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极端,写书一页一页把我打开,才知道我早就疯了。
我不是爱,我是在梦想一个女儿世界,我的爱是微不足道的。
我梦想着洁净,想让她杀死我,除了我心里的一个地方,其它愿望都是不洁的。
我爱是因为我渴望,也是因为我恐惧。我怕世界把他们拿走,女孩被碰了,我的心就会发抖,因为那是我的心。
我是不值得被爱的,所以我不会爱人,只有世界倒过来的时候,我才会凶起来,我不会爱倒会恨,世界把女孩子毁坏了。
我终身与世为仇就在于此。
我与我自己为仇就在于此。
我喜欢好女孩和好女孩在一起,过去不知为什么,现在我知道了,那是我唯一实现爱的可能。
我生下来就错过了。
生下来有些事让人高兴,有些事让人动心,女孩子在一起的时候,空气是动人的。
爱我我是感激的,我希望她爱我心里温和的冰雪,我不太希望她把我当男人去爱,我想相互照耀使阴影消退。
由于不可抑灭的愿望和火焰,我永无得救的可能。我只能梦想一种看得见的生活,看她们在一起。
我只能发疯一样修我的墙,我的城,我天国世界的边界。
我把我心的边界划到了外边。
这是一个发疯的念头,我做成了,在一刹那。
我准备了那么多年。
现在我没事干了。我有最好的妻子、家、地,和一点钱,可这没用。我是为那件事活着的,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爱过,我只知道我爱,爱得莫名其妙。
谁看我都疯了,因为我不承认生活,不承认它安排好的一切——包括诞生,这种人怎么还活着呢?
天亮人会醒,就像生下来一样,一滴一滴关不严的水,让我发疯。
心里是瘀着血的,隔一阵就要用刀划划。人受不了的时候本可以死,可是我死不瞑目。我的另一部分还活着,口口口口口口,还笑,和别人在一起,没完没了。
把心给了别人,就收不回来了,别人又给了别人,流通于世。
(我不是指心,我是指身体,我爱,身体就变成了我的心,它会发疯。)
我希望有女孩爱她,有春天。我想看见同样美丽的人,都是洁白的,我的心就恢复到最初的安宁之中,它只有看见自己的影像才能安宁……
要不然它一直在污秽中发抖,我给她,她却到更污秽的地方去了。
我站在那长得奇怪。我不能保存我的心,我洗过的手都是不洁的。我的血里有腥味的火,热烘烘的,我很想说你要我吗?把这火熄灭。让我像满天大雪,为你跳舞,一直铺到屋檐下边,你走过的时候没有脚印。
我很想说,至少你把我带走吧,我的心是配得上你的,它是天上来的。
可是她把它像汤料一样放到锅里去了,我在受苦,冷水和开水,日和夜,我的心回不来了。
这是我最怕的事,结果就是这样。
我不是预备给你们爱的。我不是他,那个世界的人,你们都不认识我,就把我当人了。我也承认,你们以为把我放在屋子里,我就会坐下吃饭;你们以为我爱你们,就会变成你们住的房子。
我知道我一直在寻求,那个保证,那个幻影,那个敢于爱的和敢于死的,没有这个保证,就会回到世界上去,就会毁灭我的梦。夹缎带子的小日记本,和鲜花是两回事。花开花落止于生死,我渴望爱,一点一滴,带我走吧,你要我吗?
我的爱、不是人所能承受的、你们带我到生活中去,我说路不对,就站在路口修一个房子,你们从街上回来,就应当挣点钱,这是我的工作。
我说:好。就到世界上去了。
我是为了你们留在那个地方,而出门的。我回来的时候,她没有了。
我不能原谅。因为她拿了我的心,到污秽的地方去了,我没法死,在我的心灭亡之前。
城
一九九口年四月二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