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儿子是我们给老郭起的外号,为啥起的,这么多年了,还真想不起来了。
当年新生入学的时候,我和父亲一人扛着一个化肥袋子往寝室去,我看到前面有个男生个子挺高,呆呆的,没想到七拐八拐,我俩居然是同一个寝室的,我俩到寝室后,树哥很官方化的和我俩打招呼,还伸出手要和我们握手,我一听口音是老乡,就很亲热的握了手,龟儿子显然没反应过来,只知道说你好你好,树哥很尴尬的把手放了下来。安顿好以后,龟儿子的妈妈挨个问我们几个,孩子你哪儿的啊,问了他们俩都是河南的,问到我的时候,我说阿姨我也是河南的(我们寝室一共四个人),阿姨的脸色马上就变了,还好我反应快,我说阿姨你放心,我们不会欺负你孩子的(现在想来我这话接的也是醉了)。
阿姨给我们进行了长达半个小时的深刻谈话,主题就是同寝室的同学以后情谊比亲兄弟还要亲,然后又拉着我们几个大吃了一顿,哈哈,入学头一天,好开心!
龟儿子是县级官二代,他舅舅是他们县的一把手,他们家族有很多人在他们县里都身居要职,他父亲本身也是县委常委,但是龟儿子这家伙家教非常好,性格很温和,而且特勤快,我们寝室打扫卫生、接热水之类的活儿他统统包完,当时我们给给他封了个称号叫“持家能手”,要按现在的说法,那就是标准的中国好室友啊。
大学四年,我们最开心的就是龟儿子爸妈来看龟儿子,为啥呢?一个字,吃!!!!!!那叫一个开心,我们那个年代学生肚里还是比较缺油的,叔叔阿姨也特别能掌握我们的心理,每次来先领我们去饭店弄一家伙,以荤菜为主,以荤菜为主,以荤菜为主,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多年以后的现在,再也找不到当年的食欲),最后叔叔阿姨走的时候必定会再买些猪蹄、牛肉之类的熟食,龟儿子也从来不计较,总是会分给我们吃,最有意思的一次就是龟儿子的妈妈有一次出差路过我们学校,因为时间紧急,没能待多久,在来学校的路上买了一大兜肉(是的,我觉得还是用肉这个字表示最贴切),阿姨和我们聊了一会儿,然后就告辞了,阿姨在我们寝室待了半个小时,很多同学已经闻香而动了,阿姨走后,同学们很主动的来到我们寝室(就像当年我在楼道嗷嗷一嗓子;“越狱更新了”,当初龟儿子的电脑屏最大,音箱最好,全班男生都在我们寝室追越狱),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还颇矜持但两眼放光的盯着龟儿子桌子上的猪蹄牛肉烧鸡,龟儿子嘿嘿一笑,客气啥,搞起来吧,众人呼啦一下就上了,来的晚的同学在后面喊,给我留点,就在这时,门开了,阿姨回来了,阿姨的包忘宿舍了,大家脑补一下当时的场景,阿姨瞪大的双眼和我塞了整个鸡腿的大嘴巴定格在了那里,可惜没人想起来照照片,如果能照下来,绝对能拿普利策摄影奖。
大一的时候,龟儿子不太喜欢我,因为我俩差别太大了,龟儿子是那种典型的好孩子,讲卫生,懂礼貌,温文尔雅型,我见天就是抽烟喝酒看片儿调戏女同学(好像没有一条违法的,嘿嘿),龟儿子不喜欢我的粗俗样子,我也看不惯他的娘们儿做派,不过倒是没有什么矛盾,直到那年的110120119事件。
那天晚上我们几个动作片爱好者正在寝室欣赏小泽玛利亚推出的最新电影,突然听到楼下几个女生大声喊我的名字(为什么碰上这事儿先找我,郁闷),我伸头一看,那几个女生说海哥你快去,老郭他们打篮球和体育系的打起来了,我立马嗷嗷一声走!!!一群刚看过动作片的热血青年杀将出去。
