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突然看到《一起同过窗》,本是抱着打发时间的心情点进去,而后却扑面而来,我的一整个大学时光。
新生报到时拖着繁重的行李在校园里迷茫的逛着,那时我惧怕新事物的无助感,一如路桥川。而最终,它变成了我夜晚按照惯性就能熟练找到自习室的老地方;遇见新舍友时觉得每一个都奇怪又不那么好相处,自我介绍时都觉得紧张,而后来我们也彼此吐槽着嫌弃着,挽着手逛街聊到夜深刷夜备考;那时候军训穿着重重包裹的厚迷彩在烈日下站军姿,吃饭前使出本能鬼哭狼嚎地唱团结就是力量,一起吐槽着没有肉丝的菜,一起在盛夏傍晚排队洗澡,在熄灯前互相喷洒花露水风油精最终在刺鼻的味道里沉沉睡去……
就这样渐渐忘记了开学自我介绍时是怎样紧张却故作淡定的说出准备好的炫目台词;渐渐发现那些需要使劲记住名字的同班同学见面时可以自在的聊天了;渐渐在日复一日的社团学习生活里,和一些老朋友失去联系,走向不同方向,却也就这样一天一天,和新的人彼此熟识,彼此欣赏,彼此在意,和这大大校园里的某些人成为羁绊深厚的存在……
而我就在荧幕前,静静的看着那些少年和少女,是如何日渐熟络起来的,又是如何在新的转角,遇见新的自己,一点一点,变成后来的模样。
而在这些人里,我最爱的,就是毕十三和顾一心。毕十三那样什么都精通擅长,什么都可以冷静清醒的置身于事外,什么都可以自信满满不顾及他人眼光看法,甚至对许多人的许多事都可以说与我无关的清冷少年,终于也还是遇见了一个让他,在甚至自己都想不明白的情况下,不能移开视线,不能不去在意的存在。
故事的最开始,他俩都不是,最令人一见倾心的那一位。
他班会迟到,还因为衣着被误认作维修工,帮班导修理电脑很久后才被恍然大悟的班导请上去做自我介绍,但仍是坦坦荡荡的样子,不尴尬也不做作,他说:我叫毕十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的十三。
毫不客套,简洁精悍,惜字如金到近乎苍白。
而她,早在新生报道的时候,就使出万般招数,甚至旁门左道开始赚钱。甚至最开始我一度怀疑她是反派……自我介绍的时候,她柔柔微笑,说:我叫顾一心,取自一心一意。我对学校周边的环境比较了解,大家有什么想买的,可以直接找我。
这单刀直入,突出重点的简练直白,和上一位不相上下。
那个时候我还暗暗赞叹过,姑娘名字真好,一心一意。其实后来看,何止是名字,她做任何事,对待任何人,都一心一意的执着着,执着讨厌或喜欢。
最初最初,她于他,他于她,相看两相厌。
她准备给大家改军训服赚钱,结果他却直接开出了手工改衣最低价,将她的客户抢了个光;军训时她帮大家从校外买来肯德基套餐赚钱,他却完全不捧场铁了心吃饺子,还死皮赖脸跟着她找小卖铺大妈蹭好感度……
那个时候,在他眼里,她是絮絮叨叨老爱跟他呛声还呛不过,智商堪忧爱钱如命的某同班同学。而他,是老爱跟她抢生意断她财路还得意洋洋毒舌腹黑的竞争对手。
他们俩曾经在同一个地方互相不带着一点真心的对对方说过:所谓朋友,就是在看似一成不变之中,悄悄靠近,幡然悔悟之时,却已反常到无话不谈,就像我们俩一样。
那个时候,他一心想经由她跟小卖铺老板娘熟起来,为自己挣一盘猪肉白菜的饺子;而她,一心想挫挫他的志得意满,逼他答应五件事情为难他。
俩人那个时候的的对话你来我往剑拔弩张,满满的硝烟味,十三一如既往的K字脸,一心也是满心满意的不耐烦,当时谁能想到,后来一语成谶,真的有人想要对另一位无话不谈,虽然要过很久很久,虽然只有他一个。
毕十三很久以后跟一心说,我那时候可烦你了。可是,一旦不烦你的时候,我就开始喜欢上你了……
奈何当时一心怒气冲冲,连开场都没有来的及听完。于是我们都不曾知道,哪一个时刻是那个转折点。
可是,怎么我一直都觉得,哪怕是两个人彼此互相攻击的不留情面的时候,毕十三,也从来没有真正厌烦过顾一心呢。
