你们也无权干涉。”
其实这话,是小洁对他说的。小洁说:“别怕,我们都年满16岁了,他们无权干涉我们恋爱自一由 !”
班主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什么什么?”
懿冬于是又重复了一次。
班主任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同时他的内心,也倍感震惊。而一直是乖学生的懿冬,有生以来是第一次表现得如此叛逆,不知为什么,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刺激和快意。
班主任没办法,只好找家长了。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懿冬妈妈刚从班主任那儿回来,就指着韩冬连声责问。就连爸爸,这时也同仇敌忾地站在一边。
懿冬看了妈妈一眼,语气故意淡然地说:“我和小洁,不过是同病相怜而已。”
心里觉得颇为解气。
“你!”妈妈气结,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爸爸连忙去劝妈妈,懿冬用不屑的眼光,看了父母一眼,转身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懿冬和父母的冲突,直到期中考试之后,小洁住院那天,达到了高一潮。
那天,小洁没来上课,韩冬下了课,就跑到学校门口用IC卡拨打小洁的小灵通。懿冬原本也有个小灵通的,但因为和小洁的事情,小灵通也被妈妈没收了。这只是妈妈采取的种种措施中的一项而已,还有一些措施,比如撤掉懿冬房间的电话分机啦,每天亲自监督懿冬坐车去上学啦,等等。
小洁的小灵通拨通了,但接听的却是她现在的爸爸,那个人压低了嗓门在说话:
“啊,是懿冬啊,小洁住院了,她现在睡着了……哦,没关系的,是贫血,她的老毛病了……要不,你有空就过来看看她吧……好的再见!”
懿冬心事重重地回到教室里上完第二堂课后,装作又出去打电话,把书包就落在教室里,然后就翘课上了通向医院的公一交一 车。
小洁看见走进病房的懿冬,惊喜得呼啦就坐了起来,惹得她爸爸连声叫着:“小心小心,你正在输液啊!”
懿冬带着感激之情,向小洁的爸爸打了招呼——在所有的大人中间,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在善意地看待着他和小洁之间的恋情。
小洁爸爸很高兴地搓搓手,说;“我是来给小洁送吉他的,我知道她吊完水后,一定会想弹弹。”说到这里,他还做了个弹吉他的动作。懿冬微笑着点点头。他看到了,吉他就放在隔壁那张空床 上面。
“好了,我该走了,把空间留给你们俩。”小洁爸爸又和懿冬握了手,才离开这里。
小洁等爸爸一走,立即就恢复了神气的样子。
“喂!翘课啦?”她歪着头问懿冬。
懿冬走过去,伸手摸摸小洁的脑袋:“怎么搞的么,竟然有这种病,怪不得这么瘦呢,而且,脸色一年到头都是苍白的!一定是不好好吃饭的缘故。”
小洁看着懿冬,眼里掠过一道一陰一影:“懿冬,你……瘦了。”
懿冬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是么?我怎么没觉得呢?”
其实,他心下里感到有点凄凉,原本就瘦弱的小洁,现在看上去就像是大病才初愈一样。在别人看来,他们对外界的压力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其实,他和小洁都清楚,他们承受着很重很重的心理压力。
但他觉得有点奇特的是,这种压力虽然令他不轻松,却似乎让他俩更加害怕失去对方似的,换句话说,来自外界的压力,只会让他和小洁彼此更紧。
“懿冬,你爱我什么?”这是小洁不止一次问他的问题。每当这时,他都不知道说什么。他甚至来不及考虑,自己是否真的爱上了这个女孩子,他只是觉得,自己和小洁已经成了全世界的敌人,他们在一同向这个世界宣战。
或许,他对妈妈说的,自己和小洁是“同病相怜”,的确是事实吧!
小洁强作欢颜,笑着对懿冬说;“喂,你想听我唱歌吗?”
懿冬也强作欢颜地说;“好的呀!”他又补充一句说,“不过不要悲伤的哦!”
“那你把吉他拿过来。”小洁说。
“啊?可你在输液,不可以弹吧。”懿冬疑惑地说。
“笨蛋!是让你弹呀。”小洁白了他一眼。
懿冬更傻了;“喂,我可不会呀。”
“拨弦总会吧!”小洁说,“哼,我一定把你训练成出色的吉他手!”
