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疯狂我们就老了

(一)

“苏里,我们分手吧。”

“啊?!”

“你像一颗自运行的小行星,永远在既定的轨道上运行,从来没有疯狂过。”

“……”

小优和苏里是大学同学,她是在毕业散伙饭开始前对苏里说的分手,苏里愣愣地看着已经走到另一桌的小优,竟然没有想要挽回。分手的话被一个漂亮女生说的这么文艺,苏里一时半会真的没想到该怎么办,“挽回”这个念头几乎只是一闪而过,转瞬就被“那什么是疯狂”的疑惑所代替。

毕业散伙之后的必备保留项目,KTV真心话大冒险中,“表白”、“喜欢”、“Kiss”……这种字眼不断从身边欢闹的人群中冒出来,这种氛围不太适合角落默默神伤的苏里。每一轮游戏开始前,苏里都在心里狂抹汗,生怕抽到自己来完成那些匪夷所思的任务,喜欢的人、表白的人不在这里,最想要做的事情在这里也不可能完成,所以这种话为什么要逼着人说出来呢?说出来就一定能做到?苏里掏出手机,点到短信, 小优的短信几乎占了整个收件箱,被告知分手后该怎么处理这些短信呢?在收件箱最底层的是来自铃兰的短信,高中青梅竹马来着,小小个的女生发给自己最后一条短信还是在元气十足的给自己加油,而且她是唤自己之前那个名字唯二还在联系的人之一,不过这短信还是大二时候的,转眼都两年过去了,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啊,为什么这个时候首先会想起的是有两年不见的的人呢?

苏里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了,玩得兴高采烈的大家依旧没有散去的意思。都说毕业时分一定会哭,可是说好的一起悲伤逆流成河呢?大家为毛都这么开心是要闹那样,明显都拿错了剧本嘛!!

突然人群的喧闹转到自己这边了,看样子自己终究是没能逃脱这个游戏啊,苏里无奈地在哄笑中把自己从沙发里拔了出来,抬眼的时候看到了坐在对边的小优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似乎传递视线的这段空气都变得很尴尬。

“苏里!苏里!”好事的同学们完全不会有放过苏里的意思,苏里笑着打哈哈,选择了大冒险,抽了个纸条居然是去隔壁包厢找坐在门边第二个人Kiss!!!!如果不是毕业餐苏里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最后一次不想扫大家兴,在一群喧闹的人群簇拥下,苏里敲开隔壁包厢门,唔,还好是同专业另外一个班的,松一口气后定睛一看,苍天啊大地啊为什么是他?章唐坐在包厢角落里得意地笑,苏里无奈地向他解释了一下自己所处的情况,话没说完章唐主动凑了上来,人群爆发一片尖叫。章唐在苏里耳边小声说:“幸好遇到我”,苏里反手朝他肚子上打下去,章唐夸张地大叫疼疼,嘻嘻笑一场闹剧就这么过去了。

章唐就是唯二叫苏里本名的另外一个人,苏里、铃兰、章唐三人自小学就认识,横跨最美好也最容易被遗忘的十几年时光。章唐和苏里考一个学校的原因据说是苏里懒得选学校照着章唐的填报志愿原样抄了一份,然后两人阴差阳错就大学又同学啦,同专业非同班,平时还是厮混在一起,打球吃饭玩游戏,同样身高长相出挑简直太容易让女生浮想联翩了。不过苏里知道章唐在老家有个都快谈婚论嫁的女朋友了,所以对于那些明显为了好玩的调侃也就听之任之了。刚刚苏里和章唐的激情“Kiss”戏码让围观众人不淡定了,苏里哭笑不得地问:“喂!你们这样真的是毕业散伙饭吗?这么开心。”

“毕业又不是不见面啦!”

“对对,大家不是都还在这个城市工作嘛。”

“就是!就是!”七嘴八舌搭着话回包厢。

章唐笑得站不住搭在苏里肩上:“要不要出去转转?”