到了操场,我看到龟儿子他们明显落了下风,龟儿子正被一个大个儿捶的毫无还手之力,我突然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心疼,顿时热血上涌,一脚过去把那傻大个儿踢个嘴啃泥。别看体育系人高体壮,可真打起来,咱爷们儿还真是比他们麻利,一顿下来,倒也没吃多大亏。可就苦了龟儿子,打小就没受过欺负,那哭的叫一个委屈,我说你个傻逼别哭了,然后给辅导员打电话,我说导员哥,咱班同学被体育系的货们打惨了呀,你得主持公道啊,没想到胆小怕事的辅导员要我们老实在寝室呆着,不要声张,这一下就激起了我的怒火,你不是怕事儿吗?我非给你弄个事儿,给旁边同学说打110120,就说某某学校打死人了,结果这兄弟也实在,不但打了110和120,连tm119也给拨了,好家伙那叫一个热闹,我给龟儿子说谁来你就不要起来,光叫我哩娘啊疼啊,救护车来了之后我冲护士喊,快担架,护士一愣,赶紧上担架,我看看热闹的人多,拿出手机装模作样:“啥别说了,把你哩警卫连开过来把体育系给我突突了。”
我们学校挨着有个驻军部队,门口一条街卖的都是仿军用物品,我弄了几套迷彩服,找几个社会青年,晚上在寝室楼下逮着人就问体育系在几号楼,把体育系的人搞的那段时间没敢在寝室睡觉。另外学校为了息事宁人,给龟儿子他们报销了医药费,其实根本没啥毛病,我给主治医生商量着给龟儿子定了个软组织损伤,临出院的时候我让主治医生把云南白药酊跌打损伤丸创可贴感冒消炎药乱七八糟的开了一大堆。
后来毕业的时候,龟儿子给我说,就是从那天起,他把我当成了亲兄弟。
和龟儿子认识这么多年,这徒孙一共让我鼻酸过两次。第一次是毕业离校那天。
说起毕业离校,这是我心中永远的一个遗憾,因为我当初做出了一个特傻缺的决定,因为之前我们都知道了离校是哪一天,所以大家都提前把火车票都买好了,比如六月十号发毕业证吧,大家都订的十一号或者十二号的票,我想着都慌个啥咧,等你们都走了我再走,不给你们挤火车。然后我订的就是十三号的票,我还给同学们说,我一个一个把你们送走,我断后。
事实证明,最后一个离校的,是最痛苦的。。。。。。
头天晚上就有感觉了,那天晚上送走了一部分同学,然后剩下的我们去喝酒,再然后我把喝醉的同学们一个个安置到床上(这个哥不是吹,平时大家照顾我多一点,但是喝酒以后都是我照顾别人,第一,咱有责任感,人喝醉了之后是很危险的,得有人照顾,第二,咱酒量好,哈哈),因为已经走了一大部分,那天晚上寝室出奇的安静,我在走廊喊一嗓子,发现回音居然那么大,晕晕乎乎之间,有点失落的感觉。
第二天早上,我正睡得香,隔壁寝室一位兄弟敲敲我的床,海哥我走了哈,以后常联系,然后我就听见蹬蹬瞪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我一下子坐了起来,我突然意识到,我毕业了,我今生的学生生涯一去不复返了。
中午。龟儿子的老爸老妈开着豪华越野车亲自来接龟儿子,我招呼着把龟儿子的行李装好,临走的时候,龟儿子突然抱着我哭了起来:“海哥,以后不能天天在一块儿了”。这个熊货,弄得老子也是鼻子发酸。
其实我知道,龟儿子是用眼泪祭奠自己永远再也回不去的青春。
唉!写跑题了,也写不下去了,等我缓缓下午再写。
把同学们都送走之后,也到晚饭点了,我晃晃悠悠走到了学校门口的兰州拉面馆,这个拉面馆对我意义重大,因为我特别不爱吃米,但是我上学的城市以吃米为主,他们当地人开的饭店包括学校食堂倒也有面条,可是那做叫一个难吃啊,这个拉面馆呢,是青海人开的,还算比较正宗,所以我那四年下来,没少在那儿吃,关于吃拉面,这里面有个典故,我先插播一段(为毛一说到吃我就刹不住车)
拉面馆里一般有拉面、凉面、拌面、盖面之类的,而我最喜欢的就是红烧牛肉盖浇面,而且我吃的盖面有讲究,第一,拉圆面,你要不交代的话他们盖浇面一般都拉扁面,第二,用大碗盛,你要不交代的话他们一般用盘子盛,第三,多放香菜,我特喜欢吃香菜,第四,多放肉、多放肉、多放肉,哈哈。
