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一周岁的时候我写过一篇嘻嘻出生记,妹妹现在已经快两岁了,也该补补这一篇出生记了。
妹妹的到来是个意外,我并没有想要生老二的计划,这和我自己的原生家庭、成长经历有关系。我作为姐姐和我弟弟的关系并不是很融洽,爸妈的重男轻女和偏心对我来说无疑是一生的伤痛。所以在嘻嘻很小的时候我就立誓:我绝不生老二,此生我要给嘻嘻全部的爱,我不要让她像我一样成为被弟弟分走了妈妈爱和关注的姐姐,我要让嘻嘻享受我全部的关注和爱。这样的信念下,我是非常排斥老二的,可是一切在我得知我又一次怀孕之时,所有的一切都破灭了。
我得知我怀孕后,第一感受是,内疚、自责、纠结。我觉得我对不起嘻嘻,我曾经对她许下的诺言如今无法实现,我违背了我自己的承诺,不能给她百分百的爱了。这样的情绪和信念驱使下,我曾动过打掉这个孩子的想法,也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如果孩子不健康刚好就不要了。我就熬着和朋友们诉说我的痛苦,很多人都说恭喜啊,两个孩子有伴儿多好啊!可是我始终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个坎儿,童年因为弟弟的出生我被爸妈赋予姐姐的责任,被要求着姐姐应该做的事,被忽视被不公平对待,这些种种往事想起来就是伤痛,我在那个当下无法穿越那些伤痛,无法说服自己再生一个孩子以后我对嘻嘻的爱是不变的。
直到有一天,和嘻嘻幼儿园的马老师聊起这件事,马老师是个年轻的女孩,还没有结婚,但对孩子们的爱是纯天然的,她和我说:嘻嘻妈妈,我觉得这也许是上天给你此生要做的功课。这一句话也许像是相信命运的论调,但当时我听了之后终于找到了一个让我接受现实的一个理由,是的!父母带给我的我始终无法释怀,也许养育第二个孩子才能真正让我放下这一段伤痛。于是,我释然了,既然来了,既然是上天送来的礼物,那就接受吧,功课也好,痛苦也罢,命运也好,挑战也罢,都是我的人生。
此后,我心安了一些,正常地产检,准备迎接小宝宝。与我相反,孩子爸的心情非常好,他很开心我们又有了小宝宝,他这状态都让我怀疑他是蓄谋已久的,嘻嘻是爸爸告诉她的,出乎我意料的是她也很开心自己要有妹妹或者弟弟了,以前我问她妈妈再生一个妹妹或弟弟好不好啊,她的回答是不好,但真的到爸爸告诉她妈妈肚子里有了你的弟弟或妹妹时,她表现出的是很开心,去幼儿园告诉小朋友告诉老师我妈妈怀孕了!呵呵,这也让我些许心安了一些,她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排斥。
16年6月底,我怀着身孕,带着嘻嘻,从北京搬家到上海,住到租的房子里,一切顺利,嘻嘻也进入到新的幼儿园,新家装修也在我生孩子之前搞定设计和工程材料,该定的基本都定了,接下来就是等预产期的到来了。
我的预产期是11月14日,嘻嘻生日是10月28日,我的期望就是不要在嘻嘻生日前把老二生出来,这样的话我不能陪嘻嘻过生日,而且以后每年过生日的时候老二都在姐姐前面过不太好,我还是希望在家里姐姐是优先的,可能我内心深处依然还是偏心于姐姐。所以安心陪嘻嘻过了生日后,就在等待着老二的发动了。
我怀老二的时候已经35岁了,和怀嘻嘻那时候比年纪大了6岁,产检的时候各种检查也是没那么容易过关,当时唐筛没过还被医生要求去做羊水穿刺,去国妇婴做的,都说羊水穿刺有一定风险,不小心会扎到肚子里的小宝宝,可是那也没办法啊,为了预防各种潜在风险还是去做了,倒是不疼,医生拿一个非常细的针在肚子上扎进去取了点羊水出来检验,结果是通过了,合格!6、7个月的时候还被医生告诫孩子太大要控制饮食,因为如果孩子超过第一个孩子的大小,想顺产就那么容易了,嘻嘻是7斤9两,也就是说不能超过这个斤两,所以我开始控制饮食,每天走路,为了老二也能顺产生下来。还有大排畸B超时出了点问题,B超医生说脐带正常应该是“品”字型的血管,两个脐动脉一个脐静脉,但是宝宝的脐带切面是“吕”,一个脐动脉一个脐静脉,比正常少了一根动脉血管,会影响孩子的心脏发育,听到B超医生说完这一点我一下子紧张起来,拿着报告去问我的主治医生,她倒是说这个通常不要紧的,应该不会有太大影响,如果实在担心可以去做一下心脏方面的检查,如果万一孩子生下来心脏有问题,早期干预做一个小手术也是可以解决的,她的态度至少让我放下心来,后来我没有去做心脏检查,但至始至终还是留一份担心在心里。
