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DM胡飞燕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69期“虚”专题活动。
阿红醒来时已经十一点十分了。
她两只手用力地向上托举,伸完懒腰的她觉得浑身懒洋洋的,看着窗外耀眼的阳光,好想搬个躺椅换到太阳底下继续躺。说真的,如果她愿意的话,有阳光的日子她尽可以这样做。
年轻时候的日子并不是这般悠闲、舒畅的。
年轻时候的阿红面红气润、身强力壮,身为女性的她具备了细心这一大部分女性都具备的优点,是华中电子厂第三号线的一把好手。十五岁到三十五岁,阿红的二十年光阴在华中电子场中度过。统一的工服,统一的手套,不同的面孔,不同的口音,同样的忙碌。流水线上的工作,有哪个家伙儿偷懒了,一条线上的人耷眼一瞅就能看到。一颗螺丝一颗钉,一个萝卜一个坑。在流水线上,每个位置上的人都有自己负责的活儿,偷懒不太现实,聊聊天倒是可以。
当然,也不能聊的声音太大,每条生产线上都有监督的组长,组长会管的。组长哪里来,大部分都是从工龄长、有经验的老员工里面升调上去的。
组长官儿不大,事儿不少。首先,整条生产线的效率他在做监督。哪个地方断章了,组长需要去查看情况,并解决实际问题。如果遇到机器坏了的情况,组长能修就修,不能修就向领导反映,找专人来修。如果是某个员工想要去厕所,整条线又不能因为上厕所的一个人而停下,组长得顶替这个员工做一会儿这个位置的活儿。如果是新进场的员工,对什么都不熟悉,代教老师的角色也是组长扮演。如果是遇到员工说话等影响工作完成,组长需要去充当监考老师的角色。如果有人开玩笑过火几个人打起来的情况,组长是要充当纷争调解员的。组长官儿不大,事儿不少。
阿红在自己工位上见了太多人。她身边的工友换了一批又一批,员工宿舍的室友们也是换了一批又一批。阿红常常想,为什么这些人会走呢?
室友小丽要回家结婚了,对面洁姐要回家照顾孩子上学了,楼下扫洒阿姨在老家附近找到一份工作,隔壁工位的强哥家里要收麦子了,隔几个工位的小相不想打工了,生产线上年纪较大的英哥家中老母骨折了,最角落的详叔家中老父在医院吊着一口气在等着他回家,某条线上的组长大哥被别的工厂挖走了,某条线上的年轻孩子决定去创业了,某条线上的大学生寒假工过完年又回去上学了,就连本工厂的老板都换了两三个。
每个人离开和留下都有自己的理由。有些想法是自愿,有些想法是心酸。
时间晃一晃,二十年过去了。阿红攒了十几沓人民币,攒了十几条眼角纹。灯光下,一张一张地数着人民币,阿红有着别样的满足感。够啦!够退休啦,阿红也离开了工厂。
或许有人会觉得,阿红的二十年虚度了。太单调、太简单、太平淡了。
可是怎样过才不算虚度呢?毕竟人各有志,毕竟人各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