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开始写这篇的时候,我刚刚吃过饭,但是心情还有一样的饿,翻滚的不是胃酸,是内心的空荡。大多数时候,我觉得我是饥饿的,也许这种饥饿是伴随着小的时候总是吃不太饱的记忆,所以如果有人给我一块肉的时候,我大概会跟他走吧!
其实这里不是很合理呀,因为给我肉的那个人是老头。
我认识老头是因为他是一个学画画的艺术生,快高考了在一家补习班补习,而我因为在赶集网上发了一份找家教的简历,被这个补习班招来做化学老师,其实如果我是教小学的,你可能会觉得我年轻一点,如果我是一个幼儿园的幼师,你可能会觉得我是一个可爱的小姐姐,但如果说到高中化学老师,你可能想到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戴着黑色或者金丝边眼睛的老胖子。我原谅你们那种职业的歧视,事实上我是一个大学在读制药工程的学生,有人问起我的职业觉得是女的高中化学老师很少见,我也见怪不怪了,甚至还觉得有点酷。
我爱化学的一开始,是因为我喜欢初三那个上课爱吹牛的化学老师,他在那个冬天把乡村中学的茶花都摘掉,神经兮兮的跟我们说:“同学们,这个就是紫色石蕊!”以致于到今天,我也得到了他神经兮兮的风骨。
我在补习班一直假装是个好老师,其实我的骨子里是懦弱和惧怕的,在没有人上班的日子里依然只有我坚守着大门,在没有人备课的时候,只有我在疯狂的打印讲义,当然我会因为用错打印方式浪费很多的纸,只不过这些老板都没有看到,我会在半夜的时候冲进贝补习班卷走那些浪费掉的纸,丢到很远的垃圾桶,真的是很远很远,我怕老板看到会心疼。我一直是以一种良好的形象出现在上司面前的,我不喜欢别人对我有什么非议或者什么奇怪的眼神,总有一些同事在我面前说别人的坏话,我只是听着,不予评论,这也是她们爱好之一,其实在一起说坏话会快速提高友谊,但是也许这就是孔子说的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有时候有一些小缺点是一件可爱的事情,如果过分的放大,我会觉得很可怕,所以我大多数时候选择顺着她们,以免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我很少很少跟他们说我有什么困难,也必须要装作很忙的样子才能够请假,哪怕是他们集体的出游活动,我讨厌跟不熟悉的人一起出去玩,但在这里给小朋友们一个建议,集体活动一定要参加,不为什么,为了正义,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坏,如果可以再一次评价,我也可以理解为不够勇敢的坦率。
那天我们约好十二点半在甲壳虫KTV唱歌,可是时间到了一个人都没有,这也让我后来变得跟老头约会总是习以为常的迟到,这里想想,第一次是他迟到了,我觉得我可以找他麻烦。
我们之前有见过几次,说了几句话,我觉得这个男孩高高帅帅笑起来特别可爱,有一种想要扑上去……扑上去捏一下的冲动,我们坐在一起听一个叫陈星星的男孩鬼哭狼嚎,大多数的老师唱歌都是不错的,也确实有人好好的秀了一把,可是我唱歌一开口大家就会惊呼一声,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可是第二句就会陷入一片爆笑。我很怀疑我是有唱歌天赋的,只不过记性不太好,容易忘记旋律,总有一天我会领悟,打开任督二脉,或者是我不够自信,虽然我的歌声响彻四方,但我的血液里依旧流淌着自卑。
老头唱歌也不好听,这句话是真的,不过他很深情,他也很执着。他闭上眼睛就感觉自己是故事里的主角。我以前也是这样,在我上高中的时候,我听着陈奕迅的《十年》特别的有沧桑感,仿佛我也有这样的十年,可是那个时候我才十六岁;那个时候《北京东路的日子》刚出来,历史老师每次下了晚自习,总用多媒体放出来,教室里飘的都是伤感的味道;那个时候有一个男孩叫我不要在听《最熟悉的陌生人》了,说我们永远不会这样子,可是他昨天默默的把我删了。
有些承诺,始终与责任无关,自己的责任我们未必都负得起,他人的,不强求了。除非余生所有的“你”和“我”都换算成“我们”。
老头给我做过很多的承诺,等我想起来再一一找他算账。
我不记得那天老头唱了哪些歌,只知道那天我坐得离他很近,好像压到他肉了,他这个一半多百多斤的胖子!其实他很高很瘦,笑起来有点小恶魔的味道,我们都吃了两块蛋糕,还各自舔了舔手,在一大堆文化生里,他一个艺术生显得有一点小小的陌生,然后在我从厕所回来的时候,我看见他点了一支烟,他抽烟的样子很生疏,没有大叔那种沧桑的味道,也没有那种不良少年的痞气,我觉得没有那种从容和舒坦,反而有些陌生,可能是因为他身上阳光的味道,和这五光十色的环境格格不入,我觉得他应该是属于刚苏醒的清晨,和着露水的树叶,如果树叶在冒烟,那就是有妖气!
