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白的牙齿,灰暗的皮毛,黑暗中一只狼呲目并裂毛发竖立,腹背鲜血再一次崩裂结痂的伤口也无知无觉。健壮的羊王头带王冠,踏前的羊蹄却微不可闻向外移了一丝儿。
狼眯起幽绿的眼睛,突然一跃而起向着羊后扑去。羊兵一拨拨冲上、羊王怒目,大片大片的红色血雾升腾在四周的黑暗中…
寂静中似乎只听到自己的单薄的声音“别伤害我的孩子~~”头一歪,在尖利的狼口中昏了过去。
*只一眼 我知道是我的劫难*
明明灭灭的火光落在他肩膀、腿深深的血痕上,他却不置一顾,安静的坐在一角,望着火堆若有所思。背后有响动,他回过头:母羊醒了,紧靠山壁,正用惊恐的眼神屏息望着他。他走过去,拎起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扔向她,“喂它。”他说。
那团不明物就在脚边微微蠕动,她微微轻触突然蜷起身子吓了一跳:那是一只小狼崽子,可能有点虚弱,眼睛还没太睁开,却可以看出是一只黑色的狼崽子。
狼与羊,生生世世不共戴天,那天咬死的羊兵、深红色的血腥又在眼前弥漫。她忽然不怕了,抬起头怒视着一只狼“奶狼崽子,除非我死。”声音不大,透着决绝。
狼没有动,却微眯了眼睛“那你去死。”
三步之外的小狼懵懵懂懂,抬头望着箭拔弩张的一黑一白,饥肠辘辘的它忽然向白色依偎过去。
母羊惊怒,对峙中还要一次次把这可怕的小生物赶开。狼视若无睹,却转身坐下来自顾自吃肉不再理她。火光中小狼崽子很受伤蹲在离羊稍远一点儿的地方,偶尔虚弱的叫一声,抬头看着她漆黑的眼睛湿漉漉的,见她不理,重又无力垂了下去…
天亮了狼要出去,不知他干什么。走之前,他冷冷的向这边瞥一眼,好在扔了一些青草在她面前。
母羊脖子上有伤,站起来就会跌倒,根本一步也迈不出山洞,头昏目炫的。
山洞阴暗潮湿除了一块块巨大的怪石林立,就是一股股水腥味时不时的缠绕鼻孔。那只狼崽子也在,还是昨天趴着的模样,悄无声息。她把怨恨泄在那只小狼身上,反正也是将要死,正好顶死你再说~长大也是残暴的狼,少一只是一只。
主意已定,她踉跄移向小狼,低下头露坚韧的顶角。狼闻声抬起头眼睛却一下子亮了,乌溜溜的望着她。竟像她才出生的羊宝,也是这样愣怔的模样。想到小羊她心里一揪,尖角却是无论如何再也往前不了一寸。
狼崽子在她的愣神中却突自站起来,不稳跌倒又站起来跌跌撞撞来到她身边,望着她的眼睛,小小的身子喉咙滚着嗷嗷的声音,圆圆的眼睛几欲流泪,本能叨住她的乳头,在她大吃一惊中跪在她的身边闭起眼睛咕噜咕噜吃起来。
它太饿了,狼妈也许死了,它不知饿了多久;也许从生下来就没吃过一口奶,真不知它咋活过来的。
母羊肿涨的乳房得到缓解,心里却不知打翻了什么潮湿柔软一片。小狼吮吸太用力,让她一阵刺痛,不禁皱起头“真是个小狼崽子。”她说。却无论如何再也不能把它推开。
身心俱疲的母羊沉沉睡去,狼什么时候回来了都不知道,只是第二天她发现面前又是一把新鲜青草~~还有那只小狼崽子,在她错愕的睁开第一眼时就映入它黑色的大脸,或许吃了奶有劲了,也不知它这样神采奕奕看了她多久,看到她醒来立刻竖起耳朵嗷嗷的叫,明亮的大眼睛几多欢悦,怯于她的拒绝不能钻到她怀里,却拼了命朝她摇尾巴!
她无端生气,却又有种无可奈何的苦笑。
狼出门的时间少了,冷眼旁观一切却任狼崽子在她身边欢欣跳跃。她知道他在监视她,把她捉来就是喂养小狼。一旦小狼能够吃肉了,他会第一口吃了她,毫不留情!
