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在如水的月光下,我和倩坐在清静的公园里,倩平静地跟我讲着她被人贩子卖掉后那两年过的刻骨铭心的日子,我听得落了泪,感叹命运对倩的不公。
倩跟着大姨家的表哥去找失踪的妈妈,坐车后不久在喝了表哥递给倩的饮料后,倩便睡着了,一觉醒来才知道自己被表哥给卖给了外地,倩当年才16岁,虽然身高已经1.70米了,但心理上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那一家只有三口人,爸妈和儿子,儿子其实也还算年轻,不到三十岁,长得也还行,只是他们娶不起当地的姑娘当媳妇,彩礼太贵了,要差不多十万元,而从倩表哥手上买的倩只花了1.2万元,对于他们一家来讲1.2万元已经是很多的钱了,全是在土坷垃里刨出来的辛苦钱,更是省吃俭用的钱。
当倩哭累了嗓子哭哑了便不再哭了,而是不吃也不喝,更不让那个所谓花钱买了她的男人近她的身,白天晚上地就抱着个枕头坐在床上的墙角里,累了便睡一会,这样折腾了几天后倩发了高烧,嘴里不停叫着妈妈,那一家的阿姨也算心善,寸步不离地守在倩的床边,她们一家也是善良的人,但花了钱卖了媳妇可不能出了问题,倩的病好后被那一家人看得更严了,不准倩出村子玩,在村子里倩走哪婆婆便跟到哪,也不是近身的跟,就是两个人相隔十米的样子。
倩不仅想妈妈,更想同学和学校,倩还想去读书,但这是不可能的,人家娶媳妇是要让倩给生孩子传宗接代的,可不是让倩去读书的,倩便每天吃了饭就跟在村里上学的孩子后面走,每天把村里的学生都给送到村口然后看着远去的学生们,倩便一个人坐在村口的一块大石头上向学校的方向张望着。
倩一直都在想着法子逃跑,逃离这个令她害怕和不喜欢的人家,可白天被家婆看得紧,倩便想着晚上跑,可晚上睡觉的时候倩的男人用一根绳子一头拴在倩的胳膊上,另一头拴在男人的胳膊上,倩只要稍微一动男人便醒了,倩便又吓得不敢动了,并且每天晚上倩脱掉的脱衣服都是被男人拿到外面的屋子放着的,终于等到有一天晚上男人喝醉了酒,倩轻手轻脚地解掉胳膊上的绳子,又蹑手蹑脚地去开房门,哪知刚走出房间的门便听到家公的声音“大半夜的这是要去做什么呀”?倩一听声音吓了个半死,原来自从娶了倩后,白天是家婆跟着倩,晚上是家公不睡觉就躺在倩睡的屋外的门口的椅子上,人家这是给倩拴上了双保险的,倩聂聂嘘嘘地又退回到了自己睡的屋子里,这时男人翻了个身,倩便慢慢又在男人身边躺了下去。
过了一段时间倩觉得肚子总是胀胀的,吃东西总是想吐,倩以为是自己生病了,这下可以借口去医院逃跑了,倩跟婆婆讲了自己生病的事情,家婆听了笑弯了腰,双手合十念起了阿弥托佛,然后告诉倩“傻孩子,你不是生病了,你是有喜了,从今往后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做给你吃,倩大吃一惊,天!怀孕了,这可怎么办,自从倩怀孕后家婆不在跟着倩了,但是提醒倩不要跑到村外去就行了,倩自从知道自己怀孕后心里那个急呀,但不知道该怎么才有把肚子里的孩子给弄掉,于是倩便天天一个人跑到村口的大树下,爬上石头,然后就从石头上往下跳,一遍又一遍地往下跳,但是倩觉得不管自己用了多大的劲去跳,可肚子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那个孩子还是稳丝不动地,倩觉得这一招不好用,便想着得换另外一种方式。
倩回到男人的家,在家里到处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一根手指粗细的麻绳,倩开心极了,立马把麻绳藏起来,然后悄悄把麻绳塞进衣服里紧张地出门了,倩拿着麻绳又去到了村口的大树下,然后四下查看没人的时候倩便把麻绳掏出来,在自己肚子上缠了一道又一道,然后用双手使劲用力勒着,几乎把吃奶的劲都给用上了,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最后还是失败了,肚子里的胎儿还是安安稳稳的。
小倩绝望了,但又不敢求那一家人带她去医院把肚子里的小孩给打掉,最后着急上火的小倩心想干脆把小孩给饿死到肚子里吧,于是就开始不吃饭,不吃饭不行,因为家婆要让小倩吃,于是小倩就只吃那么几口就不吃了,然后就撒谎说吃不下,十多天后小倩饿得晕倒了几次,实在受不了了小倩又只好开始吃饭。
十月怀胎,小孩终于出生了,只有2.7市斤,象个小猫一样大小,生下来还没有奶水给小孩吃,小倩的家婆怕小孩太小小倩不会养,就自己带着,居然活了下来,满月后小倩跟家婆说“孩子需要吃奶粉,家里又没有钱,你让我进城去打工给孩子挣奶粉钱吧,刚开始婆婆不同意,怕小倩跑了,但看到瘦小得可怜的孙子也实在没有办法了就同意了小倩的要求,小倩就跟婆婆家村里的外出打工的人进了城,然后找了一个厂进去做生产工,每个月都在收到工资后的第二天到邮局给婆婆寄孩子的奶粉钱。
“小孩现在多大了”我问小倩,已经在上小学了,“这期间你有回去看过那个孩子没有”?我问小倩,“没有,一次也没有去过,那个地方我一想起就伤心害怕,那是我一辈子噩梦开始的地方”。小倩幽幽地说,再也不会回去那个地方了,这辈子只能欠了那个孩子的了。
我拍着倩的肩膀安慰着她“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