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因你而灿烂
一一《浮生六记》读后感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诗经里描写青年男女互相倾慕爱念的诗篇。
爱情是美好的,是甜蜜的。但不管多么轰轰烈烈的爱情,最后终将归于平静的生活。婚姻是爱情的延续,在婚姻里能将爱情持续保鲜,在平凡的日子里,把生活过得充满诗意和情趣,却不是每个人能做到的。而沈复和陈芸就是一对这样的夫妻。
沈复,字三白,号梅逸。清代布衣文人、画家、园艺师。曾以卖画为生,19岁入幕,此后40余年流转于全国各地。
《浮生六记》,是他46岁时写下的自传体作品。自光绪四年1878年,首次刊印,百年来流传海内外,至今已有两百多种版本,被誉为"晚清小红楼梦"。1936年林语堂先生曾将这部作品译成英文,在国外出版。
《浮生六记》是以沈复和陈芸的爱情故事为主线,记录作者大半生经历,描写了两人充满情趣的居家生活和浪游各地的所见所闻。
它记录的是作者的真实生活,与陈芸的相识相知,到婚后的夫唱妇随,他们不追逐名利,向往陶渊明式的田园生活;后遭遇家庭的变故,生活变得穷困潦倒,直至陈芸病故;沈复灰心至极,一度想出家为僧,幸得友人劝谏和救济,后寄情于山水园林与书画。
俞平伯先生是这样评价这本书的:"俨如一块纯美的水晶,只见明莹,不见衬露明莹的颜色,只见精微,不见制作精微的痕迹。"
缘起:秋侵人影瘦,霜染菊花肥
在中国几千年的历史长河里,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里的男女主角是没有权利决定自己另一半的。
而沈复在200多年前的清朝,却大胆地选择了自由恋爱。13岁的时候,他跟母亲到姥姥家,看中了亲戚家的女儿陈芸。
陈芸,四岁丧父,家徒四壁。陈芸没被贫困击倒,长大后会纺织、刺绣、缝纫,而且样样都拿手,挣的钱送弟弟上学。
最让沈复欣赏的是,陈芸不仅会刺绣,还在闲暇时学习背诵诗词,其中白居易的《琵琶行》背得最为熟念。她还会写诗,一句"秋侵人影瘦,霜染菊花肥。" 让沈复为之倾慕。并对母亲表示,非陈芸不娶。
母亲也非常喜欢陈芸,即将手上戒指退下来,作为定婚之物送给陈芸。
透过沈复的描写,我们可以看出沈复对陈芸的爱慕:"芸体型削肩长颈,瘦不露骨,眉弯目秀,顾盼神飞,唯有皓齿微露。虽说算不上佳丽之貌,但是有一种缠绵娇柔之魅,实在令人爱恋难以神消。"
而芸同样也钟情于沈复,一次他看到夜半到亲戚家的沈复,知他腹中饥饿,则悄悄地把他叫到房中,盛粥给他吃。此事被亲戚发觉而遭嬉笑。
"哪个少男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从这些方面,我们不难看出两个少男少女之间的情愫,两情相悦,互相倾慕。
就像红楼梦里面的贾宝玉和林黛玉初次相见时,竟觉得以前是互相认识的。彼此的眼中,心中装满了对方的身影,这就是初始的爱情吧。
婚姻:幸福的开始
乾隆四十五年,也就是1780年,他们成婚了,可以说婚后的若干年里,是他们人生中最幸福的日子。
婚后的那年夏天,沈复和芸居住在他家附近的一个名为"我取"的临水小轩,"我取",取之于孟子"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在这个环境优雅的居所,沈复和陈芸读书论古,品月评花。
在谈论诗词方面,沈复喜欢杜甫诗的大成,而芸却喜欢李白的潇洒肆意。沈复取笑她是李白的知己。
书中这样写道,芸说:"妾还有启蒙老师白乐天时感于怀,未尝放得下。"
我问"为什么这么说呢。"
芸说:"白居易不就是《琵琶行》的作者吗?"