天渐渐冷了,生了火的山洞也让母羊瑟瑟发抖。伸长脖子沐浴在从洞顶落下来的一束轻薄光束中。
*只是 没有我的你们 会不会像我想念你们那样 思念如狂 *
山洞不能久留,几天后,向浓密浩荡的森林走去。高山水涧,秋天天的枯叶厚厚铺了几十里的山路,一片片落叶在地上铺成松软微香的路,走在上面咔嚓咔嚓的声音在山谷回响,粗大高壮的树干携细细密密的阳光共舞,母羊抬起头,大雁人字南飞,现在该是羊群迁往温暖地方的时候了。
斑驳的树干像藏着无数双眼睛,绵延的路像永远走不到头。
寂静的山谷中,狼走的轻快,却站在高耸的石块上府看大地,浓密的草丛风在草尖轻颤,不放松一丝警惕。
母羊慢慢恢复,狼并不能时刻跟着她。险滩、滑坡、沼泽……她瞅准机会,撒开四蹄就跑。而且她不放过每次机会。逃跑的时候草地、树木闪电般从身边向后飞掠,已感觉不到土地的紧实感,蹄子只是轻轻触土地,身体就不受控制飞腾前进,不知累。心脏炸裂般,风在耳畔呼啸!
当周围景色翻天复地变化,她才慢慢停下来,打量孤身存在的环境:树叶苍郁,有鸟划过灰蓝的天空,露水垂在草尖的叮咚。垂下睫毛,她暗自庆幸,睁开眼眸想看前方的天地时却不由恐惧,那只狼就在不远处看着她,静静的,灰黑色的长毛放松没有危险的时攻感,直视她的目光却没有一丝温度。
最后一次没有吃东西没有喝水没有休息从白到黑,她没有耐心了,疯狂般向前逃窜!直到一头撞在黑色物体上,柔软而坚硬。她狠狠摔倒,头晕目眩,下一秒脖上已是撕烈的痛“啊~”她皱着眉轻呼。
“我说过让你小心点的,怎么,不跑了?真该咬死你或咬断你的腿!”狼幽绿的眼睛几乎冒火!她不是要跑吗,他就一次让她跑个够。
真能跑!连着他也没头没脑跟着跑了一天一夜,东窜西窜的像个傻子,一点章法也没有。到最后跑到颠狂,纵身窜到她前面挡住去路。就那么想离开吗。
“想离开?我偏不。喝了你的血,咬碎你的骨头。”狼嘴里有了血腥的味道,羊的声音都无力了,在他森白的牙齿下“你最好了结,不然我还是会跑,没有腿也要跑。你以为羊总是怕狼吗?你的力气是比我大,牙齿比我的利害。但在我的眼睛里,你,你们,就是地地道道无知又自大的蠢货!”
一黑一白,一强一弱,气焰却谁也不比谁低一筹。时间仿佛凝固,狼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她知道她成功的挑起他的怒气,平静的闭上眼睛,等待尖牙刺破脖中血管。这更让狼恼怒,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就为了追这只破羊。该死的一口咬碎她就没这么多事了!
分分秒的僵持,忽然一颗皮球般的东西撞在狼身上——是红着眼睛的小狼。
“滚开!”他丢下口中的羊。
小狼不动。这可怜的东西跟在身后乱晃,也一天没吃东西了。狼抿了抿嘴,忽然闷不吭声走到一旁卧下,冷冷望向另一边。
小狼依然挡在羊前面,对着狼。很坚强的背影,却也有一丝丝的颤栗。它——还是个孩子。
羊勉强梳理了下心情,靠近小狼“谢……”
“别过来。”小狼突然转身退后一步,红红的眼睛有一丝恨意,羊吃惊。
“再怎么做我也是一只让你厌恶的狼!”小狼大声问,羊一时竟语塞。
远处静默在山风中的狼不闻不问。山风不冷,吹在羊身上,却是半点没有温度。
小狼渐渐瓦解,终于楚楚可怜的望着她,圆溜溜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羊心里很不是滋味:它只是一个孩子,即便是狼,却也先是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
羊靠近它,蹭了蹭它的头“你是一个好孩子,我从来没有见过一头狼比你更坚强,更善良。”
感觉到刻意保持距离的小身子柔软了些,羊微笑的眼睛里有一丝挫败“可是动物很多,鸟儿在天上飞,鱼儿在水里游。我永远不能像你那样吃肉。我的家在草原……明白吗!”
