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静
我们都是这样的混合物,一半是冷漠无情,一半是卑鄙邪恶。
——若泽·萨拉马戈
【1】
有没有想过,如果全世界都失明,世界会变成什么?
这是个大胆的设想,普通的我们想都不敢想。但是,大胆的萨拉马戈却做到了,他的小说《失明症漫记》便是他大胆设想的产物。
【2】
“繁忙的路口,绿灯亮了,中间车道的头一辆汽车却停止不前,司机在挡风玻璃后面挥舞着手臂,围观的人打开车门之后,才知道他在喊:我瞎了!没有人会相信,他的眼睛清晰明亮,巩膜像瓷器一样洁白致密,然而他却一再绝望地喊着:我瞎了!我瞎了!”一场绝望的灾难迅速席卷了这个城市。
萨拉马戈将这个灾难称作一个实验,那么这个实验的开始便是在一条斑马线前。当红灯转绿灯,所有车辆准备要通过的时候,斑马线前面的那辆车却纹丝不动,伴随着一声尖叫“我失明了!”整个事件拉开帷幕。
【3】
好心人将第一个失明人送回家,却偷走他的车。等到他开车偷来的车返回家后发现自己也失明了。
第一个失明人焦急地随着妻子去看医生,医生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这之后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医生也失明了。但他们不是普通的盲人,盲人失明的世界里只有黑暗,而他们,却像是睁眼掉进了白色牛奶的大海,世界一片乳白,就算是夜晚。
【4】
医生发现这失明的病症传染性极强,于是赶紧通知了当地政府,政府将这场瘟疫一样的病称作“白色眼疾”。 为了防止白色眼疾的蔓延,当地政府将盲人们关进了一座有着两栋对立楼房的精神病院,盲人们住在其中一栋房子,而与盲人们有过接触但尚未失明的人住在他们对面,一旦失明,他们便会被害怕感染的室友赶到对面去。向政府部门报告的医生当然也被“一视同仁”,而他的妻子,为了照顾他,谎称自己已经瞎了。但是值得庆幸的是,直到最后,医生的妻子也能看见。
“虫子死了,毒汁也就完了 。”
这便是政府最初的目的,让盲人自生自灭,让灾难在无声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5】 在这个乳白色的世界,能够维持他们生命的东西只有食物。人们仿佛回到了原始社会,为了谋生而寻求食物。盲人们的食物全部由军队在指定时间送往精神病院的天井,然后盲人自己领取。军人们害怕自己受到感染,在精神病院设下了盲人们不可跨越的线,一旦他们跨越,子弹便会穿过他们的躯体。
可是政府并不知道盲人们的准确人数,可想而知,食物是不够的。 随着盲人人数的增加,食物开始渐渐不能维持他们的生命。他们多数情况下都要忍受没有食物的痛苦。这个时候,人们开始争抢食物,有的盲人偷走本不属于他的那份食物,于是就造成了有的人一份也没有,有的人却可以吃两份的局面。当世界变为乳白色,我们却丧失了本来的自尊,开始变得自私无耻。
【6】
而后来“入狱”的歹徒盲人,恰到好处地将故事的发展推入高潮。他自肆有枪,带领一个宿舍的盲人们将所有食物都抢走,要求其他的盲人们以值钱的物品来交换胃被填满的机会。再后来,他开始不满足于钱财,要求盲人里的女性为他们“服务”,以此来换取其他盲人的食物,不然,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在全世界都失明的日子里,人类原本的兽性毫无保留的显露,爆发。人们为了生存下去不惜丢弃本心,只要能够占有食物,他人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7】
医生的妻子作为一个从头到尾都能看见的人,在这个乳白色的世界里游荡太久,巨大的孤独感开始压迫她的内心。每天,她都会想,为什么她还没有失明。作为一个看得见的盲人,她看见了这世界太多不堪。因为难以忍受这歹徒的统治,她杀了歹徒放了火,所有的盲人像疯子一样逃离了精神病院。
“应当感谢那个有胆量进入鬣狗的巢穴杀死鬣狗的人;是这样,但是廉耻不能当饭吃;不论你是何人,你说的对,总有人用恬不知耻填饱肚子,但我们呢,我们已经一无所有,只剩下这最后一点当之有愧的尊严,至少我们还能为享有本属于我们的权力而斗争。”戴黑眼罩的老人这样说着,他对于医生的妻子很是感激。
医生的妻子像温柔的天使,一直照顾着那些同宿舍的人。医生,第一个失明的人以及他的妻子,戴眼罩的老人,斜眼的小男孩,戴眼镜的姑娘。她像一把旗帜,把所有人团结在一起,挺过这一次灾难。她为大家寻找食物,为大家洗净衣物,照顾好大家的情绪。 她走过曾经走过的大街,如今已是满目疮痍。她没有遇到一个和她一样能够看见这世界的人。她独自经历着这一切,她看着横尸遍野,她看着路上堆满了人的粪便,她看着曾经人们宝贝的狗如今贪婪吞噬着人类,连乌鸦也想来分一杯羹。他看着人们正常的眼睛写满了自私,她看见有人不停地死去,她,经历着巨大的孤独。
【8】
“这里没有一个人谈到要组织起来,医生对的妻子对丈夫说。也许在别的广场会谈吧,丈夫回答说。”在灾难来临的时候,人们没有想到团结互帮互助,一心只想着自己如何苟活。
“时间正在完结,腐烂四处蔓延,水正在干枯,食物变成了毒物。”
“活着的人需要再生,从本身再生,而他们不肯。”
实验结束,第一个失明的人恢复了,慢慢地,大家都恢复了。医生的妻子抬头望向天空,天空一片乳白,她想,终于轮到自己了。恐惧让她垂下眼睛,却发现世界还在。
“我想我们没有失明,我想我们都是盲人,能看见的盲人,能看但又看不见的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