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迷上了高晓松的节目——《晓说》,为了节约时间,特意开通了优酷的会员,听高老师侃侃而谈,有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妙感。
就像夏河老师说的:我有太多对这个世界的疑思都是透过这个节目解开的,也有无数知识盲点都被这个节目科普到,受益匪浅。在当代中国大部分的学术权威都与老百姓尤其是青少年相隔在遥不可及的两个世界,而高晓松先生极易吸收的表达与阐述,夸张点说胜读十年书更有可能提升中国 。
这期看的是:高晓松与吴宇森导演聊香港电影为什么那么辉煌
由于自己的文笔还不够传达两位大咖的精髓,就原视频的一些文字奉上。
松:吴宇森导演是华人之光,泰山北斗级的偶像
华人想到海外去展现华人之光,应该去什么地方拜一拜呢?
到好莱坞的星光大道,很多很多的手印按在那里,你就会看到一个一个闪光的名字,中间最重要的那一块,就是有个叫中国剧院的门口,你会看到全场最大的一块,我印象中好像还没有比那个更大的,上边写着三个中国大字“吴宇森”。
在星光大道上的中心最大的那块,其他人都按了一个手印,吴导演是两手印,好像还有脚印,两手印两脚印,加上三个中国大字。
大家说唐国强王心刚老师长得好看,那时候原来觉得他们好帅,结果高仓健因为《追捕》这部电影出现以后,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奶油小生,高仓健热,所有长得好看的演员都不想活了···
森:高仓健对我有很多方面的影响,我们在拍《英雄本色》的时候,我就是拿他的性格,他的表演方式,他的形状来放在小马哥身上,所以我们给周润发设计的那个戴墨镜穿风衣,还有说话的那种神韵,有的时候不讲话的时候那种神态,很多时候都是有高仓健的影子。
松:大家就特别羡慕而向往说,怎么就能让那么多年轻人就去真的拍了电影,而且锲而不舍地拍,你要在中国内地,甚至可能在好莱坞,你年轻人来拍电影,你大概只有一次机会,你一个电影没拍好,你可能就没机会了。
在香港为什么会形成一种,大家不停地给年轻人机会,最后就涌现了一大批像吴导演,徐克导演等等那一大批大导演。
而且香港又没有那种很多电影学院,像这边中央戏剧学院、上海戏剧学院、北京电影学院等等,香港也没有音乐学院,结果出现四大天王,出现王菲、张国荣、谭咏麟等等,是一种什么样的环境?
导致好像让人感觉到一个种子落下去就能长出来,这是为什么呢?
森:香港电影的辉煌有中西文化影响的结果。
香港很容易就受不管来自东方还是西方,不同文化的熏陶,有很多的学习机会,有很多机会都能看到,西方的任何好的电影,香港也是一个创造机会的好地方。
另外就是说在香港的电影工作者,很多年轻人都是大家都感觉到好像没有一种包袱,也没有一种历史的使命,以前的导演是这样做,我们不需要管到以前怎么样,我们自己另外定了一个规矩,我们会随自己的想法,随自己的作风去拍一个电影。
松:这简直太幸福了,可是为什么你们就这么幸福,今天年轻人说我也不要像吴宇森导演那样拍电影,我也不要像徐克导演那样,我要做自己,投资人说滚出去,门就在那里,你凭什么说你要拍自己风格的电影,市场认吗?谁会去看这个电影?
我现在在好莱坞工作代表阿里,经常就是大家特别爱说一句话叫,为什么要搞一些自己风格的电影,可是香港为什么就能认同你们说,我们就愿意拿钱给你试,让你去有这个机会,这个太让人觉得羡慕···
森:跟现在投资人的目光是很不一样的,以前投资人对导演或者是编剧也好,都互相之间有一种信赖。
而我们做导演的,我们很清楚这个市场观众的需求,还有外面的电影市场,我们也很清楚我们制作了一个这样项目的电影,能够回收多少成本。
那以前的老板,他们一方面都想做生意,但是另外一方面,又要想做好的生意,光荣的生意。
比如说我有一个电影叫《喋血街头》,那个电影在当年香港来说,是拍得最贵的一个电影,投资最大的,那个公司叫金公主娱乐有限公司,那个老板是九龙建业的老板之一,他就很有钱。
但是我拍那个戏的时候,很多人是很羡慕,也有人妒忌,结果那个电影一拍出来就全垮了,然后老板就被人家说,你为什么投资那么多钱,给吴宇森拍一部烂戏,我说烂戏还好听一点,没有再加上粗话了,后来戏全垮了也让他没有面子,虽然之前我的戏都给他赚了钱,《英雄本色》都做得很好。
后来我就跟他道歉,我说不好意思,我这个戏让你全亏了,他就握着我的手,他说,导演钱没有关系,钱随时可以赚回来,但是这个是你拍得最好的一个电影。
松:多好的老板啊!
