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讀《紅樓夢》的方法,可能了解尤三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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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想着尤三姐,心情与窗外的空气一样冷冽。灰蒙蒙的天幕下,只有光秃秃的枝丫,昨晨还有树叶枝头犹挂,一夜便落了个干净。缓步踱到窗前,想迎进晨色中的第一丝微风,才发现,草地上已覆上了一层绵软的白,明显的车辙部分复原了车道本来的模样,黑白相间。下雪了,很小,这是今冬的第一场雪。

不知何故,在写每一个人物时,我都有一种感觉:自己仿佛正隔着遥远的时光,偷窥他们在每一天里慢条斯理地生活。他们的生活中处处是线索,标记着来路,只为让细心的读者,能沿着这些斑驳与细微的痕迹循回去,来龙去脉,丝丝分明。

尤三姐的死,太过刚烈、决绝,猝不及防,已然发生。柳二郎懊悔不已。这本是一件极悲之事。而极刚烈和传奇的人,总会给人以极大的同情,以至尤三姐成了《红楼梦》版本中争议最甚的人。

从「淫」到「贞」的文字转变,有时更改的,只是人物外套。中国的传统社会中,宜室宜家的闺阁女性,无论从心性与气蕴,与周旋于男性的女子,必然不同。浅表性更改,显得毫无意义!

美化,大可不必。与其计较她该是怎样一个角色才能让小说更精彩,毋宁亲自去做一番萍踪浪迹的探寻,或许这更易于我们扒开人物的外衣,看到作者是以怎样一种冷眼,旁观生命的沉重,并以超然语言和言情细节,层层包覆着令人不胜唏嘘的人生真貌。

尤二姐嫁贾琏后,想着妹妹终身尚无着落,心下总是难安。她从良了,贾琏还算是个翩翩公子,尽管是做二房,她心里还是满意的。况且贾琏对她还是百般宠爱。所以打跟贾琏后,她就认定贾琏了,「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便是她此刻的写照。

妹妹呢,总不能还跟原来一样过活吧?

可不,贾珍又来了。这会儿正在西院里跟三妹胡缠。尤二姐感觉甚是不妥,正好贾琏也过了来。她对贾琏说:我算是有靠,将来我妹子却如何结果?据我看来,这个形景恐非长策,要作长久之计方可。

尤二姐也是再三询问才从尤三姐口中得知,她已然心有所属,乃是五年前偶见一面的小生——柳湘莲。尤三姐还说,如若此生不能嫁他,若凭你们拣择,有石崇的富,潘安的俊,子建的才,无法走进我的内心,人生终究没意思,那这一世也就算是白过了。

尤三姐的情感寄托,来得那样突兀,看似没由来。总不免让人唏嘘,她的要求到底是飓风起于青萍之末,又或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循?

除知柳二郎是个票友,长相俊美,尤三姐对五年后的他一无所知,是不是缺臂断腿,全然不在意。被一种无知无畏的盲从驱使着,便要嫁了他去,这芳心许得,实在有些荒唐!

所幸如今的柳湘莲仍犹当年的标致,这段情缘若能成了,倒也是一桩美事,也省了二姐的一番牵挂。贾琏这样想着。

尤三姐的决定,如此笃定且决绝,只是她哪来的自信,柳湘莲非得娶她?

或许我们该从她的生长环境来厘清线索,从她虚无的背景里,廓出一条她的成长脉落。

贾敬死时,贾珍父子仍在赴国丧。因家中无人照料,尤氏请继母和两个妹妹来帮忙照料内院。贾珍父子得到尤氏传书后,征得天子应允,便立马往家里赶。这双父子在得知两个小姨子均有同来,相视一笑里,带着各自的不怀好意。是啊,天天与钗黛作伴的宝玉眼中,都是绝色的女子,任谁能不动心呢?这两个小姨子太美了,那一身的温香软玉,着实让人难以忘怀。

贾蓉马不停蹄地回家去向尤老娘和两位姨娘请安,对尤二姐语言轻佻,她拿起熨斗作势要打;尤三姐则是要拎贾蓉的嘴。后尤二姐朝着贾蓉吐砂仁渣子,贾蓉用舌头都舔着吃了。如此这般的卖弄风月,又怎会是寻常人家女子!

