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街还是逢二五八赶集,那还是借着背衫和你的脊背才能出行的年纪,家里的狗还叫小青,煤油灯在咱们那里盛行,家里的面还用爷爷打的磨推。
早上起来用酸菜煮上魔芋豆腐,来碗黄包谷饭,配上辣子水,喂饱了我和你,再把鸡猪喂饱了,你便用我出生时外婆送的背衫背着我去赶街。那背衫上抛着牡丹花,旁边绣着富贵二字。每次上街你都爱买白豆腐和米粉,每次用背衫背我回来,我的小手臂都被带子勒得麻麻的,但我还喜欢那种麻麻酥酥的感觉。到家后,你把口袋放在小爷爷家平房顶上,我说饿了,你便从蓝色塑料袋里揪一块白豆腐,其实我并没有那么饿,只是习惯这样。赶街回来的第二天早上,我们的早餐就会变成粉,你总爱在粉里加上你种的葱和缘续,然后加一点肉末。那粉就是你做的味道,没有谁的妙手再能调制那味道。
爸爸回来了,晚上,你们会带着我去小爷爷家,然后他们总会永远不嫌无聊的问小小的我,鼻子在哪里,眼睛在哪里,左边的耳朵在哪里,右边的呢。有时绍财二大爹到咱们家,则总喜欢把我抱在腿上,带我玩咕噜咕噜1咕噜咕噜2咕噜咕噜3。那时四岁还是五岁?
逢年过节,你爱做蛋卷,没有借助平底锅,就用家里炒菜的锅,摊得薄薄的,烙好了,切一把葱花撒上,黄色的鸡蛋,粉色的肉末和绿色的葱花,于是现在,我偏爱着蛋卷。
煮饭时,你总爱多加半碗水,熬到米汤浓时,你就给我舀半碗,加上半勺白糖,搅冷了,看我哧溜哧溜喝下去,喝到最后,舔舔溢在碗口的。你收了碗,让我去等着吃饭。
稍大些,为了我上学,你四处奔波筹备,搬到了大河边,好像,为了我的户口问题,你又折腾了好久好久,前半年,我没有入学,那时,每天睡前,你总是带着我背乘法口诀,背着背着就睡着了。
上学以后,我自己睡一个床,冬天里睡前你会把我的袜子烤暖和了让我穿上睡,去教室之前,你把我的小鞋垫和袜子都烤得暖暖的,穿到学校,能暖和一个上午。
那时,我不是游子,却有心灵手巧的你,于是,身上穿的最多的是你织的毛衣,每一件都花样复杂,且不重样,记得最清楚的是一件浅绿和粉色搭织的毛衣,像极了绽放的花朵,线极细,每一寸都是你的心血,那些毛衣,你离开后还穿了好些年,不知道是我没有长个,还是,你织的大。以致现在,我对毛衣有了一种偏执的爱,却又极端挑剔。
再往后是我的调皮,爸爸说我像你,性子急,于是我在二年级的时候用你教我珠算的算盘砸坏了你的手表,你也任性,接下来的一个月,我问你时间,你的回答是,表被你砸坏了~然后那股悔恨劲一直缠绵到现在。还有给你要钱买零食,我总能磨叽到你给,你会说,你爸回来给他要,而每次我爸回家,我都有点怕你告状说我不听话-_-。
记忆的终结,是你穿着蓝底衬衫在老房子门口的燕窝里和奶奶说话的笑脸,那是你去深圳几个月后刚回家。你回来的时候我被姑姑带出去淘气了,只是在园子门口离你十几米远的地方,本来玩的可开心可忘情的我看着你,哇就哭了,他们说,娃娃见着娘,没事哭一场。
钱包里你22岁的黑白照片,带在身边好些年了,前些日子拿出来看时,脸庞尽花了,突地心一紧,疼的化不开。关于你的,已忘记得太多,把脑海中的碎片拾起,记下,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