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玉米,心里满满的都是暖意。这是公司宝洁刘阿姨给的,自从认识刘阿姨后,她总是时不时在我办公桌上放上自己在微波炉烤的早餐:一个红薯,一根山药,或者一根玉米。而我偶尔也会给她一个橙子,一瓶酸奶,或者一袋面包。
认识刘阿姨很偶然,公司有好几个宝洁阿姨,她们有时候会在茶水间闲聊,偶尔我也会插一两句,后来发现原来我们是老乡。于是每次见面我们都会亲切的打个招呼,闲聊两句。
同事有时候会开玩笑说,“感觉没人是你不熟的,连清洁阿姨和你关系都这么好。”我也会玩笑道,“那是,我的关系网上到公司高层,下到清洁阿姨门口保安,所以千万别得罪我,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当然这只是玩笑话,我并不认识什么公司领导,也没有那种处世才能。相反,后知后觉的我昨天才发现原来我们公司属于国企(属香港政府),而一向不屑进入体制的我一个不小心就被体制了。
对于那些做着底层、最脏、最累活的人们,从心底我是充满尊敬和敬佩的,所以也愿意去接触他们。这并不是说我有多么高尚,觉悟有多高,而是当你走进他们时,你会从内心深处生出这种感受,会被他们那份淳朴和勤劳感动。
刘阿姨有个儿子,结婚了,和儿媳在杭州工作,老伴在老家上班,她在深圳做保洁阿姨。白天在我们公司,中午兼职园区餐厅的卫生,晚上在一家海鲜店兼职。那家店就在我住的附近,晚上有时候从那经过,我会有意的向旁边巷口望去,常常可以看到她蹲在水龙头前洗菜或者清洗餐具。
半个月前她让我帮忙写个请假条,说是要请假一个月,因为家里买房了,要趁着过年放假前回去办手续。今天是年前最后一天班,明天早上七点多的车。早上给了我根玉米,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下午就没见她人影了。
(二)
以前在五楼,也认识一个阿姨,我们也是在茶水间聊天认识的。后来知道她老家在云南,有个儿子,单身,在家。她一个人在深圳,每天打四份工,上午在我们公司做卫生,中午去园区餐厅,因为可以挣12块一个小时工资,还可以领免费的午餐;下午去另一个公司,晚上九点到第二天凌晨四点则是给另一个大厦宝洁。
我问她“晚上不睡的吗?”她说,“困了就找个没人的地儿,躺一会。”我又问,“干嘛这么拼呢?身体吃得消吗?”她无奈的说家里要重新建房,钱不够,儿子又找不到事做,没办法。我不知道他儿子为什么找不到事,为什么在家游手好闲而让一个四五十岁的母亲在外不分日夜的拼命。记得有一次因为早上有个会来公司比较早,去茶水间倒水,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仔细一看是她,就躺在由几个凳子拼接起来的简易床上。我小心接完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离开了。
偶尔我会在公司加会班吃完晚饭再走,有一次在热饭的时候碰到她。她很热情的和我聊起来,还把自己做的肉丸子分给我。她说今年做完就不做了,回老家去,老家的房子盖的差不多了,今年过年就可以住新家了。说这些的时候她一脸的幸福,而我却有种莫名的心酸,是啊,总算可以回家了,回那个用日夜熬出来的新家。我不知道她儿子住进去会是什么样的感受,他是否知道她在深圳工作的情景。吃着她给的丸子,我对自己说,“嗯,他一定不知道,肯定是这样的,否则作为任何一个有血有肉的男儿,绝不会自己在家好吃懒做而让老母亲在外透支生命的。”
(三)
在我们周围其实有很多这样的大叔大妈,他们一人打着几个人的工,不分日夜的为儿女、为生活奋斗着。当我们喊着80、90后为了生活、房子,在北上广深拼搏的苦时,殊不知在我们身后还有这样一群出生六七十年代的他们比我们更拼、更苦。
他们有的在工厂做着流水线,有的推着小绿车保持着我们这个城市的整洁,而有的则流着汗、挥舞着钢筋铁锤奋战在这个城市的各个工地间。他们住着简陋的出租房,吃着简易的快餐,他们头发花白,双手老茧,却无法享受他们这个年纪该享受的生活。
中国的父母永远为儿女活着,小时候吃饭、上学,长大后结婚、房子、车子,现实无情的碾压着80、90后,同时也碾压着他们的父母。什么时候我们不用为生活和房子奔波?什么时候我们能就这样尽情的享受生命自然的长度,而不是拼命的去透支?什么时候?我们这一代,或者下一代?我不知道,也没有人能给我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