贾琏素日既闻尤氏姐妹之名,恨无缘得见。近因贾敬停灵在家,每日与二姐三姐相认已熟,不禁了垂涎之意,乘机百般撩拨,眉目传情。那三姐却只是淡淡相对,只有二姐也十分有意。

贾蓉心怀鬼胎,一心想假贾琏收尤二姐为二房之便,可趁机常来与两位姨娘厮混。所以他一边劝贾琏速将尤二姐收房;一面又跟尤老娘说,要跟二姨说的二姨父,就跟贾琏这般面貌身量。二姐心属贾琏,自是不好意思说什么。

尤三姐却清醒无比,她似笑非笑、似恼非恼的背后,把贾蓉的心思摸得门儿清。

尤二姐嫁与贾琏后,贾珍偷期到贾琏的新房去找尤三姐亲热,碰巧贾琏来遇上。贾珍尚有廉耻,见贾琏推门进来,羞得无话可说,起身让座。怎知贾琏却道:「何必又作此景象,咱们弟兄从前是如何样来!……从此以后,还求大哥如昔方好;不然,兄弟能可绝后,再不敢到此处来了」且他说着便要跪下……

珍蓉父子与尤氏姐妹之间的聚麀之诮,他并非不知。还央贾珍一切如故,这是何等荒谬。径直将尤氏姐妹往昔的不良种种公诸众前。戳破窗户纸,无异于扒掉裹覆在外的遮羞布,剩下的只是猥亵与不堪——

这尤三姐松松挽着头发,大红袄子半掩半开,露着葱绿抹胸,一痕雪脯。底下绿裤红鞋,一对金莲或翘或并,没半刻斯文。两个坠子却似打秋千一般,灯光之下,越显得柳眉笼翠雾,檀口点丹砂。本是一双秋水眼,再吃了酒,又添了饧涩淫浪,不独将他二姊压倒。据珍琏评去,所见过的上下贵贱若干女子,皆未有此绰约风流者。二人已酥麻如醉,不禁去招他一招,他那淫态风情,反将二人禁住。那尤三姐放出手眼来略试了一试,他弟兄两个竟全然无一点别识别见,连口中一句响亮话都没了,不过是酒色二字而已。自己高谈阔论,任意挥霍洒落一阵,拿他弟兄二人嘲笑取乐,竟真是他嫖了男人,并非男人淫了他。(65回)
……

贾珍见她如此老辣无耻,回去后,便不敢再来,她反倒让兴儿去请,方敢来一会,到了这里,也只好随她的便——

谁知这尤三姐天生脾气不堪,仗着自己风流标致,偏要打扮的出色,另式作出许多万人不及的淫情浪态来,哄的男子们垂涎落魄,欲近不能,欲远不舍,迷离颠倒,他以为乐。(65回)
……

也因小说家一直不曾明写尤三姐与珍蓉父子的苟且之事,且心存善念的读者古来有之,尽管续书者将尤三姐的文字,改得委婉,他却忽略掉了人性并非一蹴而就。日常所表现出来的一切行为,都是日积月累的结果。

对于高鹗后40回的续书,我向来态度中立。尤三姐处文字的改动,我亦能理解其善意,却不认可其能力:他以为为尤三姐换装,便能为她换血,这样的想法太过单纯。且也表现出续书者于人性的洞见,头脑的冷清,以及小说脉落的把落,差曹公远矣——

在古代社会中,男女之防,是横亘于男女之间不可越逾的鸿沟。尤三姐如若只是未婚的「良人」,与男性之间势必有着不可逾越的天然屏障,见面尚且不能自如,又怎能与珍蓉父子从容相处,甚至亲疏不分,没有忌讳。

勿庸多言,善意「白莲花」不仅是续书者的臆淫,且有着混淆时代的逻辑错乱。只是,如若要我从尤三姐「淫奔烈女」形象中,读出任何过瘾之处,怕也是不能。倒是还时不时地,在作者笔下,感到一种来自那个时代难以言说的隐衷。

贾珍的眼中,尤三姐之举如此老辣无耻。难道她的老辣与无耻,是因被贾琏言语羞辱,被他们兄弟当粉头耍,才表现出来的出格之举?

