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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难发现,明明恋爱经历贫瘠(往往当事人看作一种自嘲)却是资深情感博主的人不在少数,一些催人泪下的波折经历、大同小异的恋爱观、高度浓缩的人生总结,被精炼唯美的语词所构造了一座城堡。
在这座城堡里,我们既窥视感同身受的宣泄,也谋杀无能为力的回忆,使之变成一只小手,若有若无扣动我们敏感细腻的心房。频率迅疾则群起攻伐,频率迟缓则温暖感动。只是一旦小手不在,你的心上便觉空空,仿佛一定要通过某种共振形式才能确证心仍在跳动,人生依然有迹可循。
依靠着“爱”被归纳好的道理,才能在条条框框中对号入座,感受到爱;而不是因为爱,逐渐获得与之圆融的指向性——非走这条路不可,除了这条路,无路可走。
当我们还在讨论爱人可为之向他人炫耀的甜蜜举动时,那并不是真爱,而是利用了爱的天真,伪饰了对爱存在的不自信,其实真正的爱已经变质。
而真正的爱也没有最远最近,只有“有”或“无”,暧昧就是不爱,冷淡就是不爱,放手就是不爱,但你要问什么是爱,我却说不清。我只知道爱让我相信永恒寂寥与瞬间神性的殊途同归,从走肾到走心到走神,似乎无所谓,却又似乎无处不在,我在概率论里失望,也在波云诡谲里发现亘古不变。
只是在更迭越来越快的时代里,我们的惊奇值都在降低,事物都被放在答案模具里成形,消费者挑选对自身有用部分即可,任你再高深复杂都可被蹂躏一番,更别说爱这么短暂又似乎人人都可谈的经验之事。
有人说这是懒的托词。
我觉得不是的,是如今,对物的占有已经超越了对物的专注,对人以星座占卜等简单划分的超流行形式,已然失去了其真正内在性的逻辑观察。
——2——
怎样才是爱一个人?——就是你不会问别人你是不是爱他。
怎样才能让某星座的人爱我?——就是等你的智商达到了不再相信星座的时候。
怎样判断男人是否爱你?——就是你在问出这个问题时已经明白了。
你瞧,爱从来不需要被道理圈定,所有的发问都已经做了自我回答。
我们之所以掌握了那么多爱的道理,是因为我们从来都在获取自认为重要的信息,而极力忽视不愿承认的假设。但爱的完整性又如何被众人高谈阔论?否则其意象永远都只是在近亲繁殖,到最后变成乏味而单一的艺术技巧,我们不愿相信其消失,便称作更高一等的亲情。
但不管你承不承认,那已经不是爱了。诚然,爱是一种能力,我也相信那些说着“再也不会有真爱”的人只是还未遇到正确的人,并非是丢失了这种能力。
只是绝大多数时候,我们不把爱当成能力、决心和意志,却要归结于幸运、偶然、理性。
纸上的城堡就在此时显示出了它的作用:我们认得其中景致——树干枝桠、骑士矮人,却忘记了走进来的初衷,揉揉眼睛发现仍在巨大的谜语中。意义对于事物本身不算,必须为其重新构造一个世界,使其在可控范围内,延展的温柔囿于道德中,如此,我们如婴儿般安眠。
在爱的深渊里捧起爱的人以其高于意义的正确性作洞若观火的优越感,而那被反复灌输的道理既带来理智,也走向麻木。
不思量自难忘,可真思量起来,你看见很多为爱而爱的人,唯独没有看见你自己。
——3——
关于爱的道理中最常见的两点——性与钱的衡量。
引用北大心理学博士甄宏丽的一段话:
女孩们一方面希望自己能够迅速成长为有“性魅力”的女人,用这种魅力吸引来她爱的男人,守住他别让他跑了。
但另一方面,她们又会觉得,如果一个人有性魅力,靠性魅力吸引来男人,这和我们纯洁的、贤良的、纯美的爱情是相冲突的,她们并不想做这样的女人。所以她们非常纠结。
即使内心紊乱、无比纠结,也必须要安上爱的名头,仿佛除去爱,性就是低劣、粗俗,没有折射性的,感官愉悦性在此刻看来不值一提;但爱与性的同一性无法跟除,随之而来的种种实践无非是平衡的偏移和变种,去证明那并不是爱。
在爱中所显现的荒谬与狼狈,后来赋予其解释与意义,伪劣小清新添加了梦幻美图秀秀效果;所以你总是在转身后怀疑自己:是否纠结与不理解后感到了爱的疲累,才是我们最根本的任性与伪善——欠缺爱的能力。
佩索阿回答了:被理解如同自我卖淫。
至于钱,表面是提醒我们仍是凡人的凭证,以防把爱想的太多神圣性而脱离现实,只是在简单的思维方式下,必然是粗暴的处理方式。把爱寄托于钱的道理中,实际是一种变相撒娇,期待要么有人彻底打破这一规则,能在安全感里窒息,即物质文明消亡;要么忠诚于精神匮乏之外的崇高,增强爱的效果,即纯净无邪的确信。
迷恋于爱的道理从爱本身脱离的那一刻,不是爱的爱意,是爱的敌意——但不能不说,一定要说,不然沉默会趋于疯狂。意象的纵深螺旋运动,让我们在对比冲击里,感受爱在宇宙子宫里敏感的胎动。
穿堂风裹挟爱吹来,我打了个哆嗦,风把我吹成了一块冰:既硬如钢铁,又软弱如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