我说的这个典故是有一次我和班里同学一块儿去搞了个小郊游,中午我们去吃拉面,饭上来以后,我就埋头呼呼噜噜整起来,那天也确实有点饿,当我再次抬起头时,饭已经见底了,然后我们班有个特斯文的女孩儿很惊讶的看着我,然后说出来很经典的话:“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吃饭吃这么香过,这真是快乐的五分钟,你吃的快乐,我看的也过瘾。”从此,海哥的快乐五分钟居然就成了流行语,甚至被谣传为给海哥五分钟,海哥能治好你的厌食症,特别是有女生给我开玩笑说,海哥我请你吃兰州拉面,你能让我快乐五分钟吗,哎呀呀,你说这事儿弄哩。
言归正传,那晚我来到兰州拉面,给拉拉面的小哥说,我可能是最后一次吃了,明天我就离校了,我kao,小哥居然眼含泪花,而且那天的肉放的真叫一个多啊,累的我牙疼(他们那个牛肉蛮耐嚼的),最后还死活不要钱,拉着我的手舍不得走。
按照计划,我再在学校转最后一圈然后回宿舍睡觉,然后第二天早晨拿包走人,可是站到学校门口,我却挪不动步子了,我感觉这个校园是如此熟悉而又陌生,我感觉这里面没有一个认识的人了,我感觉物是人非,我感觉我再也不属于这里,我感觉仿佛入学踏进校园就像昨天的事,咋就恁快就毕业了呢,我感觉我的青春突然就被抽空了,我没有勇气再踏进校园,我转身到小旅馆里开了个房间,第二天一早回学校拿着行李百感交集的离开了校园,离开了这个城市。
龟儿子让我第二次鼻酸是在毕业后的那年年底
先交代下背景,龟儿子毕业后被家里人安排到县委办上班,然后一边上班一边解决编制,但这不是龟儿子的本意,龟儿子这货天生对动漫感兴趣,这方面我不太了解,但是我知道龟儿子对宫崎骏的每部电影都研究的很透,而且龟儿子画的动漫人物相当传神,上学的时候龟儿子就说他特想从事动漫制作方面的工作,但是龟儿子是一个听话的好孩子,他听从了家里的安排,开始从政之路。
但是,乖孩子也有自己倔强的一面,龟儿子在感情方面做了件惊天动地的事情,龟儿子有个高中女同学小红,上高中的时候俩人就有点意思,上大学后开始磨磨唧唧的玩暧昧,但是谁也不捅破那层纸,我记得那会儿还都是用什么201、301、17968之类的电话卡,这俩人能浪费十来张卡了还没把表白的事儿弄清楚。有一次我喝了酒回来,看见龟儿子又在抱着电话在那儿腻乎,我直接把电话给龟儿子夺过来,先自报家门,小红说嗯海哥我知道你,小郭说你很照顾他的,我说小红你喜欢小郭不,对方吱吱呀呀的说不清,我说你要是喜欢你就嗯一声,对方嗯了一声,我说那不就得了,小郭天天也是想你想的受不了,你们就不要折磨对方了,你明天去开个房,我马上让小郭去买火车票,明天这个时候你们就能抱一块儿了。。。
当然,龟儿子没有去买火车票,不过后来俩人把那天当作了他们的恋爱纪念日。
实事求是的讲,小红这闺女是真不错,我们都说龟儿子勤快,是持家能手,这小红比龟儿子还要勤快,特别是饭做的那叫一个大厨级别,上大学的时候龟儿子带着我和我女朋友去过一次小红的学校,小红特别热情了招待了我们,而且让她闺蜜的男朋友陪我们吃饭,说到这里,又有个趣事(老毛病又犯了),这次不是说吃,而是说喝,喝酒,当时那老弟把他们寝室六个人都喊来了,他们都是本地人,南方人,具体哪儿的我就不说了,哎呀呀,南方人那个酒量啊,那可真是,不过人家说实话酒风比咱好的多,人家不像咱,各种劝酒词,人家喝酒干脆利索,打个比方,六个人,ABCDEF,吃一会儿,A说话了,来哥,咱俩走一个,然后给我碰一个,然后又给龟儿子说,来哥,咱俩走一个,然后再吃一会儿,然后B说,来哥,咱俩走一个,然后又给龟儿子说,来哥,咱俩走一个,然后再吃一会儿,C再碰,以此类推,循环着碰,挺简单利索,然鹅,我和龟儿子谈笑风生,稳如泰山,ABCDEF全趴下了,后来我接触的每个南方的朋友我都要拿这个段子给他们开玩笑。
言归正传,龟儿子和小红是高中同学,都是一个县城的,所以小红家里的情况龟儿子父母一打听就知道了,家庭情况很一般,关键还是单亲家庭,龟儿子那根正苗红的官二代肯定是和小红门不当户不对的,龟儿子父母坚决不答应,但是乖孩子小郭居然和父母说他今生非小红不娶,而且俩人毕业就扯了证,当时我问龟儿子为何如此坚决,龟儿子很严肃的给我说:“海哥,我把人给睡了,而且,我爱小红”。我k,我说老郭你这回真爷们儿,不愧跟着哥混了几年,有点哥的风格了。