“我和你一起去草原不行吗?和你一起吃草不行吗?”狼崽子强忍的泪水还是流了下来,它把头拼命扭向一边不让羊看到。
心里又成为那一片苦涩而湿润的水草地。它依恋着她,这样的感觉让她即欣慰又难过。
忽然羊跃到它面前,圆溜溜的棕眼睛对着它圆溜溜的黑眼睛弯起嘴角“先找到你的森林,找到你的家好吗?到时你长大了,会有很多朋友,你爱他们,他们也爱你;到时你会幸福快乐,再也不会流下眼泪。”
小狼看着她,怔怔的样子像要确定会不会像她说的那样。
“我饿了。”她冷冷的转向远处卧着的狼“我要吃草,要喝水。”
狼无动于衷,过了一会儿直起身子低着头向山坡下走去。那儿长着青草,青草旁有一条明澈的小溪。
*如果说我现在能忍受落叶 忍受陌生 忍受不安 在静止的岁月中心平气和的等待 你说 这是不是很好*
扑天盖地的寒风中,枯枝掩盖败草,光秃秃的树杈切割灰色的天空。狼还能忍受,羊两天没有吃东西了,看到饥饿的小狼还要尽力去喂养。路像铺着柔软的棉花,走起来头重脚轻的。她一言不发,洁白柔顺的毛已经变的肮脏糊在身上,背上坚着的几根在风中发抖。雪花一片一片自身后飘落,模糊了山林。终于她一头栽在树叶堆里。
狼嗖忽转身。羊睁开第一眼褐色的眼珠就狠狠瞪他一眼,无力的双腿硬撑起身子咬紧牙向前走——她是羊…她是羊王后…不能被嘲笑,尤其是只狼。
夜晚的山洞,小狼依偎在她身边睡着了。狼出去了很久,回来时一身冷气不知从哪衔来了一把草。羊早已饿的前胸贴后心,低下头就大快朵颐。
一只黑东西毫无预警擦着耳朵掠过,羊“啊~~”的一声抬头,吓的口中草都掉了下来。
狼站起身迅速望了一眼,只是一只不堪被打扰的蝙蝠往暗处飞。
“你不是很勇也吗?不怕死、不怕饿,竟怕一只小小的蝙蝠?!”他冷嘲热讽闲闲的说。羊小心意意看狼崽子,睡的正香。她这才怒视远远的阴影里卧着的狼。可是他似乎一点跟她吵架的兴趣也没有了。好吧,懒的跟他一般见识。把身子向旁挪了挪尽量让小狼睡的更舒服些。剩下的草要存起来,路还很远,做以后的干粮。她也俯下身,闭上了眼睛。
半睡半梦中间,火光冲天,她感到暖和了,微微睁开眼睛,跳动明亮的火苗将一个黑色的背影映在山壁上,她重又闭上眼睛。从来没有过的寒冷,从来没有过的流浪,从来没有过的温暖,从来没有过的…安心。
霞光万丈的苍穹唤醒一日的生机,山风描绘草木的枯荣;夕阳深桔光辉涂满连绵起伏的群山,柔和星月变换的棱角。春天不知不觉已经之身其中,羊喜欢看树枝间慢慢抽出淡青色嫩芽;泥土里枯死的草根变绿!太阳高高的升起,阳光充沛!
