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褪去，暮色升起，都市中有多少盏灯，就有多少数不尽的悲欢。不是每个人都是这座城市的主人。谁能说自己生来高贵？却有人卑微在骨子里。
01
前几天我在家中听到有人敲门，开门发现那个人穿着藏青色西装，胳膊下面夹着一个公文夹，胸前还佩戴一个工作牌，上面写着“XX防治部”。我看他打扮像是国家机关工作人员的样子，就让他进来。他说是物业派他来调查一下小区的蟑螂情况，今年的蟑螂变异了，很难杀死，他来负责派发一种最新研制的蟑螂药，然后拿出一支开封的管状蟑螂药，让我打开厨房的柜子门示范怎样涂抹。我问这药是免费的吗？他说不是，这种新研制的药成本很高。我说你们“XX防治部”到底是个什么单位，跟物业没关系吧？你们是不是就是某个公司出来推销蟑螂药的？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说他负责好几个小区，可以开收据，过几天还会回访，有什么不懂的问题也可以打电话咨询。那几天家里确实有几只蟑螂，我当时也正忙着，想着正好省的去外面买蟑螂药了，于是就用微信加好友转账从他那买了两支。晚上闲下来时，我觉得这事有点蹊跷。从网上查了查，哪有什么“XX防治部”，查到的网页都说是骗子。再上网查那个蟑螂药，我买的价格是实际售价的好几倍。他说过几天回访也是一句空谈。被坑的钱虽然不多，但想到这种冒充国家部门工作人员，依靠别人的善良来行骗的行为，就觉得特别悲哀。
02
这事让我想起几年前在一个二线城市的经历。那时我曾在一个城中村居住，每到夏天，村里都有无数明目张胆的抢劫案件，报了案也就是在派出所例行公事地做个笔录，被警察教育一番，告诫不要单独外出，多加小心，然后就不了了之。
在那个城市，我曾被偷过、抢过、骗过多次，每个角落都充斥着不安全感。甚至在那个城市上学期间，白天会有变态狂闯入教室表演脱衣，或者骚扰者就坐在你身后搞一些小动作，随时试探着企图作案，夜间甚至会有男人闯入女生宿舍试图从半开的窗子进入，还有层出不穷的内衣丢失事件。
还有一次，我去车站托运东西，下车发现托运处是在马路对面，自己又搬不动。正要打算叫出租车，旁边有个蹬三轮车的人问我去哪里，我说就去马路对面，他说10块钱可以帮我运过去，可是到了托运地点，我发现我只有20，没有10块的，他拿到钱却怎么也不肯找钱，说是可以多走两步帮我搬到托运柜台。虽然多收的10块钱不多，但那也是一种不诚信的体现。于是他那满嘴的大黄牙特别令人生厌。
那座城市聚集了太多负能量的人，他们的生存凌驾于别人的生活之上，利用了别人的善良、弱势和掉以轻心。谁活得都不容易，但无论如何，生活的艰辛不应该成为他们恶行的庇护神。所以，自从考研离开，我再也不想回去。
03
其实身边也有一些勤恳善良的人们。我不时去一家盲人按摩店做肩颈脊柱护理，每次我都预定同一个手法不错的师傅。他天生失明，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按说孤儿院的孩子性格都有些孤僻，多少会有些社交障碍。但他非常健谈，还会讲解一些健康养生知识。他的工作排得很满，一般从早晨九点到晚上十点或十一点左右。他是在抓紧每一天的时间用自己的辛苦劳动赚钱，但他说每个月都要回家看看。我当时心里想，他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哪来的家啊？后来在交谈中了解到他说的家是福利院，他从小在那长大，后来去另一个城市针对特殊人群的技术学校上学，毕业后就在盲人按摩店工作。他说他能在城市中找一份收入稳定的工作已经很知足，每个月回“家”看看那里的长辈和兄弟姐妹，不时给家里添置点东西。他还是一位基督教徒，每周末去教堂做礼拜，组织一些捐助活动。我说你自己的生活也不容易，干嘛还管那么多啊？他说福利院也是接受很多善良人的捐助才支撑下来。他们还有一位“老干妈”，她一生没有自己的孩子，就把福利院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老干妈”是个生意人，不管多忙都会定期来福利院看望他们，提供了很可观的善款。所以，“老干妈”也是他的妈妈，现在她上年纪了，他也常常去看望她。
他去年结婚了，新娘是她们县里外貌数一数二的姑娘，我想是他勤劳乐观、朴实善良打动了她吧。婚礼是在福利院举办的，那可是福利院的一件大事，因为他是在那长大的孩子当中第一个娶妻生子的人。他说当时宴请了很多人，我开玩笑说那一定赚了很大一笔钱吧？他说福利院就是他的家，收的礼钱都给福利院是理所当然的。我说那你们福利院不是赚大了，每个孩子结婚都能收一大笔钱。他说他不仅是那些孩子当中唯一一个，目前也是最后一个能找到媳妇的。
现在他已经有了一个小女儿，孩子出生之前他请了两个月假回去照顾妻子。我说你又看不清，怎么做家务，怎么照顾孕妇啊？他说他是这个家的主人，一定要肩负一个男人的责任，做家务这种小事都不成问题，熟能生巧。然后我的眼前浮现了他怎样依靠触觉洗衣、切菜做饭的画面。
04
我们不能决定自己的出身，不能一时改变自己的处境，但每个人都有对生活的憧憬。有些人为此践踏自己的良心，内心扭曲，选择一条“损人利己”的不归路，只能得到“莆田系医院”一样的结果。而有些人却在逆境中选择坚毅和善良，为自己开辟一条光辉正途，明天越来越好。游离在城市的边缘人，拥有怎样的人生取决于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