盛夏聒噪的蝉鸣里,梳着利落马尾的顾一心背对着他,抱着自己死活不承认是剩下的肯德基汉堡,一句一顿的说着自己对于一直坚守的原则和对于未来那个对的人的向往,她说,世界会停在他吻我的那一刻。目光灼灼,眼角带笑,那时她心里想着的,恐怕是另一个人。而那个从来不怎么会微笑的毕十三,就那样侧着头直直看向她的背影,坐在光影疏落的斑驳里,跟着她一起浅浅的勾起来一个笑容,目光澄澈到只有她和盛夏的初阳的倒影。
不知不觉,就已经熟络到可以无话不谈的地步了呢。
后来,后来这故事真实的可爱。所以我们终于看见总是冷漠冷静冷酷的毕大神,开始,慌乱失措。
他会在她酒醉后嘟囔着倚在他肩上时,不自觉的偏头和她靠在一起,目光迷茫的像是不知所措的孩子。
他会和师傅一脸嫌弃地抱怨,越野沿途打破原则,顶着她敌意的目光,破天荒免费帮她上十几次掉了的车链子。却在店铺师傅问他:有那个功夫,那你一次给她卸两节,姑娘不就能直接开走了么?时愣住,然后喃喃的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其实心里是并不想让她离开的。
他会在真心话大冒险的酒桌上毫不犹豫的说出最讨厌的人是她的男朋友潘震,却在她怒气冲冲和他理论,一再质问他为什么的时候哑口无言却执拗的重复着“就是讨厌”。
要很久他才想明白,讨厌,可能是因为,那个角色他太过羡慕,却始终,无法成为。
毕十三这个角色打动人心,就是因为他万般聪明里的那一点笨。全世界都看出来他喜欢顾一心,只有他和她,不自知。
就像那种不知道要怎么样对待心爱的洋娃娃的孩子一样,想要珍重的心情,总是层层叠叠在许多的情绪之下,于是有了太多的借口。太过在意的人有时候像是一道光,让你不自觉眯起眼睛抱怨着它太刺目灼伤,其实那只是因为,你全心全意,把目光所及都只给了她一个。
所以他老是会在聊天时不合时宜的问顾一心“你和男朋友分手了么?”惹得她勃然大怒;所以他会不自觉跟着她,明明已经借好了许多书,却还傻愣愣的往图书馆走;所以他会因为她的一句话,改变自己凡事不沾手的态度,帮助李姝词甚至于差点失去自己需要的奖学金;所以他会在点名时帮她答到,然后在别人问起时,一本正经的说“听错了。”一次,又一次。
所以他多年风淡云轻的超然物外,不计较别人眼光的疏离目光,终于带上了浓烈的烟火气。他会笨拙的在舞台上围着她绕好多圈想要她看到,他会奋力的加入校刊社想和她一起,他会想知道她对于好多事情的想法,想知道她怎么看自己。
他说,散步社是一个很棒的社团,不需要别人肯定。可是如果可以让某个人知道,那也是很好的。
某个人,嗯。
甚至他凭空多出许多许多,别人看来莫名其妙的快乐。跨年夜里12点站在中央公园里仰头望着摩天轮里的渺小不可见的她会开心;和顾一心在废品回收站收购器材他会特别开心的说,这算起来,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他在食堂远远的看到她,于是坐在她背后,和她一起吃她永远不会知道的一顿饭。
我承认,太多太多时候,毕十三这货情商堪忧,聊天分分钟能聊成宿敌。对于喜欢的姑娘做的很多事情,都笨拙拧巴到让姑娘觉得这是在找茬。面对喜欢的人,一开口,就是我们结婚吧~这样毫无感情铺垫的告白。难怪连顾一心都被逗笑,手把手教他追女孩子。
可是,这笨拙动人。我们遇见过许多人,八面玲珑,举止得当,进退有度,自在坦然,这些都很好,带着十足魅力,让人觉得舒服可靠。可是遇到那个真的视若珍宝,想要拢起手指呵护的人的时候,我们总是失控,总是笨拙不安,总是不够沉稳的。心如擂鼓,一心只想往他身边跑,姿态仓促,步履匆匆,甚至莽撞仓皇,但那又如何?她太难得,所以不想错过。
可惜,毕十三还是错过了。大笑的,可爱的,目光温柔一心一意的,顾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