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入冬的时候，我又去了北京，在一亲戚处借住。稍微安顿好，就联系了以前干群演认识的一个朋友，跟他碰了个面。

通过他加了几个群演的通告群，听他说再过十几天有一个剧组招滑冰刀的群演，能在冰上站着不摔倒就行，一天200。他住的附近就有一家滑冰场，工作日团购只要30元一小时，我们合计着去练练。

第一次一块去了，后来他有个跟组的机会就不练滑冰了。

我自己去了四次，掌握了基本滑行，甚至还能滑个葫芦步出来，自以为完全能胜任剧组的要求了。结果到了招人的时候才知道，剧组要求其实很严格，而且是不常见的速滑刀，去测试的一百来人只选出两三人。

当然也都是群里道听途说的消息，不死心的我继续往各个群头手上投递报名资料，居然还得到了一次面试的机会。

面试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地点在一家酒店。酒店里贴满了各个剧组的信息，看起来是一个剧组筹备的集中地。剧组大部分都在一二层，而且门上都贴着剧名标识，我们的面试地点在四楼，群头发错了房间号，找了半天才找到。

为了显得我足够机灵，始终也没有打电话问群头。

面试出乎意料的顺利，滑冰的事只是简单问了下，就表示可以给我们安排在主演的旁边。他说起最近想培训一批会武术的群演，他本人就是跆拳道教练（还给我们看了他打跆拳道的视频，以及他给张一山当替身的照片），联系了一家跆拳道馆可以提供免费培训，将来会安排各种进剧组的机会，酬劳丰厚。不过现在自己要先出一部分住宿费。

我心存疑虑，但是表面作出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对他言听计从，同时步步观察，暗中思虑着他的一言一行。不得不说，当时也还是存着很大的侥幸心理——万一真的是个机会呢？

跟我一起说要报名参加培训的一共四个人，我们四人下楼复印身份证的时候，其中一位三十多岁的让店老板给分析分析，复印店老板低头垂目漫不经心地说了句：“跟你要钱的都是骗子。”这位问话的恍然大悟，确定就是骗局。当时店老板还好心让我别打印双面资料，打个单面就行，给我退了3元。后来想想，老板一定很清楚我们遇上了骗局，但也不想多管闲事。这种事，他们肯定是见的多了。

当大戏头听到有一个人反悔，说不参加了，话语间就流露出极明显的紧张慌乱，不停地捏弄着连帽衣上垂下来的绳子。我就猜测他这样子只怕是第一次骗人被识破了，他群头的身份是真的，可能现在就是想搞点外快。但是我实在是太想要这个机会了（毕竟他承诺的条件太美好），以至于昏了头，还在心里替他找理由——也许他就是单纯因为这个人的出尔反尔而生气激动呢？

至少目前为止我还没什么损失，也就亏个打印资料身份证的十多块钱，先静观其变吧。万一是真的呢？真是一个该死的“万一”。

后来还陆陆续续有很多来面试的，一个女演员还给安排了台词让她回去背，煞有介事的样子，甚至还有一个老演员看着很面熟，总之就是看起来越来越可信。大群头碰到这些专业的演员都会很热情的合影，说是要拍下来给导演看。

一直到晚上，面试结束了，大群头跟我们三人详细地说了接下来的安排计划，并定好后天再集合，具体时间地点另通知。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们三人建了个微信群方便交流联系。

到了后天，早上十点左右集合，先是一个没见过的人在等我们，我们四人来到一处滑冰场，大群头姗姗来迟。

正值周末冰场人很多。这两个群头磨磨唧唧也不知道在一起聊什么东西，啰嗦了半天才终于出钱买了一张票。五个人浑水摸鱼进去，用一张卡搞来两双鞋。每个人轮流滑一会儿拍段视频就当是测试了。

这个大群头也是专业滑冰选手——他之前就说过了——想来也是，他跟这个滑冰剧组应该是有一定联系的。似乎是更可信了，可他作为群头的身份反而显得更可疑，很有可能是借滑冰的特长才在剧组混到了一官半职。恰好能用这个身份来骗骗人搞点外快。

另外两人有旱冰的基础，虽然没有滑过冰刀，却还是比我这个临阵磨枪的滑的好。我看要求还是挺高，就想比练习时滑的更快些，同时滑冰场人还很多，更要命得失小朋友也特别多。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摔倒，乱蹬一气勉强稳住身子。没撞到小朋友都算是好的了。

交了冰鞋，没有给任何停留喘息的时间，我独自一人被大群头匆匆带走。另外两人跟着那个大群头带来的人走了。

大群头说别处还有一个跟组的机会，我带你去。途中还接了两个女孩，大群头啥也不说就让俩女孩跟了一路，俩女孩一起跟着坐了几站，就跟我们分开了。可能也跟大群头说了点什么，我心虚烦乱没有在意。一直坐了近两个小时地图到了远郊，有一段路连手机信号都没有。

下了地铁，已经四点多，他说饿了，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在小饭馆等候期间，他借口说要上厕所出去了一趟。回来坐下，递给我几个油炸串，说：“我们来晚了，剧组的人没等他已经走了。不过现在可以先安排你去培训跆拳道。你要去的话现在我就带你去。”这下地铁的地方恰好也是他之前说过将来要培训跆拳道的地方，事已至此，这个骗局已经是秃头上的虱子了——根本不需要等到现在我就该知道的！

他还在叭拉叭拉地说着漏洞百出的措辞，给我描述着各种各样优厚的条件。中间还没头没脑地说了句，“你发现了吧，坐地铁的时候有一段手机没信号的。”我心里冷哼一声，假意附和着，等到吃完，我说：“哎呀，我现在脑子里很乱，我想回去再考虑考虑。”他有点急了：“哎呀，怎么会乱呢，我说的很清楚，你可以干一份活，拿两份钱呢！”

我没有搭腔，径直站起身，用非常真诚的语气说：“那咱们后面再联系？”那语气，连我自己都快要相信是真的要回去考虑考虑。

说完，我转身就走，留他跟他未吃完一碗面和几个串在原地发愣。

回去以后，我陷入深深地反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