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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事  情深为何

在和赵笋笋闲聊之前，我只聚焦于单独的事件，何曾去将前后因果串联起来，更遑论填进过往之事。赵笋笋和陈二狗走得还算近，偶尔也会在课间相约去小卖部买点零嘴。有一次，赵笋笋去陈二狗位子上找她，却无意间看到陈二狗的草稿本上满是陈甸二字。陈甸何人，那可是闻名全校的风云人物。赵笋笋的八卦雷达一旦启动，势必要得到好奇心的满足才能停止。于是趁着陈二狗去给老师送作业的空档，赵笋笋问了那时候陈二狗的同桌黎晓乔。据言，二狗从小学就开始喜欢那时同班的陈甸直到现在。这就使得为什么林思木迟迟不向陈二狗表白这个问题迎刃而解。我们分析，林思木君不知从哪里得到了这个消息心很碎，却想占着近水楼台来个先得月，于是昏了头脑不择手段以最幼稚的暴力肢体互动来吸引二狗的注意力。而陈二狗则是一心一意地喜欢陈甸，才没发现林思木的目光始终不离她。我从没发现，情场浪子林思木也能这么痴情。分别后，我独自走向车站坐车，突然想起吴中阔曾将林思木和陈二狗那种常人难以理解的相处方式戏称为鸳鸯戏水式的打情骂俏，我现在觉得非常贴切。

      那晚，我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黑暗。之前的讨论又重现脑海，而随之，我不经对赵笋笋说的话产生了质疑。从我与陈二狗这朝夕相处的两个半月来看，我并没有发现她表露过任何她有喜欢的人的迹象。她像个无牵无挂的侠客，一心只想着四处寻人挑战。

      但我没想到，一旦侠客扯掉了看似天地任我行的随性之后，他将会在千杯杜康中沉醉不知归路。之后，就像是为了应和赵笋笋的话一般，陈二狗提到陈甸的次数越来越多，甚至直接明了地向我们询问他的近况。四个人的午饭团体，变得像是又多了一个隐形的人一般。每当陈二狗眉飞色舞地讲陈甸时，林思木都会一语不发地听着，垂下头拨弄着盒子里的饭，坐在他对面的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二狗不知林思木与陈甸极是熟稔，自是不能知他此刻心中的五味杂陈。

      我也试着为我那傻兄弟解解心结，但他似乎并不领我的情，一直在岔开话题不让我将话头引向陈二狗。原先，他每次有喜欢的人都会毫不避讳地同我讲，但这次，他似有难言之隐一样，不愿在只有我和他二人的情况下讲到陈二狗，甚至一提她的名字，林思木都会面无表情。有几次他都欲说还休，似是在斟酌着什么，但最后还是说了别的事情。我觉得，也不能说林思木对陈二狗心生了厌倦，他只是第一次喜欢上了没先喜欢上他的女生。

      许是因为觉得彻底相熟了，陈二狗开始毫无顾忌地表露她对陈甸的关注，尤其是在林思木面前。即便是在那时，我也不觉得她喜欢陈甸，虽然连她自己都声称如此。因为除了反复探听关于陈甸的近况，陈二狗并没有做出其它举动，不会在陈甸路过时两眼冒心，也不会在陈甸径直走进班级来找林思木时借机攀谈。不在林思木面前的她，表现得像个陈甸的小粉丝，但陈甸于她确实只是一个不熟的旧同学。而在林思木面前的她，若有若无地不断强调她有多喜欢陈甸，喜欢了他多少年，大有爱逾生命的感觉。两种反差间，我凭直觉相信第一种才是真的她。

      有一次，我在抄作业的时候，听到前面两人又在闲聊。

      “你又在看陈甸啊。”林思木问。

      看向窗外的陈二狗收回了目光，有些讶异地问道，“怎么这么说？”

      “因为你只有在看贾斯汀比伯和陈甸时，才会这个样子。”林思木的声音有些木然。

      “有意思，懂我，哈哈哈。”陈二狗干笑了两声，便没再搭话。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但我这个听者虽为林思木君好一番心急，却不知那时陈二狗看的并不是陈甸，而是窗户上林思木的倒影罢了。而两个说者虽各怀其心，但也都是无意一探究竟。

      他们两人奇怪的互动还在继续，而我只在一旁观看未置任何评论。幸好期中考如期而至，我是暂时看不见前面两位神仙打架了。初中的时候，总有一类人，平时浪荡如风，一到考试周就遁地闭关，再出现时早已是一代考神。在下不才，不是这种人。我对着语文书打瞌睡，冲着数学书挠头，最后把书一撩，出门溜达拉人打球去了。这便是我每节自习课的写照。那时候，我还挺引以为傲，自称是懒得在没兴趣的地方下功夫。

        到了课间操，我总是雷打不动地奔去小卖部觅食。那日，我在紧张的复习氛围中，一马当先冲出教室准备翘掉课间操去小卖铺混吃混喝的我却忘记带钱包了，只得焦急无奈地候在一楼楼梯间，等着下楼的人流少一点后，立马一步三阶地跃回在三楼的教室。我本以为班里的人早已经走空了，没成想竟还让我在教室里遇到了乖乖女陈二狗。她在看着后黑板上的板画，我正想打招呼来着，却看到她被人从身后轻踹了一脚，趔趄了一下差点跪倒在地，幸好扶住了墙。而踹她的大鲵在她身后大笑着，黎小乔也在旁边捂着嘴偷笑。我连忙上前询问二狗有没有事，这时，那两人才发现原来我一直站在门边。小乔连忙解释说这是玩笑，而陈二狗也连说没关系。若此刻我再继续插手下去，就有了管闲事的嫌疑，毕竟黎小乔和陈二狗是很要好的朋友。上课后，我写了一张纸条给陈二狗问她有没有事，她说没事。我又问，要不要我帮她出口恶气？她只回，没事的。如果是我，黎晓乔和大鲵早已经知道以牙还牙的道理。既然陈二狗不说，那我不能继续再问。有时候人啊，就是会自作多情，总以为自己是能救天挽月的英雄，到头来也只是自以为罢了。那时候的我将自己视为一个能济二狗于水火的义士，但实际上，我只是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

        在那之后，陈二狗仍旧和黎小乔双入双出。我很少在课间的时候待在教室里，但只要我在教室里，黎小乔就别想坐到陈二狗旁边的座位。我简直是开尽我全身的冷气场，用尽我全部的高冷表情，来表达我不愿意见到黎小乔的心。黎小乔那时在大家眼中仍是娇小可爱，是那种男生女生都愿意和她在走廊偶遇时打个招呼的女生。那时的我就像勘破人心的得道高僧，冷眼看着人群中那个巧笑倩兮的女孩。但问为何今日我视其为蛇蝎，是因为后来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