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鱼书缃

6、7月是毕业歌的喧嚣，9月是学子的花期。

毕业歌一届一届的唱，离殇的辞藻还在耳边弥留，挥之不去的眷恋和声声挽留，似乎还看得见前辈挽手走在路口，转眼，新生又到。

九月，是学子的重生季，也是老师的重生季。

记得中学的时候老侯说，你们其实就像是我搭建起来菜园里的韭菜，一茬一茬，舍不得割，就老了，割了，下一茬很快就又起来了。

老侯那时候教数学，第一年当班主任，老侯26岁，我们刚好都是16岁。

毕业合照的时候老侯很激动的拍着我们每一个人的肩说，上了高中，努力考个好大学，未来的路，长着呢，你们都注定比我有出息多呢，有空就来学校转转。

我们在一个不懂得告别的年纪，上了高中。

高一的小班主任，刚刚大学毕业，教我们语文。一副热血澎湃的青年样子，读古文都是抑扬顿挫，手舞足蹈。有时候滑稽到，我们集体笑到肚子痛，他才忍不住一板正经的问我们，到底什么那么可笑。

我们都是第一离家住宿，全封闭式学习。那个时候最多的泪珠子，一言不合，一小心酸，那泪珠子成串成串的，砸到语文小老师束手无措。他大抵都是微笑着，明明知道我们不听他的，还是一板正经的安抚我们。

我们那时候都盼望着劳动周，因为可以一周不上课。记得我和一个男生被一起分到打扫一号教学楼。早上8点开始，先用扫帚从一楼到三楼打扫一遍，然后再提着水桶打水，最后再用墩布一层一层的拖干净……没干过活儿的我们，瞬间手上都是血泡。小语文老师就给我们一人一副手套，责怪着说，稍微偷点懒不碍事。

我和那个男生只顾着抱怨分组偏心，为什么不把我们分到花房，跟花匠老师打理花草。当时的心情，责怪大于感谢。

那时候的大班主任让我们很有优越感，因为是校长夫人，人又慈善，教课又好，我们都很服帖的。每一周周末的班会课，她都会给我们选一篇报纸上的文章来读，让我们很享受。有一次，他还录了一档央视的节目给我们看，我只记得题目是，我只养你到18岁。

我们当时那么小，世界也那么小。但是那个只养你到18岁的故事，成了我们课后的谈资。第一次，关于一个独立的想法萌生。

我们赶上那一年非典封校，我们一群孩子几个月都被困在学校里。从冬天到初夏，男孩子的头发都是校长拿了剃头刀按住剪的，饭卡里的钱是学校先行补贴给的。那几个月里有想家的伤感，却也有同患难般的真情。

每天下午有固定打羽毛球锻炼身体的时间，一起搞卫生的时间，每天都能看到医务老师穿着白大褂在宿舍楼里喷来苏水。

高一分班之后，我们受伤不小。虽然在同校，文理分开，就是隔了个教学楼的走廊，可是我们最开始独立生活的日子，是大班和小班最先教给我们的。

那年教师节，我记得我们宿舍六个孩子聚到一起买了一只超大的抱抱熊去看大班。看见她第一眼就流泪了，她薄薄嘴唇，说话很清晰，很好看，她说，你们多傻，哭什么，这么大点儿个学校，有事儿找我就好了。

现在想来，那时候真是傻，那算得上什么别离啊。

整个高二都在迷离，只是想起来会觉作为历史老师的小班特别不容易。我们那么叛逆，那个新的大班主任L不解风情，小班为了我们没少挨骂。

有一次不开心，宿舍里聊天被宿办老师捉到，丫丫苦苦求了大半夜还是扣了0.5分，大班主任L让我们去学校里捡垃圾勤工俭学，抵扣分数。我们女生的面子，就那么碎了一地，手里拖着装满易拉罐饮料瓶的垃圾袋，抵扣了0.4分。不会说脏话，却也咒骂了老半天。

丫丫那时候是我们的学霸，回宿舍都会比我们晚一点。那天晚上她回宿舍特别兴奋的说，真的捡到了钱包。分数加回来了，那个丢钱包的女生还给丫丫买了一个厚厚的笔记本做答谢。

那时候的L大班特别可恨，他看着丫丫说，你自己的钱包吧。

后来，记得丫丫是在主任办公室里哭到眼红。Y主任说，我相信你。那个月，好人好事榜上挂着丫丫的照片。

那一年，老班主任L为了班里的升学排名，挤兑走了好几个学生。我们那个年纪不懂得什么他的利润点，总之，他的举措还是伤到我们。

小班说，他再固执，也敌不过你们的青春和真实。小班这话，我一直记在心里。

高三的时候，新的大班特好，接替了我们的语文教学。早上五点半固定到教室，下晚自习，总是比我们离开的晚，那时候，他的小女儿在市区读书，可是除了我们离校的日子，他都没有缺席过我们在校的每一天。

他看得见每一朵清晨绽放花朵上滚动的露珠，收集过我们每个人的喜怒哀乐。

新年联欢，他唱了一首老歌送战友。到现在一直记得他小小的个子，瘦瘦轮廓，每一刻都那么认真，每一个都是专注的表情。

大二时候，有同学回去看他，说他很精神，已经戒了烟。

最后留给我高中记忆的，是在山腰教室里会讲笑话的李老师。我的麻木表情，就是她治愈的。后来她跟我说，你刚到我班上的时候，还以为你不会笑，我讲那么好听的故事你都只是嘴角抽搐一下。

我笑着说，我开蒙晚，比较愚钝。

高考前我在校医院输液，李老师开完班会去医务室看我。见我正拿着一堆英语试卷看错题，她说，心态，心态。你很稳定，没事儿。

后来，我这么笨的人那一年真的上了重点线。特别庆幸遇到这么一个人，在那么重要的一年。治好了我的自怨自艾。

其实我没那么稳定，可那个关于稳定的措辞，还是给了我很多坚定的力量。

人的一生很短暂，可我们都特别看重最初那几年。是那些站在讲台上给我们知识，并在生活里给我们智慧的人，塑造了我们这些堪回首的岁月，塑造了我们，引导我们走上前行的路。

大学里的JH兄，现在的L大爷，我们的日语老师。毕业后有一次在图书馆遇见，看到他头发花白，可是我不敢上前寒暄，我怕他知道我那时候的窘境。我在电梯上低着头站在他身后，感慨万千。

不是不想见面，而是见面那一天，我没有过的那么好。

以前老师们都说，我从不指望你们有一天回来看我，你们过的好就好。

还有老师说，别怕我说你们，你们这些人，毕了业很少回来看我，你们记着。

今天，回头想想，毕了业之后，似乎真的没有回访过学校里的老师，甚至连同学聚会都越来越少。很惭愧。

我们很多人没有回去不是因为不想回去，只是怕自己过得不够好，没有实现当初的志向，没有当初想象的那种成就。

可是，我亲爱的老师，我们这些路里，一直镌刻着你们曾给我们的烙印，那些曾经的指导和悉心呵护，我们都铭记于心，不轻易启齿，是因为守护的太深。

现在已经是2016年，你们有的早就结婚生子，有的白发斑白，而我们也开始为人父为人母，到了一个开悟的年龄。虽然有些晚，可是，还是想说感谢曾经的岁月，感谢你们，我最亲爱的老师。

老师，你们是秋天使，带给学子新生。

教师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