森:这是你最好的电影,当时全世界全香港很多同行都说是烂戏的时候,结果后来在西方很多影展,影评人都好喜欢《喋血街头》,我就跟他说,我感谢他对我这种信赖,以后帮他拍更好的戏,我说我下一部戏一定给你赚回来,下一部戏就是《纵横四海》。
松:给中国的诸位今天投资电影的人科普一下,老板和投资人是不一样的,过去那个时代,那叫大老板,大老板是什么,喜欢电影艺术这些东西,这叫大老板,是有胸怀有眼光,而且喜欢这些兄弟。
投资人是另外一个职业,投资人是算账算账,你们都是流量工具,生产工具,我在那儿算账,如果仅仅是想只做一个投资人,其实就劝大家不用来,因为这个行业不是算账就能算出来的,就是打算好我今天就要做大老板,就是要有兄弟,就是要维护大家,才能造就刚才吴导演讲的这种故事,就是香港电影为什么那个时候能做到那么辉煌。
我还听见过中国特大导演,当然我就不提名字了,亏了一点钱,曾经被人家叫到那儿去,弄了好几十个小时,说把钱还我,真的,抱着现金去还钱,这个实在是,简直不行!不是来做电影的态度。
做这个行业就是有赚有赔,香港一个歌手出三张唱片不红,还给你出唱片,这根本不能想象。说你出三张唱片都没红你还继续,但是他们就像一个大家庭,就算失败也会在一起,所以我对香港电影圈子那种团结很崇敬,虽然就像吴导演说也会妒忌,但是大家还是都互相帮忙。
我不谈内地影坛了,我们谈谈大家不太了解的好莱坞,因为香港电影的制作工业和好莱坞是完全不一样的。
好莱坞有工会制度,保险制度等等,这个适应过程会很漫长,在香港年轻导演说,我要拍这个,我要拍那个,大哥帮你。可好莱坞那是很严酷的社会,大家算各种东西,怎么才能适应一个人,从香港本土到了好莱坞,这么多方方面面不同?
因为我也见到很多人去努力,最后没成功,应该说除了吴导演以外都没成功。
那您是怎么就成功了呢?在那儿怎么就适应了这些东西呢?
森:起先他们邀请我过去拍电影的时候,我以为普遍的美国人都对我有认识了,全部人都喜欢我的电影,那么他们请我过去的原因,就希望我能把一部好莱坞的电影拍成我的风格,我就以为他们都看过港片,所以我拍第一部美国片的时候,我就用一个港片的手法来拍,等于是把一部美国片拍成一部港片,结果就很不成功,卖座普通,还好没有亏本,成本不大。
另外有一些事情我很不习惯,就是说以前在香港的时候,导演最大的,最权威的,导演是会决定一切的。
没有想到在好莱坞,就是一个当红大明星,他可以拥有一切的权利,甚至是有导演最后的决定权,有编剧的最后决定权,有剪辑的最后决定权,还有选女主角的最后决定权,这个是好莱坞最不同于全世界的,就是导演没有最后剪接权。
最后是大明星,大制片人他们在那儿剪,结果你在这边剪,他们在后边剪,你剪完以后要经过他剪,所以那个时候很不习惯。
后来当然是我有一个很好的制片人,他就是那个《蜘蛛侠》的导演山姆·雷来,他帮我争取《剪辑权》,最后还是让我自己剪,后来获得了自己的终剪权,《变脸》那个电影卖座之后,我就成为好莱坞五个有最后剪接权的导演之一。
松:这我必须鼓掌!
森:这个还是靠努力去争取过来的,为什么自己的电影没有那么成功呢?后来我才发现原来好莱坞的电影很分类的,动作片只是给动作片的观众看,文艺片给文艺片的观众看,喜剧是给一家大小看,但是每一种电影它都有固定的观众,看动作片的不会去看文艺片,文艺片里面不会有动作。
他们喜欢我或者喜欢香港电影,又能打又有情怀,可以把这种所有的元素都融入到电影里去,但是这样也不能够吸引到观众,所以后来我就在美国生活了两年,真正地去研究这个社会,当地人的生活,他们最觉得快乐的是什么,不快乐的是什么,那后来想通了以后,就是我在好莱坞,在用美国方式来拍一个电影,用西方的技巧来融入东方的精神。
松:美国最大的问题是一个家庭问题,我们中国人很注重家庭问题的,而且美国的年轻人就是离家出走背叛比较常见,还有中年危机。
森:当他们找我拍《变脸》,原来是个科幻片,每一个部门的头都会给我意见,譬如你戏里面有某些对白,不适合什么市场,要怎么改怎么改,而且现场的自由度很低,不能改。
那个老板就召集所有人,所有公司有关的高层,然后就当众跟人讲,我希望这是一部吴宇森风格的电影,就是没有任何人可以给吴宇森一个意见,都让我去跟编剧重新再创作这个剧,所以我有这个运气。
松:多幸福啊,这是实力,那当然是自己的能力和实力,终于获得了自由的创作跟终剪权,就是光芒万丈的香港电影时代。
你甚至改变了中国男人的很多性格,因为大家看了您的电影,都觉得男人应该像那样才是男人,你甚至把时尚都改变了,男孩都穿风衣了,都变成风衣一族。
如果有一天,你觉得这是您最后一部电影,你想拍什么?
森:我很想把我跟徐克两个人的交往,成为朋友当中发生过的一些意见不合,但是最后又在一起的时候,把整个经过化成一部武侠片。
松:我先代表所有人感谢吴导演,感谢从影50年来,带给我们全世界人民的欢愉和激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