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周三做了乳腺肿瘤切除手术。
母亲性格直爽、为人亲和,手术当天,几乎全部家人都来医院探望了,手术床缓缓推上电梯,路上伴着的,是家人关切和宽慰的眼光。
年近70的大妈去年刚做完半月板置换,腿脚不便,站在最前面,跟母亲说:没事儿,就是个小手术,一会儿就好。
我站在床的末尾,推着母亲经过家人的时候,感受到最多的,是来自家庭的力量;进手术室我跟母亲说:就一会儿就出来了,我在外面等您。
母亲点头,用双手高举v字,由于半年的化疗,母亲比之前更瘦了一些;看着随着母亲病床推进,缓缓关闭的手术门,不自觉地,我的眼泪没有预警的流下来了,同时落下在我肩膀上的,还有我哥颤抖的一只手,我哥一把把我抱进怀里,和我一起抱头大哭。
虽然知道这是个简单的手术,也知道乳腺肿瘤的治愈率很高;但是当手术室关上门的时候,面对未知的恐惧和莫可名的失落感仿佛巨大的海浪袭来,吞噬了孤岛上的我。
有我这种经历的人可能不多,父母同时生病住院,在他们住院第一晚,我独自回家,客厅没开灯,漆黑一片,平时母亲靠着的靠垫没有人、我父亲经常半卧的沙发上也是空空如也,未来,不知道还要度过多少这样的夜晚,这一刻的我,对以后的生活充满了未知的恐惧。
从知道母亲生病,母亲每次为我准备的餐点我都格外珍视,因为母亲切除的是右侧的乳腺和淋巴,这意味着在未来的日子里,习惯使用右手的母亲,需要锻炼左手,同时右手要尽可能避免劳动和提重物,对生活造成极大的不便。厨艺高超的母亲,后期也只能做一个甩手掌柜,在厨房外指导保姆银姐为全家做饭了。
母亲曾因为自己生病而自责,认为28岁的我应该有更多时间去拼搏和享受,而不是把大把的时间花费在照顾父母,我和舅舅也一直安慰她,一家人的意义就是要一起承担。
现在对于未来的生活,不能说踌躇满志,就算是百感交集,这一切都源于未来的不确定性。
所有的愤怒都源于自己的无知和无力;所有的恐惧都源于自己的未知和迷茫。
没事儿,挺好的。
我在给亲友报告母亲术后的情况说的最多的六个字,日子一天天会继续走下去,未来终会来,美梦、噩梦都会照进现实,不论好坏,咱们走着瞧。
黑夜,未知孕育惶恐;
破晓,来日晨光熹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