我笑着说:"这就奇怪了,李白是你的知己,白乐天是你的启蒙老师,我恰好字`三白',也是你的夫婿,你与`白‘字何其有缘分哟。"
说罢,夫妻二人哈哈大笑。
这样的场景,在婚后的生活中随处可见。不仅在诗词歌赋上,还在园艺方面,两人也表现出一致的爱好。
因为沈复从小就过继给无后代,且早亡的伯父。一次两人同去为伯父上坟,芸见地面的小乱石上有苔藓纹理,斑驳好看,便指着石头说:"拿它来堆叠盆景假山,比宣州白石更古怪别致。"
后来沈复果真用陈云教的办法,将石头捣成粉末,抹在油灰粘连的痕迹处,把石头堆成一个小山峰,做了一些造型,种下狮子草,白萍。到了深秋,云松蔓延遍山,好像藤蔓悬挂在石壁上,花开红色,白萍也冒出水面,红白相间如蓬莱仙阁。
夫妻二人一同品赏,指出这里应设水阁,那里应设茅亭;这里应刻上六个字"落花流水之间",哪里可以居住,哪里可以垂钓,哪里可以登高远眺,胸中的丘陵沟壑一一好像都移居到山上一般。
能为你洗手做羮汤,也能与你谈诗论画,激扬文字,指点丘壑,人生最幸福的事也莫过于此吧。她既是他的爱人,也是他的知己。
生活:诗意的田园生活
苏东坡学土曾有一句"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大概和妻子一起吃卤瓜也是一种清欢吧。
沈复在饮食方面也爱屋及乌,爱妻子之所爱,陈芸喜欢吃臭豆腐乳、卤瓜,(我想这里的卤瓜应该是就像豆腐乳一样,臭了之后的瓜皮吧)。
沈复起初是不喜欢吃卤瓜的。陈芸就告诉他,卤瓜就好比齐国无盐钟离春,相貌丑但品德美,外貌看起来很丑,闻起来也很臭,但吃下去它的味道却很美。
她让沈复捂着鼻子,将卤瓜放置口中,然后松开鼻子,再慢慢咀嚼,发觉吃起来味道确实不错,从此也开始喜欢吃卤瓜了。
林语堂先生在英译序中说,"芸,我想是中国文学中最可爱的女人。"
幸福不是荣华富贵,不是名利权钱,而是我和你在一起,过一种朴实的田园生活,就是最大的快乐。
当他们家从沧浪亭迁到仓米巷之后,沈复为卧楼题匾额"宾香阁",乃是取芸的香意,与相敬如宾的意思。
一日,芸听女仆说,他们家居住在金母桥东,埂巷之北,围绕他们的房子都是菜园,并且编的篱笆围门,门外有一个大池塘,花光树影,交错于篱笆边。
这里曾经是元未张士诚的王府的废址,房屋西边瓦砾堆成山,登起远眺,颇有趣味。
于是沈复与陈芸搬至女仆家,当时正是七月份,绿树成荫,水面来风,蝉鸣不止。
白天,夫妇俩坐在树下垂钓,夜晚与邻居一起谈古论今,好不快意。
他们还在房屋的篱笆四周栽种了许多菊花,九月菊花全开了。他们把母亲请来边吃螃蟹边赏菊。
芸兴奋的说:"将来应当与郎君在这里建筑房屋,买下围绕房子的十亩菜园,种植瓜果蔬菜,供给家用,你绘画,我刺绣,卖钱作为饮酒之费用,这样布衣菜饭可以乐其终身,不必再作远游的打算了。"
沈复曾于七夕镌"愿生生世世为夫妇"图章二方,沈复执朱文,陈云执白文,以作往来书信之用。
二人又曾请人绘月下老人图,常常焚香拜祷,以求来生乃结姻缘。
为了和沈复一起出游,陈芸多次乔装打扮成男儿妆,夫妻携手同逛庙会,游太湖。
良辰美景,有爱的人相伴,岁月静好,真是一对神仙伴侣呀。
快乐:共同的志趣
沈复幼年时喜欢山石花虫,这种兴致后来都转化为一种技能,融化在他作品里。他喜兰花的幽香韵致,喜杜鹃花的鲜艳,更喜用菊花插瓶,还颇有心得。
他对栽种修剪盆景也造诣很深。他认为园亭楼阁,套室回廊,叠石成山,栽花取势,大中小,小中见大,虚中有实,实中有虚,或长或露,或浅或深,皆有很大学问。
陈芸是一个聪明绝顶的女子,如果说园艺和书画是沈复的事业,陈芸对她的插花也有许多建议。
芸说,"这样插花,能表现花在风晴雨露中各种姿态风韵,可谓精妙入神。然而画卷中也有草木昆虫共同相处的方法,你何不效仿一下?"
沈复说:"小昆虫徘徊不定,怎么效仿?"
芸说:"我倒有个方法,恐怕是始作俑,而引起罪过呢!"
芸说:"小昆虫死了不会变色,寻找螳螂、蝴蝶之类,用针刺死拿细丝线捆着他的脖子,系在花草间,再整理他的脚足,或在花梗上,或踏在叶子上,宛如活生生的小虫,不是更好么?"
