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红颜知己,奈何落孤坟
仰天长啸,壮怀激烈,誓要收国土
两个陆游:一个念念不忘北宋,一个时时追忆唐琬。
中原沦陷,淮水见证了耻辱。一个风雨飘摇的秋日,茫茫淮水白浪滔滔,呜咽着华夏民族巨大的伤痛。女真铁蹄翻飞,宋庭窝囊无能,大好河山顿失色。
陆游仿佛命中注定,要承受这耻辱。
他是南宋的伤心歌手,一生为国为家献唱。宝剑挂床前,拔剑舞中庭,气腾腾,锋北指。
他在南郑挺戈猎猛虎,却未能一展平生抱负“上马击狂胡”。
他恨,恨多少人忘了“靖康耻”?
金军铁骑入汴梁,过淮水,马踏扬州杭州。统治集团的糜烂,葬送了大好河山。
他吼,怒发冲冠,凭栏处萧萧雨歇。北国大好河山,何时再重还;奔走呼号之人,何日把家返。
我生学步逢丧乱,家在中原厌奔窜。淮边夜闻贼马嘶,跳去不待鸡号旦。
呜呼,乱定百口俱得全,孰为此者宁非天!
伤心人真是别有怀抱。?
唐琬。这个名字是陆游心中的另一个伤痛,六十年不能消。
唐琬生得娇美,有点弱柳扶风的韵味,却有白里透红的健康肤色。而绍兴这地方,最适合谈情说爱,烟柳画桥随处可见。男孩儿女孩儿又都是锦心秀口,泛舟镜湖,造访禹迹,拜谒兰亭
陆游的书法清瘦飘逸,字如其人。唐琬颇能欣赏。她善琴,能诗,会下围棋,具备贵族少女的修养。陆游诗剑双绝,唐琬佩服得五体投地。陆游慷慨激昂时,唐琬也会将她玉一般的手指攥成粉色拳头。陆游常把目光,不经意去看她的酥手。她要么缩手,要么掉头瞧了别处,羞涩之状可人。?
曾今的海誓山盟,却敌不过母亲的百般阻挠。昨日喜结连理,今又不得分开。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蛟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沈园的久别重逢,却成了二人的最后一面。
岳飞殇国,陆游伤情。回肠荡气如出一辙。这叫人,如何放的下?
几十年辗转十万里,无数诗篇乃是心中积郁。他数次梦回绍兴,梦回故里,梦见唐婉,梦见复国。或许只有在梦里,才可放浪,放纵,放声。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辗作尘,只有香如故!
这首《咏梅》词,不妨视为陆游自己的写照。断桥边孤零零的一支梅,更面临漫天的凄风苦雨。梅花零落,化为尘土,却是香如故。陆游对沦陷的北方,对泉下的唐琬,都是这般情怀。死了也要怀念。而情感并无高下之分,陆游热爱国家眷恋女人,都值得我们对他肃然起敬。
“人死原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望告乃翁。”
两个陆游合而为一:眷恋唐琬的陆游,怀念北国的陆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