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虫,一场鸿沟下的冲突

作为目前为止唯一一部拿下奥斯卡最佳影片的外语片,韩国电影寄生虫绝对不容错过,韩国电影有其独特性,它生长于韩国特有的社会环境,也因此,包括明星自杀之类的社会事件,往往在我们看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所以,有必要在观影之前补充一些背景知识

首先是阶级固化,韩国五大财阀的年营收占韩国GDP的60%,对比中国前五大公司,年营收占中国GDP的10%,而且中国这五家还都是国有企业,理论上不会增加贫富差距,所以如果你是韩国人,想创业翻身,逆天改命, 希望很渺茫

其次是就业,韩国25-34岁的年轻人中有本科学位者的比例全球最高,89%,中国的数字是18%,这也呼应了影片中父亲基泽说的那个故事,一个保安的职缺,有500个大学生报名,所以,我们大概也不能以中国的就业难度来说寄生虫中的家庭不存在

有了这两个前提条件,现在我们可以来看看奉俊昊的这个韩国故事了

影片开始的第一个画面,是一扇长在地上的窗户,之后镜头下移,儿子基宇出场,他正拿着手机找WiFi,这个运镜很清楚的表明了一家四口所处的社会阶层

之后,基宇一个人找WiFi变成了全家找WiFi,妹妹基婷说了几个可能的密码,母亲忠淑担心没有WiFi就接不到工作信息,父亲基泽,在装睡,四个人的个性也交代清楚了

忠淑等的工作是什么呢,原来是给一家披萨店折纸盒的外包,基宇在找到WiFi后收到了消息,画面马上切换到一家四口坐在地上折纸盒,这时候,外面马路上突然来了喷洒杀虫剂的清洁人员,基泽决定不关窗,因为可以顺便帮家里也杀下虫

之后一家人在烟雾中猛烈咳嗽,除了基泽,显然,作为在这种环境中生活最久的父亲,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一家人拿了披萨店给的工资,准备就要喝啤酒庆祝了,父亲基泽不仅适应了恶劣的环境,还善于苦中作乐,也许这就是他能够一直忍受的原因吧

这时候外面来了个醉汉,准备在他家窗户边撒尿,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基泽觉得这次还是要忍,恰好,儿子基宇的同学来找他,大声喝止了醉汉,一家之主基泽只能感叹

这个朋友给基宇送了个礼物,一块代表财运和考运的石头,毕竟基宇已经考了4次大学了,不仅如此,还给了基宇一个工作

因为自己要出国交换,所以希望基宇代替自己去一个富人家做家教,至于为什么找基宇,也简单,他喜欢上了那个富家女,打算等那个女孩儿上大学就追求她,所以现在暂时由基宇代替自己去富家女身边最安全

就这样,影片用十分钟的时间交代了一家四口的情况,以及他们如何与富人朴社长一家产生联系

基宇拿着妹妹基婷给他做的假文凭出发去富人家面试了,因为基宇家住在半地下室,富人家自然就被安排在了山坡上,基宇从右下方步入画面,像不像一只努力想跻身上流的小虫子

下面这个画面也很妙,女主人朴太太表示要先试听一下,于是带着基宇上楼讲课,左侧是基宇跟着朴太太上楼,右侧是从厨房出来的管家准备去收拾他们之前坐过的餐桌,后面跟着宠物狗

好在朴太太听完课后很满意,正式接受了基宇,还拉起了家常,说自己的小儿子不太好管,需要一位美术老师,基宇灵机一动,介绍了自己的妹妹,下面这一幕是朴太太和基宇一期欣赏小儿子的画,后来我们知道,这幅画画的是住在地下室的男人

在这一幕中,基宇不再渺小,表明他已经在富人家中占据一席之地

尝到甜头的基宇没有停下脚步,利用青春期少女的懵懂和女孩儿在家中不被重视,长期压抑的情绪,他们的关系进了一步

而妹妹基婷的手段更加高超,也更加顺利的入驻朴社长家中,调皮的小儿子在课后还给基婷鞠了一躬,这似乎稍显奇怪,但结合之前姐姐打弟弟的小细节,我们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这小孩吃硬不吃软

靠着给自己打造的人设,基婷得到了尊重,朴社长还安排司机送她回家,回家路上,面对献殷勤的司机,基婷谋划了下一步计划,他要把父亲基泽安排到这个岗位,而方法,是在后座藏了条内裤

办法奏效,内裤被朴社长发现,意料之中的是朴社长推测司机在他的位置上做了不可描述的事情,意料之外的是他甚至进一步怀疑女方还吸了毒,这一幕所表现出的不仅仅是朴社长所看重的分寸感,更重要的是,他如此强调界限的背后,是对穷人深深的偏见

父亲基泽的面试也很顺利,在试乘中,朴社长用一杯咖啡量化了体验,在他的价值观中,手下每一个员工都是一个可以被量化的工具,其中并不惨杂私人情感,而这与基泽的认知产生了冲突,之后基泽做了几次越界的事,越界意味着会碰壁,会伤自尊,这就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最后,他们联手赶走了家里最后一个外人,管家,此时他们的手段已经炉火纯青,在一段长达7分钟的背景音乐烘托下,这段演出顺利完成,一家四口以互不认识的身份正式寄生于朴社长家中

四个人从都没有工作,到都有工作,跨度的确很大,他们回到家中庆祝,这一次不只有啤酒,还有烤肉,而当醉汉再次出现准备小便的时候,他们也不再退缩,基泽和基宇两个男人挺身而出,为我们诠释了什么叫人是英雄钱是胆