诚然,并非如此。

尤氏姐妹到贾家后,她「泼辣」的表现,一贯如此。那没进贾府之前,她会是什么模样?

写女性的文章中,我们经常会引用到西蒙波娃《第二性》中的至理名言:一个人之为女人,与其说是天生的,不如说是形成的。没有任何生理上、心理上或经济上的定命能决断女人在社会中的地位,而是人类文化之整体。

任何人的性情与性格都是长期养成,而非凭空产生。尤三姐是社会的产物,又怎会因为一两句不中听的话,性情突变。

没有常态作底的装腔作势,在贾珍等老江湖面前,只会是纸老虎。然而在书中,她的淫态风情,却让珍琏出乎意料。她的「风骚」并非临时起意的惺惺作态,真真是饧涩淫浪到骨子里了。

我不禁要问:尤三姐的「形成」因子,到底是什么?

从尤氏在贾家的诸般才德看,虽不能确保她是十足的大家闺秀风范,小家碧玉的「通权达变」与「知事体大」还是具备的。她的行为注定她所成长的尤家绝非一般的乡村人家。

有时候我会想,如若她们也是住在京郊某处,与刘姥姥家一样,守着几亩薄田,靠种庄嫁度日,或许并非坏事。这对姐妹花必然可择一人白头,得一世安稳。小说家的高明之处便在于,他往往比读者更擅长去理想化,且他安排的现实,也比许多读者正经历着的现在,要凌厉得多。

尽管从前日色悠长,车、马却很慢。远水总是难解近渴。贾敬过世后,尤氏能很快便将尤老娘和两位妹妹接到府中来照料内务。想必尤家必定是生活在京城某处的寻常人家。

城中生活,相对安逸。远不及农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劳,尤爹爹一死,无疑斩断了这个家庭唯一的经济支柱。

如若家中还有个男丁,即便得不到贾府经济上的相帮。他们或许也可如花家卖袭人那样,筹一笔东山再起的盘资(袭人卖12两,尤二姐或尤三姐未必不能卖到16两),待若干年后再将女儿赎回。虽是无奈之举,却不失为一条生路。

不幸的是,这个家庭全由女眷构成。即便卖女儿可得一时保障,如若不能开源,生存问题犹在。而女性,除靠私底下做些女工维持生计,换取微不足道的营生外,别无他法。这是由那个时代的特征决定的。

再退一步,如若尤氏姐妹无姿色可言,只能靠做女工来过活,她们姐妹兴许也可得到现世的安稳。可上天偏偏就给她们绝世姿容……

无论在哪个年代,美貌都是稀缺资源。美貌让她们不得不面对更多诱惑。可悲的是,她们的时代却没有许她们更多活路的选择!

女工的微薄收入,只够勉强度日;色相交易,却能让他们穿金戴玉,还不用起早贪黑。她们穷怕了,一家人无以度日,在「只需做出些色相上的让步、便能保障吃好穿好」的面前,贞洁变得不值一提。——这些都注定这双姐妹一去不返的沉沦。她们注定是要成为暗娼的。

「俗话说,救急不救穷。我只能救你的急,不会救你的穷。」贾珍绝非善类,且他还是风月场上的老手,又怎肯将这双姐妹花轻易放过,落手贾珍之手是迟早的事。

尤二姐失身,向来无争议。善意的读者或许会认为,尤老娘也许会只舍二姐一人,保妹妹的清誉?

