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游记│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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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学院 ┃ 让生命更靠近真实意义
即使在清贫的岁月
也不能失去对幸福美好的向往
那些摆脱平庸的梦
总能编制我们简单的生活
为我们简单的时光点缀希望
不能说我们总要多热爱生活
但总要有一颗懂得欣赏和珍惜的心
车
站
惊
魂
01
老头看到我醒了过来，好像是如释重负的样子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他像是在那里等我醒来等了很久一样，他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我，既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在我醒来之前，他应该已经观察了我很久，这样看来，他应该不是那种在半夜里趁人熟睡之际进行劫财劫色之类的不法分子，这让我暂时有些放心，当然，我也没有什么可以不放心的，我全身上下一无所有，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值得劫掠的钱财，当然更无色可劫。
虽然老头看起来没有什么恶意，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让我感受到了一种不一样的气息，但对于第一次完全孤身一人地露宿于荒郊野外的水库，我还是不免有些惊慌和不安，这种惊慌和不安既不是对于钱财的担忧，亦不是对打架的担忧，而是一种深深埋藏于我潜意识之中的恐惧，我知道这种深层潜意识中的恐惧阴影，是起源于我小时候第一次离开家乡进入大城市时给我带来的无法磨灭的记忆，这种记忆所造成的恐惧一直在伴随着我，并时刻形影不离，而且从那以后每当我进入城市里生活时，心中就总是会有着一种深深的、挥之不去的不安，这种不安所造成的恐惧让我始终像是一个城市过客，也始终无法与城市融为一体。
02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中国刚实行改革开放不久，从未有离开过农村的我，第一次随着二哥来到了一百多公里之外的大城市--信阳。
信阳，古时又称为义阳、申州、光州、申城，为河南省的地级市，被誉为茶都，位于河南省最南部，东连安徽，西、南接湖北，为三省通衢，是江淮河汉间的战略要地，鄂豫皖区域性中心城市。
信阳区位优越。处于武汉经济圈、皖江城市带、中原经济区的结合部和国务院《促进中部地区崛起规划》中的京广、京九"两纵"经济带的腹地，东中部人口密集区的中间位置。
信阳被誉为山水茶都，素有“江南北国、北国江南”之美誉。楚文化与中原文化在这里交融，形成了信阳独特的人文环境。信阳是全国唯一一座连续八年入选中国十佳宜居城市的城市，荣获中国优秀旅游城市、国家园林城市、中国最具幸福感城市以及中国最美城市等头衔。
当我儿时第一次踏上这样的一座城市的时候，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那鳞次栉比的大楼、灯光闪烁的霓彩、花红柳绿的酒肆，以及还有那令人迷醉的城市时尚青年男女，无一不让我感到新鲜、刺激与好奇，我仿佛进入了一座梦幻般的世界，那些来来往往穿梭的人群既是那么的迷幻又是那么的真实。
在我儿时农村的生活中，最让我感兴趣的就是隔一段时间才能见到一次的来往城乡之间的客运班车，每当那种像移动的大房子一样的班车在我们的村口停留时，我总是会忍不住的伸出自己的脑袋不停地往车厢里面张望，我对这样的一个铁匣子里能装下那么多的人感到好奇，并时时期待着能有一天也能像他们一样的坐在这样的地方把我送到我想去的远方。
我尤其对车厢的地板和驾驶台有着一种莫名的兴奋，也许是那种厚重的金属质感和稳坐驾驶台、手握方向盘的感受能让我倍感亲切，那里散发的任何气息都与我们农村里简陋的日常生活物质有着绝然的不同，那是一种具有科幻般的美，这种美似乎对我有着一种天生的吸引力，而且我对这种美似乎也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熟悉和好感，我与机械器具的融合似乎有着一种天然的契合，但正是这种契合让我在后来在南方开推土机的日子里差一点死于非命。
03
我跟在二哥的后面，一路上不停地东张西望，我对一切都有着看不完、看不够的兴奋，尤其是对飞驰而去的火车以及矗立云端的高楼大厦，我总是会在火车驶过的时候去数数它到底有多少节车厢；也会在高高的大楼面前停下脚步去看看它到底有多少层；我很好奇那些火车为什么会 跑得那么快而且那么长；也会好奇那些高楼为什么可以建得那么高那么漂亮，我的这种走走停停的样子引起了二哥的不满。
