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寒舟
(1)
此时我正坐在咖啡店里,一边享受午后阳光,一边注视着对面店里的美丽姑娘。
今天临时休息,本打算来店里找她,在即将跨进店门的时候,我却转了个弯,走进了对面这间咖啡店,因为我突然想看看她独自时的模样。
其实不必看,闭上眼,我的脑海里就可以清晰地浮现她的面容。白皙的皮肤,清冷的眉眼,好看的唇瓣,笑起来时总叫你心神荡漾,不笑时又自有一种淡然气质。
我突然有些遗憾自己没办法画出来她的模样神韵。若是能将她一眉一眼慢慢勾勒,跃然纸上,再细细选了颜料上色,不,她不需要,她本就是这般不施粉黛的女子,一幅素描就足以,这该是件多赏心悦目的事!此时便有些羡慕那东晋的顾恺之了,他就有这样的才华,以曹植的《洛神赋》就可画出流传后世的洛神图。我猜他作画时心中必定充盈着幸福,“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便是单看这描述,就可知是怎样一位美人,而他何其有幸,可以以手中纸笔画出一代佳人。
不过我也只是有那么一丁点的羡慕罢了,毕竟,他只能画一个梦中的神女,而我可以朝朝暮暮与我的神女相知相爱。你看,她正安静地坐在店里,低头摆弄着手上的花束。
大抵男人喜欢一个女人的时候,身体里的文艺细胞就会在一瞬间全部鲜活了过来。原本嫌弃的那些诗句都恨不得全部装进了脑子里,最好能在心上人面前饱含真情地一一念上一遍才好。就如我,看着她这般模样,脑海里自然而然便想到了徐志摩经典的那句,“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你是那水中一朵莲花,我站在岸边,欣赏你的美丽,微风又送来你的清香,实在令人迷醉。
(2)
我看着她将花束装好,摆到展台上,猜测着她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我猜她会看书。她喜欢阅读,店里有一个小小的书架,上面都是她一读再读的书。有时遇见一本好书,她才少有地展现出欣喜雀跃的一面,就如同收到人生里第一个奢侈品包包的姑娘那般。
果然,她回身到书架上取了一本书,直接立于书架前看了起来。似长发垂落影响视线,她抬手将其别于耳后。
这个动作多么熟悉啊!自初遇那天起,她的这个动作便定格在我脑海里。
那还是高一的时候,那个炎热的夏天。我清楚地记得她穿一件白色连衣裙,手里捧着一本书,那书是什么书,我毫不在意。我只看得到她从花园中走了出来,清冷的眉眼和气质,不同于我遇见的任何一个女孩,倒是很像那小说里的绝尘仙子,清新脱俗。有风吹过,碎发拂面,她闭眼微扬嘴角,又纯真如孩童。遗憾的是,几息之间,她便睁开了眼,让我觉得不能再肆无忌惮地直视她。
但我又如何收得回视线,你可以想象十五岁的少年,头一回看女孩失神的时候,哪里还有多余的理智去做掩饰。我试过的,试过将视线移开,可是它不听话,于是我就那般直愣愣地看着女孩,看见她将被风吹乱的碎发轻轻别于耳后。那动作根本用不上“妩媚”二字,却轻易撩动我心。
每个人的少年时候,总要遇见那么一个心动的人吧,她满足你所有的想象。所以纵使在别人眼里显得冷淡不可亲,在你心里也是千般好万般好。她是当空的明月,是枝头的新绿,可望而不可即。
我还记得那默默仰望的5年里,我只敢在兄弟面前夸下豪言壮语,在见到她时瞬间就丢了英勇气概。被兄弟嘲笑多年也只拿一句“冷暖自知”来辩驳,心里却想着感情的事哪儿能有什么标准,难道我给她半斤,她就得还我八两?热烈如火还是冷漠如水,这不过是外在反应罢了。就是到现在我爱得波涛汹涌,她仍是爱得波澜不惊,可这其中的深情谁又敢说完全不对等。
都说初恋一定不会修成正果,可见我是被上天眷顾的,到如今十年的时间,我们仍然相爱相守,我还能这般看着她,不觉厌烦,甚至期待着明年春天赶紧到来,那时我们将步入婚姻的殿堂。
(3)
店里来了客人,一位母亲带着一个小姑娘,我看见她笑着迎了上去。
我知道,她的笑是给小姑娘的。她喜欢小孩,这曾是让我想不到的,我以为她的性子必然不喜欢吵闹,自然也不会喜欢小孩子,可她却在我的生日上羞红着脸向我表白,说以后要给我生一对娃娃。
我还记得她脸颊的红晕,一如当年我第一次跟她有交集却撞破她的尴尬时染在她脸颊的鲜艳。那是一节体育课,我们两班合在一起上,我欢喜地搜寻着她的身影,想着能不能跟她说上一句话。可是等老师让自由活动了,她才捂着肚子脸色苍白地走过来,还不等她跟老师说什么,我竟鬼使神差地凑过去大声道:“同学之间要互帮互助,我自愿送这位同学去医务室。”然后我看见她脸上瞬间染上了红晕,老师似乎被呛到了轻咳两声。
后来我反应过来,也羞红了脸,却也强装淡定地跟在她身后,只默默在心里把自己骂个半死。放学的时候,我抢了兄弟的自行车去送她回家,自此以后我们终于有了交集。
她送走了那对母女,拿出一些包装纸铺在桌上,我想应该是有哪位客人定了花束,她准备包装了。
此时我当然看不清她的手指,但是我知道她的手指纤细,修长秀气,十分漂亮,像是钢琴师的手指。我能想象到它们优雅地在琴键上起舞,绝对会是一种视觉和听觉的双重享受。但她本身已经并不需要借助什么而显得优雅了,她的气质是刻在骨子里,我想就算有一天我们变成了老头老太太,她也一定是个气质出众的老太太。
到了那时,我得把自己收拾得干净体面再陪她出门,以免别人说我是糟老头,跟她不相配。等出了门,无论去哪里,我都得牵着她的手,一是宣誓主权,二是怕她那时腿脚不灵活走不动。这样一来,我的运动健身计划就一定不能搁置,我说过要守着她保护她一辈子的,一定得有个健康的身体。
来不及想更多,我看见她收拾了桌上的东西,又将门口的花盆往店里搬。
我匆匆出了咖啡店,来到店前。
她刚又搬起了一盆花,我顺手接了过来,笑道:“美丽的姑娘,在下愿意效劳。”
她看着我一笑,“难道你知道有人要送花给你,所以来得这么早。”
“我已是有妇之夫,谁这么大胆来撩我?”我故作正经道,心中却暗自高兴,原来那束花是送给我的。
她眼含笑意,只看我一眼,还未说话,我就马上破功了。
“多谢老婆的花,在下心花怒放。”
“既然你有心花了,那看来是不需要鲜花了。”
“别啊,老婆,我没心花,我心上只有你。”
“准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