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品读曾国藩《挺经》第十六卷“荷道”下篇。
滴水穿石,日日不断,只问耕耘,不问收获。
原文
三古盛时,圣君贤相承继熙洽,道德之精,沦于骨髓,而学问之意,达于闾巷。是以其时置兔之野人,汉阳之游女,皆含性贞娴吟咏,若伊莘、周召、凡伯、仲山甫之伦,其道足文工,又不待言。降及春秋,王泽衰竭,道固将废,文亦殆殊已。故孔子睹获麟,曰:“吾道穷矣!”畏匡曰:“斯文将丧!”于是慨然发愤,修订六籍,昭百王之法戒,垂千世而不刊,心至苦,事至盛也。仲尼即没,徒人分布,转相流衍。厥后聪明魁桀之士,或有识解撰著,大抵孔氏之苗裔,其文之醇驳,一视乎见道之多寡以为差:见道尤多者,文尤醇焉,孟轲是也;次多者,醇次焉;见少者,文驳焉;尤少者,尤驳焉。自荀、扬、庄、列、屈、贾而下,次第等差,略可指数。
译文
夏、商、周三朝强盛时期,圣明的君主和贤能的臣子们世代相传,社会安定繁荣。
道德的精义深入到人们心中,讲求学问的风尚普及到市井乡间,因此,那时哪怕是捕兔子的乡野之夫,以及汉江边游玩的女子,都天性淳厚贞静,善于吟咏感受的情绪。
至于像伊莘(即伊尹,辅佐商汤灭夏朝建立商朝)、周召公(辅佐武王灭商朝建立周朝)、凡伯(周朝建立后,周公旦的儿子被封到凡地,称为“凡伯”),仲山甫(又作“仲山父”。周王室后裔,虽家世显赫,却只是一介平民)这些人,他们的德行完美,文才精妙,自不待多说。
到了春秋时期,君王的恩泽衰落枯竭,道义将要废弛,文章也就变化了。所以孔子目睹了人们捕获麒麟,就叹息说:“我崇尚追求的大道完结了啊”。被匡人威胁,就说:“古代的礼乐制度要丧失了”。于是慨然发愤,修订六经。昭示百代称王所需的法则,使之流传千世也不更改。真是用心良苦之至,事业盛大之极。
孔子去世后,他的门徒们分布在天下四方,不断传授和演进孔子的学说。后来的聪明杰出的人才中,那些见解多又擅长写书的,大多都是孔子的传人。他们的文章醇厚或驳杂,因为他们对道德礼仪见识的多少有所不同。掌握大道特别多的,他的文章醇厚深沉,孟子就是这样的人。掌握大道较多的,文章内容就浅薄明显一些。掌握大道少的,文章就有些驳杂浮泛。掌握大道最少的,文章就驳杂虚浮得最厉害。自荀子、杨朱、庄子、列子、屈原、贾谊之下,聪明杰出、擅长写文章的人的高低次序,基本上可以排列出来。
解读
字如其人,文章更如其人。通过一个人的文字,完全可以拆解、分析和推断出作者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曾国藩看来,一个人的文才与德行是相辅相成的,像伊莘、周召、凡伯、仲山甫这些德行高尚的人,文才自然精妙大气。
我们用 “德才兼备”来形容一个人优秀,事实上,德比才更重要,德高才低,也能聚集人才,取得巨大的成就;才高德低,众叛亲离,就可能坏到极点。
孔子是儒家开山始组,他注六经,理六艺,奠定了儒家理论的基础,孔子的思想,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吾道一以贯之”,这个“一”是指什么呢?是指忠恕之道。
忠恕之道的核心就是心里装着他人,成就他人。
孟子主张国君应当行“王道”,勿忘勿助,集义而生,养吾浩然之气。勿忘,就是时时刻刻不要忘记自己要做什么;勿助,就是不要拔苗助长,要与时间交朋友,集义,就是始终坚持原则。
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滴水穿石,日日不断,只问耕耘,不问收获。
后世的孔孟门徒,根据他们掌握的儒家的“道”的多少,所写的文章级别自然就排列出来了,掌握的“道”越多的人,文章越偏上等,掌握大道最少的人,文章就驳杂虚浮得最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