龟儿子工作不顺心,为了自己的爱情和家人闹得很僵,而那时候的我,也正在河南的大城市郑州挣扎着。
我们毕业那年是零八年,当时经济形势不好,年纪大点的可能有点印象,零八年夏天郑州的房价都很低迷,更不要说其他行业了,我和很多河南籍的毕业生一样,来到了大城市郑州,然后和大多数人一样,游走于各大招聘会,那年企业开的工资是真低,有的甚至给本科生开出了六百的工资,去逛过这种招聘会的人都会深有感触,我印象最深的是在郑州市人才交流中心上厕所,往那儿一蹲我乐啦,厕所的门板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愤世嫉俗的话。
我算是零九年底上的岸,说起来在郑州也就待了一年多点,但是这一年多的经历确实是很洋蛋,具体我也不想回忆了,反正我就记得有一次我在心情极其低落的时候,晕晕乎乎的走到了有很多大树的人民公园,听一个老人拉了半天的弦子,我用我上学时候没用完的201卡给龟儿子打电话,我说龟儿子昨个儿我梦见你了,梦见小红给你生了个儿子,我们都叫他龟孙子,龟儿子笑了两声说,海哥你是想家了吧,不行你先回家看看。
这是龟儿子第二次让我鼻酸。
龟儿子虽说是被逼或者说不情愿进的县委办,但是不得不说这货适应能力很强,居然很快就爱上了自己的职业,我想这应该是刚进入体制内带给他的那点优越感吧,我记得是毕业后的第二年还是第三年,我们几个同学相约去找龟儿子玩,龟儿子提前给我们订好了吃饭的地方,到了一个很高大上的酒店,服务员问有预定吗?龟儿子很潇洒的说,县委办订的,那气势,很是让我佩服,我说老郭你可以啊,官不大气场已经出来了,当时经过家里人的操作龟儿子是给领导当秘书,然后同学中间就有人说秘书升的快,老郭等几年能当县长,也就是从那个时候,郭县长这个称呼在我们同学中间就算喊开了。
本来老郭的家里人计划的是让他干几年秘书,然后领导上调以后自然给他解决级别认个职位,这第一步就算坐稳了,没曾想到,就在老郭服务的领导快要上调的时候,他们市里的组织部长落马了,老郭的领导受到了牵连,老郭的事儿就耽误了,从那儿开始老郭就有点消沉了,老郭有几次给我打电话就说,怕是我这辈子也干不了郭县长了。
再说说我这几年,当初在郑州混了一年,没挣到钱,还折腾着自己做点生意结果欠一屁股账,年轻不注意还把胃给喝坏了,我那时候就想着能够有个稳定的工作就好,基本上也就啥考试都参加,折腾了好几次终于上岸了,我这人是属于对生活没有太大的欲望,不求上进型的,感觉有个工作就可以了,吱溜一下居然在基层干了七年了。在这里我要和大家探讨下所谓体制内的生活,年纪大的咱不说了,毕竟时代背景不同,心态机遇之类的也不一样,这七年来,我接触了很多和我年龄相仿,上班时间前后差不多的,说实话,真的是慢慢的分出了三六九等,有一部分童鞋上岸以后依然保持每天都刷题的习惯,于是很自然的功夫不负有心人的去了更高级别的单位,还有一部分童鞋刻苦努力的干工作的同时利用一切手段钻研如何进步,于是很幸运的争取到了提拔机会,还有一部分童鞋剑走偏锋,利用自己的身份和人脉搞起了小生意,时间长了有效益了也很是潇洒,当然还有我这样的不思进取,性格呆板型的,工作和生活没有什么起色,所以说当我看到论坛里很多抱怨基层,抱怨体制内的生活的朋友们,我以我的切身经历和所见所闻,很负责任的给大家说,没有哪种生活是悲催的没有希望的,过的好不好真的是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自己有没有努力,不要再抱怨了。要么瞪圆你的双眼,瞅准一切机会去改变人生,要么认清现实,无欲无求,倒也活出一番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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