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原创)

母亲年轻时是个美丽的女人。

记得小时,床头柜的玻璃板下压着一张母亲做姑娘时的照片,黑白的二寸照片。照片中的母亲剪着那个时代流行的齐耳短发,短短的流海,大大的眼睛,甜甜地微笑着。即使用现在的眼光来看,那时的母亲也是美丽的。

母亲生我时已经三十多岁了。那个时代,三十岁好像已经很老了,而母亲却不相同。母亲是个不讲究吃的女人,吃得再差也不在乎,但是穿着一定不能差,因为吃什么只有自己知道,而衣服穿出来却是给别人看的。

儿时的记忆里,母亲十分讲究穿着,总是将自己收拾得干净整齐,时尚美丽。母亲的手很巧,会自己缝制衣服,织毛衣的手艺也是一流,总是能想出一些时新的款式,让自己与众不同。

那时候,我和姐姐时常会嫉妒母亲,因为母亲的衣服是我们家最新最多的。所以在我们能够勉强撑起母亲的衣服时,我和姐姐就会偷偷地把母亲的衣服拿来穿,因此受到不少责骂,但依然乐此不疲。

母亲是个极会持家的女人,家里的财政大权一直掌握在母亲手里,即使是父亲要用钱也必须经过严格审批。父亲有时很无奈,好在父亲有些技艺,工作之余经常画些漫画之类的作品,投稿给各类报刊杂志,可以赚些稿费零用。

父亲年轻时脾气有些暴躁,双方时有争吵,但终究拿母亲无可奈何,在母亲管制之下生活了一辈子。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讲究穿着打扮、精明利索的女人,经过岁月之手的无情裁剪,现在已变成了一个不再对自己的相貌和身材有一丝一毫在意的老人,时常穿着睡衣就出门了。

由于缺乏运动,身体已经发福了很多,唯一的爱好就是看电视,可以从早看到晚,直到上床睡觉,电视的内容却从来不记得。家务也是从来不做的,全部交给了父亲。而父亲也翻身农奴把歌唱,终于在老年时掌握了家中的财政大权。

母亲文化不高,不喜欢读书看报,长期不用脑记忆力变得极差,告诉她的事情转头就忘记了。父亲从不敢让母亲独自出门,也不敢把她独自留在家里。现在的母亲对于父亲来说,就是一个需要照顾陪伴的孩子,所谓少年夫妻老来伴就是如此吧。

每年暑假,我都会带儿子回去住一段时间。老家的生活是平淡而无趣的,于是,每天和姥姥斗嘴就成了儿子最大的乐趣。

早晨起床,儿子会问姥姥:“今天是星期几?”,姥姥说:“我不知道呀”,“那姥姥你记住了,今天是星期二”。过了一会,儿子又会再问姥姥星期几,姥姥依然回答不知道。如此一天下来,同样的问答要持续循环无数次。

有时儿子会突发奇想“姥姥,你记性不好,应该去背圆周率,最强大脑里有个记忆不好的老人就是这样的。”;“什么是圆周率呀?”;“圆周率就是3.1415926...,姥姥你记住了没有?”;“嗯嗯,圆周率我记住了”。于是,一天当中,同样的问答依然持续循环无数次。

儿子总是能想出各种各样的问题让姥姥回答,什么加减乘除、各种口诀呀,美其名曰要加强姥姥的记忆,而母亲也认真做答,虽然都是不知道,但两人都沉浸角色扮演中,乐此不疲。所以,老人和孩子其实都是一样的,活到老,活到小。

母亲有时也会闹闹小脾气。如果一天中儿子不提问题,母亲也会依次问父亲或我今天星期几,如此一天反复多次。有时父亲不耐烦了,大声嚷嚷着:“问什么问,告诉你也记不住。”,母亲也马上会大声回复:“怎么啦,问一次你们就不耐烦了,我现在还没老呢,你们就这样对我,以后我老了怎么办!”呵呵,还没老,父亲和我互相看了看,无奈的摇摇头,多大才算老呢?

   

看着现在的母亲,时常会想象,自己如果到了母亲这个年纪会是什么样子呢?美丽,终究是经不起岁月的流逝的。那时,希望自己是个一头银发,慈详而不讨人厌的老太太吧!对,一个慈详而不讨人厌的老太太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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