善意终归只是读者的一厢情愿。且不说成为暗娼后的尤二姐,会有多娇俏动人,绫罗绸缎、钗环珠翠、胭脂香粉……,正值青春的美貌少女,谁能抵御这样的诱惑?

「美人一身香,穷汉半月粮。」如若也要和姐姐一样打扮得美丽动人,须得靠姐姐的色相交易去换得,她又怎能心安理得?况且在书中,我们看到得一直她对姐姐的保护。

如果人生只剩出卖色相才能活好一种活法,尤三姐就要用自己的方式。她的方式与姐姐要截然不同。

尤二姐会当面与贾蓉的调情;她很轻易便被贾琏勾引。这些都不难看出她在情色交易上的轻佻与软弱。三姐却是由始至终的刚强。同样是必须以出卖色相为生,她不要像姐姐一样任由男人摆布。

但我们也勿须单纯地以为,尤三姐可以仅凭一痕雪脯,一双小脚,与男人之间一次半次地挨肩擦脸,便可将男人迷得神魂颠倒。对她的痴迷一时,绝不可为换得长期稳定经济收入。任何一个想嫖娼且生理正常的男人,都不可能仅被色相所迷,而长期止步于对眼前女人身体的探索。玫瑰的刺实在扎得人无法近身,换牡丹又何妨?

初涉人世时,若尤三姐曾因自己的美貌而尝到甜头的话,那她很快也会知道仅靠色相的勾引,并不能维持她的「出色打扮」。

金钱与身体,她只能任选其一。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我们应该感恩我们生活的年代。今天的时代,给了女性无数多种就业的可能,使《红楼梦》的女性读者们不用再依傍男人过活。

尤三姐生活的年代,任你心性再高洁,能力再出众,社会几乎截断了女性的所有退路,堵死了能让女性自由呼吸的空间。依傍男人,成为附属品成为她们惟一的活路。这条路饱含了多少心酸与无奈,只有生活在那个时代的女人们最清楚。

尤三姐也许渐渐地意识到了时代的残酷,由不甘愿到不得不屈从。只是她既然无法不受命运的摆布,她又为何要让那些垂涎她美色的狂蜂浪蝶,轻松地便能得到身体的满足?不,她美丽得不可方物,她有绝世姿容,她就是要摆布那些垂涎她美貌的男人们,她就是要仗着自己的美貌,让所有男子都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俯首称臣。

世事对她已然决绝,她就要做得更绝。

她那样美,有什么理由不从这项必然要发生的交易中获得更多?

越放纵,越美丽,她越傲慢,越是难以得到,就越奇货可居。无论她提出多少要求,男人们为了得到身体上欢愉,都会挖空心思地讨好她。甚至为她一掷百金。她也变得越来越「骄傲」,越来越「自信」。

美貌如厮,有什么是她不能得到的呢?

长期以来,无数次被满足,她渐渐地认为,有求必应成了常态。太多的登徒子俯首裙下,她也渐渐地不可一世起来。

过往接触到的男人中,没人能抵御她的美貌,没人能经得住她的诱惑。她的要求,从未被拒绝。男子奉承积累起来的「自信」,掩盖了她的自欺。

只是,世间事,哪里能尽如人意?贾琏虽说已将尤二姐的前缘一笔勾销,不必再提,他与二姐恩爱得简直如同蜜里调油,不过换了道门槛,尊重就荡然无存——

「何必又作如此景象」、「还求大哥如昔方好」,贾琏的话在三姐听来,无疑等同于打在她俏脸上的一计重重的耳刮子。
……

「……好歹别戳破这层纸儿。……这会子花了几个臭钱,你们哥儿俩拿着我们姐儿两个权当粉头来取乐儿,你们就打错了算盘了。」破洞了的窗户纸背后,只有肮脏的情色交易,而她的本质不过是取悦男人的粉头。这是多大的讽刺啊。