二哥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是他时常挂在口头的话，当然，就算他不这样自我标榜，对于我们这些连自己的村子都没有出去过的人来说，他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至少他总是会在十天半月的不见踪影之后，每次回来都能给我们带来一些外面世界的好吃好玩和好听的新鲜故事。
二哥见我时而在那里不停地东张西望，时而停下脚步在那里紧盯着楼房，就带着一种警告的口吻对我说道，你在城里面走路不要在那里东张西望、走走停停的，那样别人一下子就能看出你是一个刚进城的土包子，这样会给你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甚至会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给盯上，你要眼睛只看着前方，一直向前走，不要左顾右盼，那样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其实，现在看来，他当时说得虽然很有道理，但是对于任何一个从未出过远门的人来说，一旦接触到那样的大世界，又有谁能不像一个土包子呢？而实际上，土不土包子其实有时候跟一个人的见没见过世面虽然有一定的关系，但也不是绝对性的关系，我相信每个人所具有的气质与气场才是根本性的因素，这与一个人的思维意识有关，有的人可能含着金钥匙出生，但并不能处处彰显高贵；而有的人虽然一生卑微，却总能清高得令人仰望。我非常清楚地知道，就算我当时完全遵照二哥的指导，按照他的意思去双目不斜视地前行，但也丝毫难以掩盖我从未进过城、也没见过大世面的土包子气质。
那种土包子的气质又岂是我所能伪装得出来的？
要知道在那个农村一件衣服穿三代、还靠着煤油灯照明并遍地都是茅草土坯房的年代，哪里又有机会去看到外面的世界？
那时一家电影公司在村子公路边盖的两层并排五间的办公楼房，就像是给我们打开了一扇通向另外世界的窗口，那用灰色的大理石籽粉刷出的外墙并勾勒出的30X30的方砖，以及有四五级台阶的整座回廊式建筑，不仅让我们打开了眼界，还着实的感叹了一把：原来房子还可以那么建并可以让人住在那么干净的地方里。
这没有夸张的言辞，是我儿时的真实感受，当然也许大人们或其他的孩子并不会这么来理解，只是我知道，对于我家十分拥挤且一到下雨就屋里积水的房子来说，常年的潮湿让我们对于村子里那些能盖得起瓦房、砖房和水泥房子的家庭是有多么的羡慕，在那个时候，我们家的“五年计划”甚至是“十年计划”就是如何将茅草房改建为砖瓦房，而这种计划都是依靠着一砖一瓦的逐年积累，才最终得以形成的。
常年生活在那种环境下，对于初来乍到大城市的我，又如何能不土包子气四射？
04
到达大哥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大哥在安排我们吃完午饭和晚上的住宿之后，就回到单位里去上班了。
大哥是幸运的，他是在年轻的时候跟随着铁路的招工而进城，从刚开始的铁路工人一步步地依靠着自己的勤奋努力和踏实肯干逐步的得到了领导的赏识，并在与他同去的大多数工人都没有被留下的情况下，他被留了下来，并最终在城市里面落了户而且还娶了一位贤惠能干的城里妻子，这在那个户口管制异常严格的年代，能有一个城市户口和吃商品粮的身份又是多少人梦寐以求而不得的事情。
大哥在大城市里面安了户、成了家，从而让我们也总是感到有着某种自豪，毕竟城里面有亲戚在那个年代好像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让我们每次在跟村子里的人谈起这些话题的时候总感觉到很有面子。
所以，每当逢年过节的时候，能为去一趟大哥家里走动一下是很让人向往的。
实际上，长期生活在农村环境里的孩子，第一次进城住到城里后，各种方面的拘束让人非常的不习惯，几乎在大哥家里面的每一个动作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纠正和训导，规矩特别多，吃饭前要洗手、洗脸洗澡的毛巾要分开而且不能用其他人的，以及进出屋子要轻手轻脚、出门关门要轻开轻带等等，尤其是在家里的房间上厕所，不仅让人十分不习惯，而且还让人十分的尴尬和头痛。
大哥当时的房子是两房一厅一厨一卫，厕所就在房子里面，不像我们农村的厕所是远离房子几十米的一处独立所在，这让我在大哥家里上厕所的时候十分的别扭，生怕响声动静大一点就会让大哥大嫂不高兴，那种极力克制和压抑的心理阴影直到现在都让我难以忘记，也是从那以后在我每次去到别人家里时，无论是多么熟悉友好的朋友，都很难让我放得开，也很难让我像在自己的家里一样无拘无束，那种处处拘谨、甚至有些畏手畏脚的样子常常会引起别人的误会，甚至会让良好的关系慢慢疏远，这仿佛是一种魔咒，愈不真、愈疏远。
这是一种让人痛苦的经历，在尊重、礼节、规矩与真性与友情之间的摇摆。
也许，摇摆就是痛苦......