虽然现在是青黄不接的季节,可为着春风春花,常常饿肚皮也愿意!狼崽子越来越不像狼崽子,轻盈的跳跃,高高的扬头,只是几个月身形就大了一倍。
树林边的坡地狭路相逢,一只饿虎总是在它们周围来回出没,看羊的眼睛是掩饰不住的贪婪和欲望。三番几次在狼的注视下老虎没话找话的搭讪“狼崽子到底是狼崽子,如果不是的话可能都要跟着学吃草和咩咩叫了!”狼面无表情巍然矗立,老虎讪讪的笑,慢慢向后退。它身形庞大,尖利的爪子暗自礳了礳。白斑吊睛眼看着狼,突然纵身向小狼扑去。
“爸爸!”小狼惨叫在尖利爪子下身不由己的转了几个圈。狼前行了两步止住,微微眯起眼。老虎把玩了一会儿松开爪子“放心,我没有冒犯狼族的意思。一直以来我们都是和平相处有肉共同分享,不是吗?”它用爪子轻轻推了推站起身的小狼崽,小狼崽回头看了看老虎,犹犹豫豫向父亲走去,狼不发一言低头转身下山坡。老虎却掉头一阵风冲向前方临石而立的羊,羊吃惊踏着青草尖已离开半步,耳边风声却已被血盆大口卡在洁白柔嫩脖子上,余光中她看到一道黑色闪电从上空划过,老虎啸声震天巨大爪子凌空划过,狼黑亮的皮毛上立即出现长长一道血淋淋的抓痕。幽绿的眼睛崩烈,它咬紧牙直直瞪视虎口下那抹渐渐虚弱的白,却不退缩半步纵身再次跃起。
不要。。。这一场变故让她狂呼大喊,她不要为她的牺牲,更不想救她的是他!不要。。。狂呼的呐喊逸出嘴边只是沉沉的呻吟,她的身体被强行拖在口中!上方的争斗仍在继续。她紧紧闭着眼睛,忽然几滴温热的血溅在脸上,那不是她的,却熟悉的让她想哭。心里紧紧绷着的弦就这么轻微的一声“叮”断了,世界一片黑暗…
*如果勇气能填满荒凉 是不是不用颠倒世界 只为去摆正他的倒影*
狼崽几乎长大了一截,静默时像父亲,一蹦一跳就是掩饰不住洒脱欢快的样子,像此刻,在浅溪里奔腾,跳跃,撵着自己的尾巴,踩起一串串水花!又冲到雪白的羊身边,讨好的笑,伸长头蹭她的绒毛,围着她打转。母羊咯咯笑舔舔狼崽湿漉漉的小脑袋,狼崽跃起黑亮的身子又向更远处跑去踩水。
微风轻抚过柔软雪白的细毛,溪水边站立着母羊。她头上的角小巧而坚韧,一如深棕色眼眸静静望着小狼的背影的目光,安静而柔和。她不再是浑身饥饿邋遢的样子,也不在是虎口下脆弱无力的样子。
远远土堆上站着的狼目光从水波中一点白色移向天际飘浮的白云。那么洁白,那么洒脱,那么难以拒绝的——温暖。
溪水的下游是一望无际的平地,被湿润欲滴的蓝天泅的青绿了,悠悠的迁徙一个冬天的羊群回来了。
不管是森林还是草原,所有的动物在冬天似乎只有两个字:忍耐。只要忍过严酷的冬天,一切就都好起来了。
狼面表情的望了一会儿,低着头缓缓向溪水走去。背胸深裂的伤口已被灰亮的毛皮掩盖住了,它在棕色泥土上的步伐依旧矫健。一只眼睛盯着地面,深邃的目光不知在想着什么,另一只眼睛……他不后悔老虎的爪子插进去。它敢咬她,他就咬碎它的骨头!
脚步声在羊身后两步停住了。怔了一下羊依然看着小狼。
“你看!它多强壮,能去更远的地方。”
“我们是要去很远的地方。但是,你不用去了……”
羊猛然回身,直直看着他。狼的目光依旧在地上,声音没有起伏“我是说你可以走了。你的羊民们就在溪脚下……趁我没有改变主意,你走吧。”
羊没有动,她直直的望着他,像要确定这句话的真伪。狼抬起头,羊想好好看一看他,心里有一个角落寂静的回响。这熟悉又陌生的地地方竟是他的模样?!
他们的目光从不曾在空中这样凝望纠结,似乎从开头到此刻,从不曾好好看过彼此。狼忽一抿嘴向前冲去,最近的距离就要擦着肩膀。羊闭上眼睛,风声掠过耳边就消失的无影无碂了。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她心中空着,她站的角落成了一片寂静。睁开后没有回头向山下奔去,遗忘是对彼此最好的结果。
对于羊后的回来,羊王是惊喜的。羊群一片沸腾。两只小羊畏畏缩缩的不敢靠近,她走过去,那是她最亲爱的孩子!
“父王说你被大坏蛋狼吃了。”
“……救了我。”
“他狡猾、奸诈,又欺负小动物。”
“……有时候会这样子,但是大部分时候——”她的话被羊王打断了,对两个孩子羊王大声的说“一只狼算什么?一窝狼我也不怕。我只是没有找到你的母亲。看着吧,下次它们要是再遇上我,我会用头上坚硬的角把他们的肚皮划破,放他们的血,挑他们的筋,作为掳去我妻子的严罚~你们瞧着吧!!”
