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老弟、他兄弟伙阿明、我,我们三中午去吃了一顿串串。重庆的盛夏,太阳火辣辣,就像这店里的串串,锅里浮着一层薄薄的红油,辣得生猛,热得鲜活。围锅而坐,锅里红油翻滚,冒着热腾腾的辣气,突然感觉,这不就是年轻时轰轰烈烈、懵懂莽撞的爱情,透着一股子的热辣、激烈。
想着老弟最近谈了一个女朋友,初恋,便问道:“老弟,最近你和你那小女朋友怎么样啊?”听完,他望了一眼对面的阿明,腼腆地笑了,说道:“还可以,就是前段时间,闹了点不大不小的矛盾,他知道,不过还好,都解决了。”
我说:“什么矛盾哦?说来我们两个给你分析分析啊。”
弟说:“我和她相约晚上九点左右出去玩,她在学校等我,我却一个人跑去和兄弟伙吃饭,也忘了打电话说一声。她就一直等着我,十点左右才回家。等我想起来,赶回学校的时候,她都已经走了。打电话,她也不接,无奈之下,我只有在QQ空间发私密说说,表达我的歉意。”
阿明说:“你这太不应该了。不过你女朋友对你真是好,还老老实实地等了你这么久。”
年少的爱情总是简单,一个说说便可抵上一场等待,皆是爱得深,才会无怨无悔,原谅你这般放浪形骸。
我晃荡着手里的酒杯,微微一笑,看着眼前两张青涩的面孔,想着:年轻就是好,还有激情,还有那份心甘情愿的等待。兀自轻咂了一口酒,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那年高三,学校为了给我们营造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让全体高三学生搬到新校区。新校区里,只有一栋宿舍楼,女生宿舍在左半边,男生的在右半边。
刚开学,阿飞坐我前面,上晚自习的时候,他突然偏过头,略带腼腆地说道:“我昨天过生。”
这恍若一个晴天霹雳,炸得我里焦外嫩,愣了半晌,就那么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不知道该接什么,大脑一片空白。
看我半天没有反应,他估计也急了,转过头,慌乱地说道:“连点反应都没有啊,没有点表示嘛?”
我这才如梦初醒,一脸不自在,结结巴巴地说:“啥子表示嘛?我又不知道你的生日,你又没有给我说过。”
“好嘛。连句生日快乐都没有嘛?”
我一脸讪笑,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道:“生日快乐哦。”
顿了一会儿,我轻轻拍了怕他的后背,问道:“那你昨天是怎么庆祝生日的嘛?有没有和你好兄弟一起出去嗨一下啊?”
他听完,云淡风轻地说:“没有,就像平常那样过的。”
“哦。”
旁边人看着我们俩这奇怪、尴尬的对话,忍不住笑了,说:“你们俩还真有意思,这对话真是绝了。”
想着他昨天过生,今天特意给我说,我是不是要给他补买生日礼物哦。想了好久,终是决定,买吧,等这周放假了就去选。
周末放假,晚上和好友一起出去,走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挑到合适的礼物,最后选了一条棕色的男士皮带。回学校,在教室给他写了一封长长的信。托相熟的同学给他发了条短信,说我在女生寝室楼下等他。
回到寝室楼下,天色彻底暗下来,很多学生都进了宿舍。我站在夜里,宿舍楼前的走道上行人寥寥。我焦急地等着他,等了很一阵,过道上仍是人影都没有一个。我就傻傻地望着他来的方向,像一个执着的守望者。突然,黑夜里窜出一个人影,我静静地看着他走路的姿势,他越来越近的身影,我笃定这个人不是他,他的背影我太熟悉了,他那独特的走姿,痞痞地,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潇洒,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虽然心里知道这个人一定不是他,但面对逐渐逼近的身影,我的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心里一阵小鹿乱撞,既兴奋,又紧张。那人走近后,定睛一看,果然不是他。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更大的失落:他还没有来,是不是不会来啦。
黑暗里再次冒出个人影,看这走路的神态,不急不缓,永远那么淡定、潇洒,我知道,这次一定是他,不会错。我下意识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整理了仪容,屏住呼吸,尽力压抑住自己那份激动,努力做出一副淡定的样子。他终于走到我面前了,我反而傻了,四目相对,我竟然紧张得忘词了,要知道我平常可是最能侃,和人交流向来是滔滔不绝,冷场根本就不会出现在我的人生里。但是,此刻我真的冷场了,面对这个我深爱的人,在这样安静的夜晚,我不知道从何说起。我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看他,将手中的礼物直直地递给他,干瘪瘪地说道:“生日快乐哦!给你的生日礼物,我选了很久,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他接过礼物,也愣了一会儿,脸红了,结结巴巴地说:“这多不好意思啊!谢谢哈。”我木讷地“嗯”了一声,两个人又无言地站了一会儿,他突然说:“要不,我先回去了,谢谢哦。”说着晃了晃手里的礼物,转身就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百感交集,想要冲出去,拉住他,却终是望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愣在原地。我很开心,仿若吃了蜜饯一般,终于等到了想等的人,赠了礼物,诉了衷肠,短暂的高兴过后,又很想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里是压抑不住的难受,等待毕竟漫长,也易催人老,把人抛。等了那么久,傻傻地等着,这辈子从未试过这样等一个人,不问结果,不计归期。
熬不过这场漫无边际的等待,徒剩一地卑微的思念。
或许年轻时,面对初恋,心里总蕴藏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大到甘愿不计得失,不求回报,只是漫无目的地等待。我想人生真正痴傻的等待,只有一次,对最爱的人,不求以后,甘愿付出,只是单纯地想对他好,即使卑微到尘埃里,也依旧开出最美的花儿。
此后,我再没有那么痴心地等一个人,这般热烈又透着绝望的等待,一生,一次足以,只对一个正当年华的少年。这样孤注一掷的爱情,太浓烈,势必伤人损己,一次就好,太多了,注定是承受不起。
2016. 08. 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