9日早上起床,发现有少量血,怀疑是不是见红了,就赶紧去了医院,见了护士测了一下宫缩,完全没有,被护士赶回家了。护士说宫缩达到5分钟一次的时候再来医院。
10日晚上,早早睡下,到夜里临近12点的时候,爬起来刷手机下单,双十一抢购啊,哈哈!整个怀孕期间都在忙装修,不是看设计图纸就是和厂家对接样式尺寸,一有空就挺个大肚子跑建材市场选材料定家具,也算是为顺产打身体基础,当锻炼身体了。所以双十一抢单的也都是家里的电器家具,方太的厨具一整套也是那天夜里下单的,还给弟弟家装修选了个小米空气净化器送给他。刷好单后继续睡觉。
11日早上起床,正常把嘻嘻收拾好送出门,爷爷送去幼儿园,我在家里休息。上午的时候肚子开始有点疼,但能忍受的状态,午饭后想睡会儿躺在床上感觉到是宫缩了,肚子发紧地疼,我开始看时间,计算宫缩间隔时间,那时达不到5分钟间隔,好像是10分钟左右吧,到了下午3点半要去接嘻嘻了,我和公公说先去接嘻嘻,等回来后送我去医院,然后公公就急急忙忙去幼儿园了。然后我就大体地开始收东西,婆婆帮忙,准备好去医院的东西,给孩子爸打电话告诉他我要准备去医院了,肚子疼得厉害,他说他下午开个会直接去医院。接下 来就是等待了,等公公把嘻嘻从幼儿园接回来,已经是4点半多了,嘻嘻还带来了2个小朋友来家里玩儿,小苗和洋洋,他们到了家里就钻进嘻嘻房间开始玩儿,嘻嘻也不搭理我了,我进去和嘻嘻说:“妈妈要去医院了,可能要生宝宝了,你在家和小朋友玩儿,晚上和奶奶睡啊。”她头也没抬回了句“好”。我只好失落地退出她的房间,有了好朋友娘也不顾了,好吧,那我走了噢。我坐上公公开的车,奔向医院,此时肚子已是疼得很厉害了,宫缩间隔时间缩短。
正值下班时间,路上不是很顺,绕着小路开,到医院已经快5点半了,这时孩子爸已在医院门口等着我了,他扶着我直接去的急诊室,挂急诊号去特需门诊,我平时一直挂特需门诊,可以直接住特需病房。办好手续上楼,进入到产房区域的外面隔间里,有一个病床,躺着检测宫缩时间,宫缩间隔时间已经达到5分钟了,护士忙进忙出也不知道在忙啥,我在那里躺了快1小时,有护士过来让我换衣服,让家属办手续,说可以办理住院了,我心想看来就是今天了,如果是明天11月12日会不会比双十一更好一点呢?不过我怕我熬不到明天了啊,好痛啊!肚子发紧的时候,感觉肚皮快撑破了,一个字,疼!不疼的间隙我开始嘱咐孩子爸,等下我开始生,特别疼的时候,你要引导我呼吸啊,鼻子吸气两次,嘴巴呼吸两次,深呼吸可以减轻疼痛感,他说知道了。他这是第一次陪产,生嘻嘻的时候一直在外面等,没有目睹我生嘻嘻的过程,这次算给你个机会和我一起体验一下这痛苦的生产过程吧。
7点多的时候,护士进来让我们进入到房间里,把我们带到了病房,是单人间的,我问护士我是在这儿生吗,这是待产房吗?她说这是病房,你就在这里生。我心想这待遇也太好了吧,生完都不用挪地儿,然后来了个导乐,就是助产士,看起来30多岁很有经验的样子,她说给我检查一下,之后说你这已经开了6指多了,我看今晚能生下来,你先保存体力啊,我心想真的是熬不到明天了,疼一直在继续。
接下来就是边疼边等着,不过这次好在孩子爸一直在我身边,虽然他也帮不上什么实际的忙,但人在总是感觉心安一些,我在宫缩来临肚子很痛的时候,还有个人在旁边抓着我的手说,深呼吸,放松,他也能确确实实地感受到我的痛这样8点半的时候,助产士又进来了,又检查了一下说,“你这个还没有破水, 你想不想今晚生啊”我赶紧回答,想啊!痛死了!赶紧生完就结束了!她说,我可以帮你,帮你人工破水,这样可以加快产程,但是会有点疼,你要忍一下。我说,行!她就开始收拾,然后过一阵后和我说,我帮你,你用力啊!然后人工破水了,没有自然羊水破时那种热热的液体流出的感觉,但是感觉被一股猛力撞击到肚子一样,痛!然后助产师说,这回你可以用力生了,那会儿好像9点了,我开始等宫缩来的时候,屏住呼吸使劲向下用力,几次过后发现我还是没力气,我开始求救,怎么办啊,我没力气,生不出来了,呜呜!快哭出来了啊,肚子痛,没力气,感觉孩子就卡在我肚子那儿了,出不来啊,助产士说,你第一个孩子怎么生出来的啊,就那样生啊,我说第一个孩子助产士帮我推出来的,你也帮我推一推吧。她很无奈,虽然没看到表情,猜也能猜出来,呵呵。 助产士一看还是帮一下吧,过来我肚子这儿,配合着宫缩,按压了一回,感觉呼地一下,孩子出来了,生出来了!助产士说,9:20!