我喜欢对劝吸烟者不要抽烟,特别是对在乎的人,有些女孩子也抽烟,原则上我是不该带有任何偏见的,至少她们看起来也很酷,也让人心疼,我也有很多无法排遣苦恼,可是我比较喜欢嚎一嗓子,哭或者笑,我不想让人生越来越深沉,最好的时光也许已经过去了,我不知道更好的时光会不会到来,但是我们要有强大的身体来等待这个答案。老头说我不够懂,这是他们男性之间的一种语言,比如说兄弟之间闹矛盾了,递上一根烟,点上的那一瞬间很多事情就解决了,比如说这是陌生人之间的一种礼貌。一种社交方式;比如说他也有难过起来,他不能哭,点上一根烟会好点。
我知道每件事情都有它的理由,但是有没有这种必要呢?其实也不重要,我不需要你多么的克制自己,我只是说如果可以,能有一个更好的选择,比如说不开心的时候抱抱我,何况,你抽烟的样子真的不帅,即使你的难过多狼狈,我都想安静的陪你面对,当然安静可能有点难。
我和老头唱完歌从KTV出来和另外一个学生和老师坐车去海边其他人早已经在那里等我们了,一路上,我们说说笑笑,相互损着,我佯装着有一个老师的骄傲姿态,全被他一一击碎。
那时候的天很蓝,黄昏很美,海边的风刚刚好,郑郑拉着我们一起拍照,陈星星自诩技术了得,后来拿了几张我和别人的对比图,我表示很不服气,有一个叫做康小杨的数学老师看不下去了然后叫我搔首弄姿,讲真,我真的觉得他风情万种,比我有魅力多了。
老头默默的过来说:“我来帮你拍……”我觉得艺术家的审美就是不一样,依我看来,真的很丑,我觉得这都是镜头的错,可有我一个人承担着。
那天笑得很开心,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夏天,一个女孩静静的穿过安静的校园,阳光正好打在她白色宽大的校服上,一个男孩子捧着几支冰棒,被一抢而空,最后走到她身边,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剩下的说:给你。那个时候我有很多的好朋友,大家在一起,你不用管是不是单身或者早恋,也不用想着我们还有没有明天,我们只是笑着,在晚自习的时候,她依旧会记下旷课的同学,有时候会说下次不许抄我的作业。
那个时候我们也像他们一样的拼命,一样的想飞到遥远的世界。前路好不好,看看QQ空间就知道,我在不在你身边,慢慢的,也会知道。
老头不是一个爱学习的小孩子,他有的时候慢悠悠的,一个晚上也背不了一页历史大纪年表,我和他那个时候并不熟,也不知道后来,我只是因为没有带口袋,把手机放在他那里,就算我掉下海,也没有关系。
海水是咸的,就像眼泪一样,就像老头一样。
那一次是我第一次在海边烧烤,大学四年,也算少了一件遗憾,十几个人围在烧烤架边,眼巴巴的看着鸡腿,热狗,和里脊,可是愣是生不起火,我作为一个化学老师,吹嘘了一番燃烧的理论之后还是实践失败了,弄得我一点自豪感都没有了,可见实践是高于理论的,等到真正烧起来大家都依然饿的不行,就是僧多粥少的局面。
艺术班的几个孩子虽然唱歌的时候没有来,但是晚上烧烤来得还是比较多的,然后很自然的分成了两边,我两个班都不教,但是陈星星的化学是我带的,他跟文化班的几个孩子比较熟悉,所以我也在这一边,老头在另一边。暮色四合,海边变得热闹起来,相比于白天的炎热,晚上的海南简直可爱得像是一个小姑娘,我正摇着蒲扇,聚精会神的看着架子上的一个热狗,老头在后面戳了戳我,他说,老师,给你吃。
我当时其实有点莫名的感动,因为相比于陈星星,老头简直是体贴多了,我不想夸大那一串五花肉,因为我不是那种吃人家嘴软的人。
我有一双让我很头疼的脚,因为这个世界都是让我脚疼的鞋,就在我吃了几串烧烤的时候,我的鞋非常不讲道理的坏掉了,我从老头那里把手机要回来,飞快的找了一辆自行车骑了回来,为了不掩饰尴尬,回来的时候,我买了半个大西瓜。
老头发现我不见了,微信问我,我问他想吃些什么,他说,想吃掉我。
也许,他真是一个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