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姊妹六个,是老大,我的母亲姊妹六个,也是老大,父母都四十年代生人。
母亲只上过两年学,边割草拾柴禾边零星地识了些字,外公不支持女儿们上学,唯尽全力让我唯一的舅舅全心读书。但母亲读书成绩始终在班级前列,校长到家作劝说,外公仍是不支持。外婆每见到我这个外甥,也常遗憾未让母亲读书,末了,也总不忘说一句:三个外甥读书成绩好,肯定像她大女儿。母亲听到,总不免重又讲起她虽时间短的学堂生涯——那时穷,姊妹多,你姥爷总生病,家里吃不上饭,你姥爷喜欢男孩,哪能上学。言语之际,母亲眼总放出欢乐的光亮,生活的皱纹舒展开来,丝毫没有埋怨老人的意思。
母亲年轻时,一米七六七的个子,扎两油黑的粗辫,皮肤很白,微胖,眼睛很大,很漂亮,这是母亲少有的年轻时的黑白照片。我眼晴小,未能遗传她老人家的优点,但也并没有说老父亲不帅的意思。
母亲非常胆小,每过年,放鞭炮,她竟要躲远远的,遇到老鼠蛇之类,更是吓得不行,我至今未见母亲杀过鸡与活鱼,或许这些活路都自然是曾在生产队负责过杀猪宰牛的父亲的责任。
但她对蛇奉为神灵,家有一瓮,底有余麦,春夏之交清理时,竟有一青黑小蛇蟠于瓮底。一家人诚惶诚恐,焚了香,将瓮侧置,让小蛇游走。后来,家中每有不顺,母亲总念叨,可能是把“小龙“得罪了,那天没有认真祭拜。
由于三个男孩,每逢吃饭,绝对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肉很少吃,馒头自然便吃得多,几乎每两天,母亲都要蒸一大锅,而那锅要相当于我们现在城里人蒸锅的十倍。孩子小时,还能花时间揉制馒头,我们一大,为尽快做饭,便只活好面,用刀直接剁“卷子”。
好在庭院前种有架瓜、丝瓜等个大高产的蔬果以及榆树槐树等, 逢春夏或开花季,掰些槐花、榆钱、瓜花等,母亲也或作饼或作粥或油炸让孩子们即使没肉吃,也吃得津津有味、身体健康。
除了填饱孩子们越来越大的胃,上田劳作更是让母亲疲惫不堪。 但每当我们放学或考试汇报自己成绩时,她总说,好好学,种地有什么出息。而我则很少听到母亲抱怨生活的艰辛,虽然她的腰越发弯,身体越发虚弱多病。
母 亲性子很慢,大小事情均听从父亲,在支持孩子们求学上更是坚定支持父亲。尤在生活方面,从不肯为自己买件好衣服好鞋子,竭力节约每分钱给孩子读书用。
邻村每周有集市,母亲常在别人都赶集回家已吃完下午2点多的午饭后,才买一兜小而有虫口的苹果或卖相很差的蔬菜回来,而她赶集总用时最长,集头转到集尾,甚或小贩收摊回家,仍未决定到底买什么菜买谁家的菜。
我总埋怨她慢腾又买些很差又便宜的东西,她只笑笑,便又忙着去生火做饭了。
李律片言感恩母亲,并致天下父母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