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的核桃树,兵乓球一样大的,绿油油的,还带着一层薄薄的绒毛。
“外婆,娃要吃核桃尼,奔不着么。”
“娃揪着,婆取棍棍儿给娃蛮核桃起。”
外婆去屋里拿了竹竿,用竹竿给我敲下来,她弓着背,眼睛费力的向上望着,树杈里射下的阳光,晃的她张着嘴,露出残缺的槽牙。
叶子沙沙作响,像一首在嘴边又想不起是什么名字的曲子。
外婆用围锦兜着,满满一兜兜,杏子一样大的核桃,像小山一样,顶上的咕噜咕噜的滚下来,我在后面蹲下去捡起来,像藏食物的小老鼠。
低矮的篱笆墙,小鸡仔们从缝隙里挤进来挤出去,好不开心。鸡妈妈在外面焦急咯咯叫。远处石碾上的野猫弓着背,伸着懒腰,一个大大的哈欠,埋下头去,尾巴懒懒的扫着碾子,好像对一切都不感兴趣。日头已经爬上树梢,撒在地上的,像核桃一样的光斑,暖暖的。
堂弟像灵活的猴子,跳着跟外婆抢,外婆一边嫌弃,一边半蹲着让他拿。黄土的切面,几株倔强的不知名的小树,从里面钻出来,一面向上爬升,一面垂到门框的帘子上。微风吹过,地上明晃晃的影子闪闪烁烁,就像外婆那件花棉袄上的凤凰,随时要飞出来一样。
“来,婆给洗净。”外婆蹲在树下,用镌写着艳丽图案的汤瓶,冲洗着那个装满核桃的筐子。她蹲着,两只小脚像扎在土地里,她的背更弯了,像是随时要断掉了,蹲着,小小的一堆,像过家家的小女孩。
俯望远处公路上小小的车子,坐在废弃的石碾上,外婆小心翼翼的剥开,把果仁放在一堆,壳子放在她另外一边。陌生的城市,熟悉的角落,狗娃儿在膝下摇尾巴,我在这头,外婆在那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