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伊始,渐渐过了记忆中最冷的一年冬天,凝冻,冷到刺骨,那一年放假回家没有车,所有人都是步行到火车站,近的同学就等冰化了才动身回去。宿舍里没有取暖设备,不能用电,每天晚自习后大家都提着热水壶去排队打水,回去迫不及待的将冻得发麻的脚放进倒好热水的脚盆里泡上一分钟,那一刻是最满足的了。日复一日,满怀憧憬的高二,冰冷的教室和宿舍,第一次长冻疮的脚,第一次独立生活...还好总算过了2008,终于迎来了初春,就像躲在土里没有找到安稳的窝的蚯蚓,终于探出了脑袋。
过了元旦,继那一次坐公交的“偶遇”之后,我和他就开始了学习之余每天的短信交流。看着小屏幕上用按键打出来的一字一句,标点是最能表达心情的符号,不知道发出去的消息会得到怎样的回复,每晚睡前的短消息提示音就是最好的音乐,屏幕上的话语就是最曼妙的文字。天虽还冷,但是已经没有那么寒了,才一月已逐渐看到些许阳光,学校操场的草坪也开始绿起来,上课认真听讲,课后合理安排自己的时间复习、做题,闲暇之余还有个倾诉的秘密通道,真好,真充实,感觉一切都那么美好。
很微妙的感觉,习惯每天发信息互相嘘寒问暖,早安晚安,探讨学习,在教室却都还是那样,自己做自己的,但是眼神里多了一些不可言说的东西,并没有说接下来想要怎么样,就是很享受当下的感觉,若即若离,天清气爽。一天晚自习前,他给我发了一个短信,“想看孔明灯吗?”“啊,哪里有?...”“晚自习后操场见...”最后一节自习,心一直砰砰的跳,不知是紧张,还是心慌,还是欣喜,我去吗?一个人去吗?
自习后我背着书包慢慢朝操场走去,每天晚上去操场的人很多,大多都是去跑步的,应该是为了疏解一整天学习的疲惫,提提神,所以气氛还不是很尴尬。他让我在男生宿舍旁边的居民楼楼下等他,楼下有很多花坛,我就站在靠操场最近的那个花坛旁,我知道他没住宿舍,他住在旁边的哪一栋里。他从其中一栋的楼梯口下来了,步伐很大但不快,右手里拿着一个白白的什么东西,走到我跟前,“做得太大了,担心会破,走我放给你看。”他说着,我笑了笑,“哇,这是你做的啊?”“是啊,做了好几天”,然后我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手也不知道放哪里,默默的跟着他走到操场。
风很大,不规律的吹,他担心孔明灯被吹破,双手小心的提着,我们走到一处背风的地儿,他用打火机点燃了用铁丝固定在下方中间的石蜡,漆黑的操场一角瞬间亮了起来,我看到有半个人大的白色的纸制孔明灯上贴着零星红色玫瑰花瓣,还写了他的愿望,由于孔明灯被风吹得晃动我没看清,灯渐渐鼓了起来,他掏出一只笔递给我,“快,写上你的愿望,飞上去会实现的哦!”我呆呆的接过笔,在正前方写下了几行字,“愿心想事成,考上理想大学!”刚写完,刮来一阵大风,它借着风力倾斜着飞上去了几米,由于斜歪着火把灯罩底部给点燃,瞬间灯罩破了一大个洞,掉在了草地上...
"啊,好可惜",我失望的叫着,
他笑着无奈地拍着脑门,“诶,真是,今天风太大了”......
“你做了好久吧,太可惜了”我蹲在地上,捡起被烧坏的贴着玫瑰花的灯罩,心疼不已。
“没事,下次给你做个更大的,不会破的。”他倒显得轻松,麻利的收拾着扔向了操场边的垃圾桶。我跟着走过去,“我们围着操场走一走吧”,“好啊”,书包太沉于是我放下来抱在手里,“来,我帮你提。”说着他便接了过去,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提着我沉沉的书包。
走着走着,他拿起手机放了一段轻音乐,是仙剑游戏里的“织梦行云”(我当时并不知道这个游戏和音乐)“你仔细听这个开场,意境很美。”操场上的人渐渐少了,后来只剩下我和他,我们就这样绕着操场走了一圈、两圈...大多数时间就是安静的听着音乐不说话,也会聊些有的没的,他说他喜欢这样的轻音乐,他的手机里都是这类似的。说实话,我当时并没有觉得他放的音乐好听,我也并没有感受到什么意境,只是觉得这是怎样一个孤独的人,听这样的音乐?因为,十六七岁的我们,大多都听周杰伦、王力宏,于是,对他又多了一分好奇和一点点的失望,闲谈中,我发现他心里住着一个老头,老道、成熟、不幽默,尽管这样,他对于我还是有一股强大的吸引力,没有理由的,就是觉得他与众不同,有我可以仰望的一角。
这个夜晚,经历了很多第一次。第一次有人为我放贴着玫瑰花的孔明灯,第一次单独和喜欢的男生在操场散步,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倾听,第一次近距离的心跳。走着走着,快到十一点,宿舍快关门了,和他道别后,飞快的跑回了寝室,带着小雀妖和小紧张。
“这么晚,你去哪啦?都要关门了,正想给你打电话呢。”一进门,睡我下铺的林丘担心的问到。
“没有啦,去跑步,遇到一个同学就多聊了会儿。”我回头边关门边说着,然后把书包扔到床上,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刚爬上床就熄灯了。我躺下来拉上被子,听见自己久久不能平息的心跳,伴随着宿舍里有人熟睡的呼声,正快要入睡的一会儿,手机突然震动一下,拿起来看到他发来一个短信,“对了,数学有不懂的随时可以问我,晚安。”“谢谢你,晚安”,看着天花板,我带着从未有过的喜悦睡去,那一夜,没有梦,睡得很香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