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着,掠过首都北京的上空。在刺骨的寒风中,穿着各式冬装的人们,急匆匆地走在下班的路上。忙碌了一天的我,拖着疲倦的身躯才走进家门,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便响了起来。妻子拿起电话停了片刻,便有些激动地转过头来说:“快,你的电话,是陕北来的。我一把抓过电话:“喂,是奇虎吗?”电话里传出的声音正是奇虎。
奇虎在电话中说:“你托我打问一个人的情况,现在有了着落。”30多年来,我一直在打问一个人的消息,这个人就是我当年在延安富县插队时认下的一个干妈。得知干妈现在居住在山东菏泽郓城小王庄村,我的心里很是高兴。放下电话,我久久不能平静。30多年来,四处打问干妈的消息,现在终于打听到了。这一夜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不知道干妈现在生活得怎么样?我决定明天启程去寻找干妈。
第二天,我向单位请了假,买好了晚上的火车票。妻子自接到电话的那一刻起,就没有消停过。她用了大半天时间买了好多东西,大包小包带了一大堆。
经过了10个多小时的车程,第二天早上9点多,我和妻子抵达山东郓城。一出车站,只见鹅毛般的大雪满天飞舞,大街小巷白茫茫一片,路上行人稀少,几辆出租车停靠在一个广场上。看到我们出来,司机们纷纷围上来招揽生意。我向司机询问:“去小王庄有多远?打车多少钱?”一个瘦瘦的小伙子拉开车门对我说:“您上车,30公里50元,不多收您的。我家也在小王庄。”
我看小伙子是个实在人,就把行李放在汽车的后备箱里,然后直奔小王庄而去。
开车的小伙子很健谈,从今天的大雪说到鲁西南的风土人情,从首都北京说到国外的都市。小伙子试探地问我们:“你们从北京来这里,是看朋友还是走亲戚?”由于下雪,汽车行驶得很慢,我就把当年如何离开北京到陕北插队,在插队其间又是怎样认识干妈,干妈走后,我又是如何寻找干妈的事情给他说了一遍。小伙子听完很受感动。他大发感慨:“你讲的事情太让我感动了,现在像你这么重情重义的人不多了!”停了一会儿,小伙子又说:“今天的车钱我不要了。就当我回家捎你们一段吧。”
“那可不成,车钱我们照付,只要你把我们送到干妈家就多谢了!”
由于雪天路滑,30多公里的路程,走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在村边的一个破屋前,汽车停了下来。
司机姓吕,对小王庄的情况很熟悉。他热情地拉着我的手说:“很高兴和您认识,您记住我的手机号,有事情打电话。”说完,又指了指旁边的房子说:“你要找的干妈就住在这里。她的老头死了,现在只有老太太一个人。”
接着,司机小吕又对着虚掩的门大声喊道:“刘大娘,有人来看你来了。,”
我轻轻地推开门,只见房间里光线很弱,靠墙角的灶台前,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佝偻着身子正在往里添柴。火光映出老人那布满皱纹的脸。
我大声喊了一声:“干妈,刘瑞来看您了。”干妈一愣,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半信半疑地看着我,口里喃喃地说:“你是谁?你真的是刘瑞吗?”
“干妈,我真的是刘瑞啊,是您的儿子啊!干妈,您让儿子找得好苦啊!”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扑上去搂住干妈大声地哭了起来。
这时,干妈仰起头仔细地端详着我。当他看清了我真的是刘瑞后,顿时号啕大哭、老泪纵横。“哎哟!老天爷哟,真的是刘瑞来了,刘瑞看我来了。”
“干妈,就是我。是您的儿子来看您了。”
分别30多年,我和干妈在鲁西南一个偏僻的小村庄相聚了。屋外正飘着大雪。
半晌,干妈摸着我的头说:“好儿子,别哭了,到炕上坐。”
我扶着干妈坐到炕上,然后又指了指泪流不止的妻子说“干妈,这是您的儿媳妇,秀杰。”
秀杰抽泣着,拉着老人的手说:“干妈,这些年您受苦了。”
“没有啥,没有啥,这都是命啊。”
我插队的那个年月,陕北农村的生活十分艰辛。尽管如此,但老人对我这些知青都十分疼爱,在生活上精心照顾,彼此像一家人一样。后来,干妈的老伴死了,一个女人带着六个未成年的孩子,光景过得十分苦焦。这时,正巧有个山东人,到陕北行医,干妈的老家也在山东,为了养活最小的两个儿女,老人就跟上这个老乡来到了山东。现在,女儿结婚到了青岛,儿子已经回到富县。前几年,山东的这个老头又死了,老人便孤苦伶仃地一个人住在这间破旧的屋子里。在干妈家住了两天,看着艰苦的生活环境,我和妻子商量,不能让干妈再在这里一个人生活了,干脆将她接到北京让老人在我们身边欢度晚年。于是,帮助干妈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第三天和村里的乡亲们道别后,我们坐上了回北京的火车。
回到北京之后,原来与我在一起插队的同学和朋友,听说我把干妈接到北京了,都闻讯赶来。杨向平、蒋娟娟、曹建、宋秀云、张文魁、尹德辉等十几个人,给干妈买了水果、点心、奶粉、衣服,纷纷前来看望干妈。老人家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休息了几天,我带着干妈去民航总医院给她做了一次全面的体检。老人除了患有高血压、冠心病、耳朵背外,其他还没有什么太大的毛病。我给干妈买了些保健品,还有助听器。让老人家安心在我家住了下来。
干妈在北京住了半个多月,原来蜡黄的脸上泛出了红晕,和刚来时相比,明显胖了许多。看着老人的精神越来越好,我心里特别高兴。
有一天,干妈把我叫到身边说:“刘瑞,在你家住了大半个月了,我想回富县看看。
“您就在这住着吧,回富县干什么啊?”我说道。富县还有狗娃子他们姊妹几个,也不知道现在生活得咋样?”
“您放心,富县这些年变化大着呢,您别担心他们了,踏踏实实就在我这住着吧。我把您养老送终。”干妈长吁了一口气,带着忧伤的口气说:“还不知道狗娃子他们还认不认我这个娘了。”
“他们敢不认,有我在呢,您放心。”我安慰着干妈。老人的眼睛湿润了。看得出,老人在痛苦的回忆中饱受着煎熬。“干妈,您别难过,想回富县,我陪您去。”经过我多次的电话联系,终于与干妈在富县的孩子们联系上了。2008年的夏天,我带着干妈回到了她阔别30多年的故乡。富县南道德后北沟村的村民,看着我将干妈接了回来,都感到十分欣喜。他们一股劲地说:刘瑞办了个大好事,让他的干妈能如愿以偿地安度晚年了。(文/刘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