之后朴社长一家为小儿子庆生,选择外出露营,基泽一家第一次有了反客为主的机会,彻底将豪宅当成了自己家,基泽此刻也沉浸在喜悦中,忠淑打破了和谐,她说他们不过是寄生在豪宅的蟑螂,此刻基泽第一次发怒,但他很快消化了愤怒,把这句话当成玩笑,不去理会

这时门铃响了,还好不是朴社长,是之前的管家,但这却揭开了一个更大的秘密

原来这房子还有一个地下室,老管家的丈夫已经住在地下室4年之久,他们才是这个房子真正的蟑螂,之前朴社长提到的老管家一个人有两个人的饭量也有了解释,老管家苦苦哀求忠淑继续让她丈夫住在这里,忠淑却迫不及待要报警

突然,基婷脚下一滑,藏在暗处的另外三个人摔了出来,老管家也知道了他们一家四口的秘密,并拿出手机录了下来,扬言要发给朴太太,于是局势180度反转,此时,背景音乐响起,歌名就是跪在你面前

同样身处底层的两家人如此相互要挟,却从未想过团结起来,从富人身上获得更多利益,好让两家人都能活,不知道这是善良还是不善良,亦或许,这跟善良无关,在生存的危机面前,他们没有时间去想更多“点子”,一切都是本能反应,要活下去,就先赶走对方

经过一番搏斗,基泽一家重新占据上风,这时,朴太太打电话给忠淑,说因为暴雨,他们提前回来了,让准备饭菜,于是,一阵手忙脚乱,老管家夫妇被关回了地下室,基泽,基宇和基婷躲到了客厅茶几下面

在茶几下,基泽听到了朴社长不会当着他面说的“地铁味”,基婷听到了让朴社长夫妻俩感觉兴奋的那条廉价内裤

从地下室到豪宅,只需要一个主人外出的机会,从豪宅的主人变回茶几下的蟑螂也只需要一个电话,这种过山车一样的体验是尴尬的,朴社长的话语则无意中让尴尬变成了折磨,让痛苦变成了愤怒,此刻,他成了加害者

深夜,三人终于找到机会逃出豪宅,暴雨中,导演给了好几个看似重复的画面和幽灵般的配乐来加深这种逃窜感,他们不仅是朴社长家的蟑螂,也是整个国家的蟑螂,他们无处安身

基泽的家被暴雨淹没了,受伤的老管家也死在了地下室,基宇拿着浮在水面上的石头,不愿相信一场暴雨浇灭了所有梦想

基泽一家三口被政府安置在了体育馆,基宇问起之前逃跑时父亲说起的计划,他不死心,他要听听基泽打算如何应付老管家的事,然而,父亲的回答是绝望的,这种绝望已经伴随他多年,变成了命运,这种放任自流的命运在遭受打击时,不可避免的会往更坏的方向发展,当基泽说出最后几句话时,我们有了不祥的预感

第二天,朴太太决定给小儿子补办生日派对,并让基泽来帮忙,同时也邀请了基宇和基婷,刚刚经历了绝望的家庭不得不来到富人的派对上助兴

基宇找到机会,拿着石头下楼去看老管家俩夫妻,昨天在体育馆,他跟父亲基泽说,这件事他负责,结果却中了老管家丈夫的埋伏,这块象征幸运的石头,终究砸醒了他的美梦

之后老管家丈夫在厨房拿了把刀,冲出去杀了基婷,大喊着叫忠淑出来,这个名字,是他老婆临死之前一直念叨的

老管家丈夫和忠淑扭打在一起,基泽冲出去赶紧按住基婷的胸口想要止血,周围的所有人都顾着逃命,没人愿意帮忙

最过分的还是朴社长,他在这时候还催促着基泽把车钥匙扔给他逃命,直到此刻基泽依然没敢造次,竟然下意识的松开放在女儿伤口上的手,听从命令,把车钥匙扔了过去

扔过去的钥匙被倒下死去的老管家丈夫压在身下,朴社长在翻开它拿钥匙的时候再一次做了捂鼻子的动作,就是这个动作,终于激怒了基泽,让他拿刀冲向了社长

如果说之前朴社长的所作所为只是让人讨厌,说不上有什么大错的话,那这一次,在凶案现场的举动则至少需要被谴责,自己的两个员工,一个被刺,一个和凶手搏斗,而他却只顾逃命,甚至不惜让自己的司机暂时停止救基婷

如果说对朴社长的刺杀是报复的话,那基泽至少不是丧心病狂的,他从未想过出格的举动,他是个卑微的人,甚至在每一次被嫌弃有味道的时候他都会自己先闻一闻

他曾经也是寄生虫,但比起临死还要对社长respect的管家丈夫,他正常多了,在拿起刀的那一刻甚至已经摆脱了自己寄生虫的身份,因为寄生虫是不会伤害宿主的,那一刻他找回了作为一个独立个体才有的血性,只可惜,他用力过猛,那一刻如流星般短暂

作案后的基泽逃到了地下室,在这里,谁也找不到他,基宇阴错阳差的收到了父亲从地下用摩斯密码写给他的信,他也在心中写了一封回信,说要努力赚钱买下房子,让父亲重见天日,只可惜,这只是幻想

最后一个镜头,还是基宇,还是同样的位置,只不过从白天变成黑夜,从暖色调变为冷色调,这家人,如同被命运封印一般,永远的留在了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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