05
，
在大哥家玩了几天之后，便到了要回家的时候了，二哥因要留在城里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所以回家的路只有我一个人。
早上在大哥家吃完早饭之后，便跟着大哥一起去到了车站，大哥帮我买好车票，然后逐一详细地告诉我什么时候上车、上什么车、在哪里上车以及什么时候下车等等，说完之后又让我自己再重新单独说几遍，在反复确认我都已经听清楚、记明白了之后，他才放心地离去，返回到自己的单位里去上班了。
大哥走后，我一个人在那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心中不免有点紧张，刚开始时我还能安静地坐在那里反复地背诵着大哥嘱咐我的一些事情，生怕自己有所遗忘，但时间一久，我就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和躁动，站起身来在车站里转悠了起来，谁知这一转悠，不仅给我招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意外，而且还从此给我留下了一个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
就在我既有些紧张不安又有些兴奋好奇地在车站里这里看看、那里转转时，一个五大三粗、膀大腰圆的中年汉子突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他的平板板寸下是一张有些凶悍的脸，他站在我的面前，双手环抱胸前，恶狠狠地对我说道：“你为什么瞪我？”
我瞪他？我什么时候瞪过他啊？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与他根本就不认识，我自己都还四方黑五方的，哪里还有时间和精力去瞪他呢。
在那个刚改革开放的年代里，仿佛一夜的春风吹绿了大地，大街小巷到处都洋溢着邓丽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和费翔的《冬天里的一把火》，每一个年轻人都像是被荷尔蒙唤醒了久已沉睡的身体一样，激情四射又狂放不羁，多疑敏感又豪情万丈，喇叭裤、扎腰衫、霹雳舞和锅盖头是那一代人的标准时髦装扮，或许是释放被压抑过久的精力，亦或许是彰显青春的力量，每一个人似乎都要显得与众不同，往往可能会为了一个眼神而跟素不相识的人起冲突，有时甚至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就是看你不顺眼就会过去暴打你一顿，或者让你买一包烟、或者让你请吃一顿饭，没有规则下的规则、没有厚重下的厚重，一切以自己的喜恶厌憎为出发点，一切以自己的实力为依据，打不赢就砍、砍不赢就跑，或者堵在路上、或者约在山后，总之，青春有着释放不完的精力和鲁莽......
但是，我在车站里确实没有拿眼睛瞪他。
“我没有瞪你”
“你就瞪我”
“我没有”
“你有”
“没有”
“靠，还嘴硬”
中年汉子说完这句话后，冷不防地上来就给我一拳，这一拳一下子把我打得有点发蒙，一时间我楞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本来第一次进城对这个花花世界就有些头晕脑胀，现在又是我一个人处在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对方又是一个身形差不多高出我两个头的彪形大汉，我原本还有些本能的想还手，因为我自小就喜欢锻炼，而且那时我们那里的年轻人受《少林寺》的影响，习武成风，所以身体也还灵活，但是一想到在这里不像在自己的家乡，人生地不熟，真打下去吃亏的肯定是我，而且耽误了回家的班车麻烦就更大，因为我根本找不到再回去大哥家的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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