长期以来,身体沦陷的自卑,一直被建立在美貌之上,登徒子对她有求必应的「自信」所蒙蔽。尽管她仍用色相换来物质生活的满足,对男人们习以为常的践踏,已然让她忘记了她是暗娼这一事实。沉沦与清醒中挣扎,痛彻心扉。女王一直是幻觉。

「由迹不由心」是人类社会的常态。精神的洁癖与肉体的堕落,势均力敌。一直以来,她用自卑与「自信」微妙地维持着平衡,渐渐地,开始倾斜。

姐姐已经「回头是岸」,尽管岸上全是泥沼,却不再有溺水的担忧。只有她的归属还悬而未决。

前半生与男人的追欢与交易,她鞭挞着自己,她践踏着男人。她的「职业」注定不能让人高看,她也同样瞧不上这些男人。如若她最终也必须要和姐姐一样,择一人终老,总得选一个自己中意的郎君吧!尽管她对五年的柳湘莲一无所知,但她对自己美貌有着绝对的自信,且她的这份自信从未在男人身上落空过。她深信柳湘莲不会例外。

决定嫁柳湘莲后,她发誓为他守身。她的心性转变并非突然,她的决绝源于她的自信。

贾琏从平安府回来了,带着柳湘莲的鸳鸯剑。她终身有托了。她得偿所愿了。若说此前还对自己的决定惴惴不安,如今信物已然在手,一切看似尘埃落定。

只是世间事,又怎会如此顺遂?一时的志得意满,并没有等来柳湘莲迎娶她的花轿,而是与贾琏私底下的窸窸窣窣,不光彩的职业本来就易招非议,且她心性敏感,又怎会不知湘莲何意——

柳湘莲计较她身家不清白,想要拿回订情信物。

失身这件事,尽管很长段时间以来,一直被男人拱抬起来的自信所压制,却一直是她心中的隐痛。她果然还是被柳湘莲嫌弃了,这是她唯一在意过,想要一生与之结伴的人。

自信!如今,从来不曾笃实过的自信,变得愈发缥渺。原以为自己是可以将任何男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女王,可在她心属之人的眼中,她不过是个不干净的娼头。尤三姐这样想着……

她心中还不只一次地想过:一旦他见了她的绝色,了解她的性情,他必定会娶她为妻。可,久而久之呢?

贾琏的话,言犹在耳。两个月来,贾琏与二姐甜如醴蜜,甚至将自己的私房钱都交予姐姐保管打理,背底里还不是将她姐妹如粉头一般轻视。

她与他见成一面,柳湘莲改了心意,将她娶了回去,又能怎样?曾为暗娼乃不争的事实,有谁在意过她是被生活被迫?有谁在意过走上这条路,她有多么的不甘愿,不得已?她终归是失足了。

失足的女人,还能得到男人纯粹的爱吗?太难了。她无颜面对。

她们成亲后,柳湘莲会不会也如贾琏一般的「慷慨」,同他的兄弟说着「一切如昔」的话?她从无得知。

失德失身的事实,如影随形。担惊受怕磨灭不了曾经失身的耻辱。与其婚后被男人轻看,不如亲手与自己的过去作个了断——

揉碎桃花红满地,玉山倾倒再难扶。

芳灵蕙性,渺渺冥冥,从此,鸳鸯剑的寒光将她与柳湘莲阴阳两隔。她以死的方式,来明证她心迹的坚贞,柳湘莲终于懂了。她终于成了他的刚烈贤妻,且是永恒的,只是上天许她的是最残酷的方式。

这就好像一场与魔鬼的交易,为了活命,她选择了出卖色相;而魔鬼的条件是,但凡心有所爱,又必须得用性命去换取一样。……

尤三姐的死,直接促成柳湘莲的悟。从此,他不会再眠花宿柳,不会再有任何凡俗的纠葛,只有对她的永恒的愧疚。

终于,柳湘莲永远属于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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