孩子爸一直站在我的头上面位置,因为助产士说不要靠近下面,需要无菌的环境,他并没有看见孩子出来的过程,只是安静地在旁边陪着我。孩子出来后哭了几声,就睡着了,护士简单洗过后包起来,告诉我们女娃,称重7斤1两,也不轻呢,我终于解脱了,肚子不疼了。看着白白胖胖的娃躺旁边小床上酣睡,心里还是很有成就感,然后开始缝针。我问助产士有侧切吗,她说没有,但是有撕裂,需要缝针。恩,如果是撕裂的话那缝针后伤口应该不像侧切那样比较整齐了,比较不美观,好吧,只能接受了。有些疼,但想起6年前缝侧切伤口时的痛要轻多了,而且身边还有个贴心的人陪着,感觉真的是心安,没有孤独与无助,更多的是安心和轻松。我开玩笑和孩子爸说,这次你总算陪我生了一次孩子,目睹了这个惨不忍睹的过程吧,他说,是啊,确实从你的撕心裂肺的叫声中感觉到很痛了,辛苦你了,亲爱的。其实女人啊,多么容易满足,心爱的人的一句“辛苦了”就感觉满足了,十月怀胎,几小时的痛苦,一刹那的撕扯疼痛,一句“辛苦了”能瞬间化解。
孩子爸看着躺着小床上的小女儿,露出幸福满足的笑容,我知道他是真心喜欢女孩的,虽然我也曾担心我如果再生个女儿,他会不会不喜欢,其实怎么会!他那天晚上陪床时还说了一句,“看来我上辈子的情人还不少”,哈哈哈,看你这欠下的情债啊,这辈子慢慢还吧。
助产士缝好针后就走了,孩子爸开始报喜打电话,给婆婆,给我爸妈,然后出去买各种补给的用品,还给助产士带了一箱牛奶,那天晚上他就睡在那个房间的沙发上陪床,我到夜里12点多才迷迷糊糊睡着,开始怎么也睡不着,还有点兴奋。小宝宝安心地睡着,10点多的时候我还试着让她吸我的奶,小家伙比姐姐当年力气大多了,吸的我后来乳头都破了。妹妹生完后喂奶过程也是堪比姐姐那会儿,疼痛感不比生产过程小,开奶、通乳也是疼得死去活来,哭得眼泪哗哗,遭罪之后喂奶时间也不是很长,妹妹喂到半岁,姐姐那会儿喂了4个月,现在想起来满眼都是泪啊,痛!
生完第二天早上,月嫂就来了,这次生妹妹恢复得比姐姐那会儿快多了,11日下午住进院,12日、13日是周六日,14日周一上午就出院了,还是自己家里舒服啊,12日上午嘻嘻来医院看我和妹妹,很开心。
出院后,回家坐月子,妹妹也有黄疸,但没有姐姐那会儿那么严重地照蓝光,回家养了半个月就好了。但回家后一两个星期后,家里各种关系引起摩擦,加上孩子爸不在家,嘻嘻因为我陪不了她开始有各种情绪,我就陷入了产后抑郁的状态,这个状态持续了很长时间,大概有3个月,妹妹百天后我的状态好多了,身体也恢复得好一些了,可以接送嘻嘻上幼儿园。在那个抑郁的时候,我对妹妹心里有很大的抵触情绪,觉得是她的到来剥夺了以往我们平静的生活,因为她改变了我们家庭结构,带来了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让我心情郁闷,我把所有的这个归因都推到了她身上,所以那时候真的不是很喜欢她,不知道幼小的她有没有感觉到。到了百天之后我的状态好起来,慢慢也接受她,她慢慢大了,也开始可爱起来,我想我亲爱的宝贝,你长大了如果看到了妈妈今天写的这些文字,你一定可以理解妈妈当时的心情和状态吧,妈妈不是不爱你,只是在那个当下妈妈没有能力爱你,因为我连自己都顾不过来了。
无论如何,我都走过来了,现在妹妹都快2岁了,越来越招人喜爱,虽然曾经有不接纳,有痛苦,有抵触,但穿越了都是我的财富,精神财富,谢谢你来到我的生命,我的小女儿,无论是上天我的功课还是给我的礼物,我都接着,稳稳地接住,慢慢地陪着你走过属于咱俩的人生之路,感谢你的到来,我的小天使!妈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