懿冬把吉他拿过来,连姿势都不会摆,小洁咯咯地笑着,教他怎样摆吉他,“喏,把琴身呢,搁在两腿上哦,左腿可以抬高点,干脆,你翘个二郎腿吧……哎,笨蛋,我是让你翘左腿啊……”
终于把姿势摆了出来,小洁端详着韩冬,赞叹道:“真的很有型哦!”
懿冬尽量让身子保持不动,然后自嘲说说:“真可惜,这个有型的吉他手连一首曲子都不会弹哦!”
“没关系啦,吉他很好学的哦。”小洁安慰他说。
“唔,有数学那么好学吗?”懿冬顽皮地问道。在他的辅导下,小洁的数学已经有了一些进步,可惜,老师并不稀罕。在老师眼里,小洁的成绩已经无所谓的了,只有懿冬,才是升学的种一子选手,应当重点保护的对象。
“当然啦!”小洁瞪他一眼。然后教他如何拨弦,懿冬很快就会了。
“哈哈哈,我是天才!”懿冬发出樱木一般的恐怖笑声。
“是哦,天才,我要唱歌了,你给我伴奏哦。”小洁告诫他。
“唉——,像我这样的歌唱天才,只好屈就一下这种笨笨的伴奏了。”小洁故作伤心地叹着气。
懿冬认真地拨着弦,从吉他的弦上发出的“咚咚咚咚”的节奏,经过音箱的浸润之后,韵味十足,像森林中的溪流一样美好动听,他自己都陶醉了。
……(歌词)
就在歌声和吉他声未央时,就被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打断了——
“别唱了!”
懿冬一抬头,看到了妈妈,她像是一根不合适宜的柱子,怒容满面地站立在那里。
妈妈身后,还站着一个面容憔悴、忧心忡忡的中年妇女,看得出来,岁月虽然已在她的脸上刻下了明显的风霜,但是,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美丽和一温一 柔的。
懿冬看看小洁,小洁脸上的表情告诉他,那个站在妈妈后面的美丽女人,是她的妈妈。
“妈妈……”懿冬小心地喊了妈妈一声,他很害怕妈妈在这里失态。但他心里,已经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你不上课,跑到这里来弹情说爱,你还要不要脸?”妈妈大声地质问懿冬,引得病房外面开始有人朝里面探头探脑地看起了热闹。
“阿姨,他是因为……”小洁试图为懿冬说情,但是,她的话立即就被懿冬妈妈冷冷地打断了——
“我在和我儿子说话,没你事儿!”
小洁一听,不服气地说:“明明和我有关系,干吗说没我事呢?阿姨你很虚伪哎。”
“小洁,你不能不做声么!”小洁妈妈带着息事宁人的口气,走上来阻止小洁。一看小洁的神情,懿冬就知道,自己那干练泼辣的妈妈,刚才一定对小洁妈妈施加了不小的压力。
懿冬妈妈听了小洁的话,斜着眼瞧了小洁母女一眼,用不屑的口吻说:“自己没救了就得了,还拉别人下水,哼——再不好好管教,就成社会渣滓了!”
“妈妈!”懿冬都被自己的大声吓了一跳。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每一双眼睛都吃惊地看着懿冬。
懿冬怒目向着妈妈,他觉得妈妈实在是太过分了!
“怎么,我说错了吗?你说,你自从跟她好上之后,你整天都在做些什么?你的成绩已经倒退到了第几名?你的前途也要完了,完了!”妈妈歇斯底里地叫着,眼泪也哗哗地淌下来。
病房外,看热闹的人群,已经变得拥挤不堪起来。
这时,小洁的妈妈开口了,她用淡淡的口吻说:“你们母子俩,请回家去吵吧!至于以后,”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来,用平静的眼光看着懿冬,“也请你不要再来找小洁。”
“对不起,阿姨……”懿冬想为妈妈道歉。
可是,他却遭到妈妈拍过来的一记耳光。
懿冬回到家之后,就被妈妈看了起来,连学校也不准去了。妈妈一边在家里死死地看着儿子,一边和远在皖南的姑父保持热线电话联系,她下了决心要让懿冬离开北京,转学到姑父工作的星光中学去插班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