沈复听了大喜,按她的方法去做了,结果来看的人无不称绝赞美。
陪伴:夫唱妇随
沈复虽然出生于书香世家,但一生却淡泊名利,从和朋友在萧爽楼聚会定的四忌中我们可以看出,他们是超然脱俗的。
一忌谈论官宦升迁,二忌谈论官府之事,三忌谈论八股文章,四忌打牌抛骰赌博。
他们结伴赏田园风光,饮酒作诗,寄情山水。芸更是为他们搞好后勤,雇人将炉火挑至田间,给他们端茶倒水,暖酒做菜。
这一天风和日丽,遍地油菜花一片金黄,看花者青山红袖行走于田间小路上,蜂蝶乱飞,令人不饮自醉。继而酒肴皆熟,大家便坐地放怀大嚼起来,顷刻,杯盘狼藉,各位都已陶然,或坐或卧,或歌或啸。
真是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以当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多么浪漫富有诗意的、豪爽、放荡不羁的田园生活,而陈芸就是安排这次活动的策划者和执行者。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呀!
沈复是一个文人,一度靠卖书画为生,所以他们的生活是清贫的,但是妻子的贤惠聪明,加之一双灵巧的手,把日子也过得富有诗意,总能给沈复以惊喜。
夏天的荷花一般在拂晓开放,她便用小纱袋包上一点茶叶放到荷包里,第二天早晨再取出,烹了雨水来泡茶,茶水的味道清香而甘甜。让沈复称赞不绝。
及至生活落魄,投靠华夫人时, 陈芸教华夫人家人做屏风,名曰"活花屏",先扎一个屏风架子,然后再在底下用一个盆子,种些扁豆,让它长出绿叶顺着屏风攀爬,绿荫满屏,即迂回曲折,又雅致遮日。
他们的生活是贫困的,他们的精神是快乐的。这样一个兰心惠质的女人,怎不教人心生爱意。
不幸:家庭的变故
然而生活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他们的耿直,率真与这个封建社会的礼法,所不相容。
沈复是一个重情义的人,一生结交了许多朋友。一次沈复为朋友充当担保人,但朋友却携款逃跑,让沈复深陷囹圄。沈复没有能力代之偿还,加之沈复的父亲屡次误会陈芸,认为沈复不思上进,无原则的与小人交往,并将他们逐出家门。
而陈芸自母亲死后,弟弟也不知所踪,悲伤过度,积郁成疾,又被驱逐出家门,越发加重病情。
在投靠华夫人之后久,他们又搬至邗江居住。此时的他们,日子过得非常艰难。陈芸因家人的误会,也常常不能释怀,以至病入膏肓,于嘉庆八年(1803年)三月去逝。
临终前,陈芸流着泪,对沈复道出一席话: "忆妾跟随二十三年,蒙君错爱,百般体恤,不以顽劣见弃。知已如君,得婿如此,妾己此生无憾……"言毕病愈重,口不能言,灶吐出"来生"两字,既撒手人寰。
沈复伤心欲绝,悲痛不已,两手空空,孤灯一盏。承蒙朋友资助十两银子,才为其办理丧事。
陈芸之死,让沈复很愧疚,他觉得妻子从来没有让他操心家务,而是自己想方设法为生活东奔西走,哪怕她生命的最后时刻也是颠沛流离、疾病缠身。
在陈芸头七之日,他不顾"避眚"的习俗,守在家中,只为了与陈芸的灵魂相遇。
妻子故去后,自号"梅逸",意思就是妻子已经逸去。
二十三年的婚姻,两情相悦的缱绻,同甘共苦的快乐,家道的中落,哪怕颠沛流离,陈芸也没有怨言,虽不能相守终老,却感激他们曾经的拥有。
两百多年前,这样至真至纯的爱情真的是难能可贵。
相比之今天,爱情应该是精神上的相知相伴,物质只是一个附属品;而现代许多人,却反之,没有物质的爱情,谈都不要谈,宁可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要在自行车后笑。
什么时候,人心变得如此功利。
周国平先生说:"物质的快乐是短暂的,精神的快乐是无限的,遗憾的是,现在人们都在拼命追求有限的快乐,甘愿舍弃无限的快乐,结果普遍活得不快乐。"
没有底线的追求物质生活,让自己的精神世界变得荒芜,这样的生活能走多远呢。
两个人在一起,贫穷并不可悲,可悲的是丧失了精神家园建设的婚姻。
幸福的婚姻无关贫富,物质不是衡量幸福的标准。在相知相伴的路上,把生活过得充满诗意,那才是最幸福的生活,一如沈复和陈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