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级与偏见是爱情片里的永恒主题。中国古代小说里男尊女卑的情况下,一般是女性被抛弃,所以才有了《莺莺传》、《杜十娘怒沉百宝箱》这样的哀怨控诉,如果女尊男卑,都是男方取得功名方才大团圆。西方小说里的门户偏见虽不似东方这么四平八稳,但罗密欧与朱丽叶终究沦为家族牺牲品,于连·索莱尔还是没有上位,盖茨比再也看不到对岸的绿光。
《郎心似铁》是1951年在美国上映的一部爱情悬疑片,讲的是穷小子乔治(蒙哥马利·克利夫特饰)来到城里投靠叔叔,与女工艾莉丝(谢利·温斯特饰)相恋,同时他也迷恋上富家女安琪拉(伊丽莎白·泰勒饰),就在他事业稍有起色之际,怀孕的艾莉丝得知乔治的绯闻后,坚决要和他结婚,已经变心的乔治带艾莉丝来到湖边划船,期间发生争吵,翻船后艾莉丝被溺死,乔治逃走。检察官说服陪审团判定乔治一级谋杀,执行死刑之前,安琪拉来狱中探望乔治,两人互诉衷肠,乔治也发觉自己其实是有罪的……
《郎心似铁》英文名,其实中文译名《阳光照耀之地》更准确,这也诱导观众如何看待这部电影,前者通俗易懂,带着对陈世美们的强烈谴责,后者着重于展现人性的幽深,比较符合本片氛围。
电影一开场是风尘仆仆的乔治在路边拦车,眼看一辆辆光鲜的小轿车飞驰而过,只有一辆拉货车愿意载他。
他去公司拜访叔叔,需要秘书通报,电话连线,侍应生传达,才能得到本尊接见,连续的场景剪辑象征着难以逾越的阶级壁垒。影片通过三次拜访,展现乔治地位的变化,一是他去叔叔家登门拜访,他弓着背的局促身影和富丽堂皇的大殿形成鲜明对照,叔叔一家人事先已经沟通过如何打发他,寒暄之后他们开车出门,乔治也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
二是在叔叔公司上班之后,入场后的乔治仍无人问津,躲在台球室里自娱自乐;
三是作为安琪拉男伴的乔治,不仅得到侍应生的问候,在和安琪拉跳舞的时候赢得全场瞩目。
《郎心似铁》前半部分从没停止对阶级的渲染,乔治只是伊斯曼家族卑微的一员,但攀上安琪拉之后,叔叔将他升为部门经理。而艾莉丝刚开始和他恋爱时,阶级意识较浓的她总有种“他会抛弃我”的危机感,没想到,一语成谶。后半部分转入对人性的刻画,尤其以艾莉丝和乔治在船上对峙那段最经典,空旷寂静的湖面上漂着一只小船,四周偶尔传来几声瘆人的鸟叫,音乐足够留白,面对声声质问的艾莉丝,乔治的脸上光影交错,半明半暗,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似希区柯克心理悬疑片的氛围。影片通过诸多细节展现男主角的内心世界,比如给安琪拉那张让人陶醉的绝美脸庞以柔光,给艾莉丝因愤怒而变得苍老扭曲的脸加以特写,让乔治的挣扎和邪恶外化,酿成惨剧。
影片并没有坐实“乔治是杀人凶手”这个结论,他确实有杀人的念头,而且当艾莉丝落水之后,他没有主动搭救,这样算不算蓄意杀人呢?但道德无法界定的罪责,降格由法律界定,乔治带着问题去寻找上帝。
《郎心似铁》让笔者想起了多年前的赵宝刚执导的电视剧《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很明显是借鉴了前者的框架。编剧海岩以善写纯情小说著称,“爱情+犯罪”的框架,“有故事的女同学”、“痴情男二”的设定,赚了观众不少眼泪。由他小说改编的《永不瞑目》、《玉观音》皆风靡一时,这些剧也被称为“海岩剧”。
《拿》中龙小羽(刘烨饰)和女友祝四萍(傅晶饰)曾经非常美好,但得知龙小羽对富家女罗晶晶(于娜饰)移情别恋后,她多次威胁,招来杀身之祸,而龙小羽的罪责也在复杂的案情侦破中显得扑朔迷离。相比之下,三对人物如出一辙,龙小羽跟乔治一样忧伤、独特,复杂的气质吸引着养尊处优,美丽优雅的千金小姐罗晶晶和安琪拉,祝四萍艾莉丝也曾是纯洁善良的姑娘,嫉妒和爱让她们丧失理智,变得咄咄逼人,结尾她们都是陪衬,而穷小子和富家女跨越阶级的爱情在死亡面前变得忠贞不渝,美好高尚。
不同的是,《郎心似铁》里的检察官誓死要让乔治坐电椅,而《拿》里的律师韩丁(印小天饰)却因为喜欢罗晶晶而为龙小羽开罪。乔治的罪只有上帝可以判定,龙小羽却真的杀了祝四萍。
《郎心似铁》里男女主角堪称“好莱坞最美男女”,蒙哥马利的脸庞极具古典理性美,19岁的伊丽莎白正值颜值巅峰,美丽绝伦,可能是因为他们过于浓厚的CP感,使得这部电影结尾的重点从忏悔变成了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