羊们说羊后被掳走了神魂。
她变了,独自收拾寓所,吃普通的草,教两只小羊读书写字,看着小羊在草地上奔跑,更多时独自安静的坐在窗边,偶尔站在山头,雪白的身子挺立遥遥的望着的山峦。
羊王喝酒、美食,丝竹,他邀羊后一起~~
“王!你知道狐在干什么吗?它在挖陷井;你知道虎在做什么?它在磨爪子;你知道狼——”
“住口!!”一只酒杯砸向羊后的额头,羊住口了。血缓缓掠过闭上的眼睛,一起流下来的还有泪水。
“哼!我就知道你看了那小白脸了。失碂了这么久又回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干的好事。”羊王怒气冲冲,羊缓缓向帐外走去,帐帘在身后闭合,她听见娇滴滴的女羊声“羊王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呢~~”
那一天风很轻云很淡,黄色的长茎小花随风摇曳。羊们一朵一朵一朵四散着低头在山坡上吃草。
几只黄斑杂毛虎绕过哨兵蹿入羊群,他们贪婪的目光还来不及扩大,夹着尾巴藏在草丛中只对着羊打量。忽然间风云变换,安静的羊疯了般拥挤奔逃,不分方向,彼此乱撞。
坡上的羊后吃惊的望着周遭的一切,她把发抖的小羊护在身后,尽量用清晰的声音呼喊“冷静,大家不要害怕,不要害怕!”根本没有羊听她的,只望一眼老虎,浑身就筛糠般抖嗦。羊后把小羊从腿后拉出来,迅速带着它们去找羊王。“王,快到山坡去吧!还没被虎吃了,咱们自己会先把自己踩死吓死!”
羊王在离老虎最远的地方身旁站满了护卫,听罢转身“羊后你说的对,不过先让它们吃吧!咱羊这么多,撑也把他们撑死。但是群羊无首不行,牺牲一些卑贱胆小的下等羊来保咱们吗不应该吗?”羊后定定的看着它,耳边的哀嚎声越来越大,羊王的面孔绷的越来越紧,忽然它说了一个字,一挥袍子转身就走!
“撤!”
这一个字像一记重锤砸向羊后的心。她慢慢转身,与它相反的方向走向战场.
那场战斗尤其凶险,只剩三只腿的老虎斜睨这个老相识,新仇旧恨它冷笑,默默向后退三步,一扬头,另两只虎从它左右扑向羊后。
抬起头看遮住云的黑影,所有的羊都在看她,她不能退缩。
羊兵从四面八方阻击,瞬间血肉模糊,红色四溅!羊入虎口无疑以卵击石。
瞬间羊们怯弱了,羊后几步跨到血地中间,身后是那三只嗜血猛虎,她置若罔闻,对着群羊声嘶力竭尽喊道“它们只有三个,我们这么多。一羊顶一角也能把它们顶死!”羊王遥遥的看了一眼,带领众多部下向山地隐匿。群羊往外围乱跑。
“停住,停住,还有孩子~~救它们。”
没羊听她的。强壮的羊跑的最快,跟在它们羊王的后面。老弱病残惊恐四溢如苍蝇一样在绿色草地上四奔又怎敌的过老虎的铁骑?!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没有羊听她的。停息的不只有声音,还有那颗勇敢却已灰败的心。
四周渐渐暗了下来,偶有鸟啼,暮色苍茫羊群早已不见,只有一具具死羊的尸体欲语还休。
“——大哥,她怎么办?”遥遥的声音,模糊的三只影子。
“她?!我要让她活着。让她亲眼看着她的同胞怎样在我的脚下不堪一击,摇尾乞怜。”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羊群离开的方向并不远,她却站定了。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母羊抬起头,黑色夜幕寒星闪耀。
她跳起,向另一个方向奔去,速度越来越快。心中的寒星渐渐化成锐利冷静的眼:
…这个社会本就是弱肉强食。他说。
…你可以的。他说。
…有时候战胜不了的是自己。
勇气,坚持。
她向着那个方向奔去,她要她的羊民,成为“他”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