苏里点点头。

凌晨的街头和白天熙熙攘攘的状态完全不一样,高楼大厦的霓虹灯也都关了,除了偶有还在招揽乘客的出租车以为也很少见到车辆出没,有种说不出来的干净清爽,行人稀少还有蒙蒙的雾气,有保洁员在打扫。章唐和苏里两人边走边随意说着些什么,“终于逃出来了”,“感觉有点饿了,要不去吃点什么?”“这么一说是有点了饿了……”

苏里突然站住,问章唐:“阿唐,你做过最疯狂的事情是什么?”

“哈?突然问这个干嘛?再说什么叫做疯狂嘛……”

“今天小优跟我说分手了,她说我像一颗自运行的小行星,永远在既定的轨道上运行,一定从来没有疯狂过。”

“嘛,疯狂,刚刚那个行为算嘛?”

“不知道啊,我对疯狂这个词一点都不了解,所以,我很好奇别人做过最疯狂的事是什么。”

“女生的小心思真是……”

“搞不懂啊!”

“毕业了,我家和小俪家都里在催结婚,算了算,也谈了六年多,她说快到七年之痒了,所以要结婚,还说这样就又是第一年了…”

“……哎,女生的想法真的好奇怪。”

“铃兰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嗯,两年不见了。”

“你喜欢她多一点还是小优?”

“……感觉提到铃兰的时候会有点心跳加速…小优,你知道她追我追了两年…”

“所以,小优是不忍拒绝咯?”

“…其实完对疯狂比较耿耿于怀……”

“哈哈,你又开始钻牛角尖了。”

……

毕业聚餐的最后就变成了章唐和苏里在一个小巷子的路边摊吃吃喝喝,聊人生聊未来,虽然都很虚无缥缈。后来,天开始发亮,两人寻回KTV,大家已经开始“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了,大学生活就这么结束了。

大学的最后一天,最疯狂的事不过是和好哥们Kiss而已,所以,还要怎样才能疯狂?

最疯狂的事不过是和好哥们Kiss而已,所以,还要怎样才能疯狂?


(二)

毕业后苏里进了一家音乐唱片公司做一些艺人的演唱会的策划,每天换不同的面具见不同的人,调动所有脸部肌肉笑得尽可能的春光明媚。苏里最享受的是演唱会一切顺利时,站在舞台侧面看台下人头攒动,那种心满意足的喜悦感可以抵消之前所有由皮笑肉不笑带来的恶心感。苏里有好几次出去做沟通外联被他人误以为是艺人,苏里再三向对方解释自己并不是,章唐总说他是和艺人抢饭碗的,他笑说“你要是跟我一样也会被误认”的,章唐哈哈大笑。

苏里和小优分手有段时间了,小优说的“疯狂”成为他孜孜不倦在寻觅的东西。在某种程度上,苏里是认可小优说的那句话,他一直情绪波动不大,称之为木头脸也并不为过。回想二十几年的时光,学习工作甚至是爱情,好像要做的事情苏里一直都可以做到,虽然也不能称之为得来不费工夫。所以,对于旁人所谓的背水一战不是很能理解,自己喜欢的事情为什么要用“背水一战”这么一个贬义词呢?

最近苏里公司在协助影视公司给公司艺人拍戏,大家不同程度的被拉去做苦力,苏里也是,场记助理不要当的太顺手。这天苏里如往常一般在片场鞍前马后的忙,突然被导演叫住问愿不愿意演戏,苏里惊道指着自己问“我?!”同时他感觉周围气氛很炙热,公司里的女同事们不同程度的掉节操的在点头,他觉得刚刚欢呼的女同事们似乎都对自己即将要演的这个角色很期待啊~苏里迅速在大脑里过了一下业绩绩效前程工资奖金之类的,然后答应了。当苏里被简单化妆换服装,再次出现在片场时,周围传来一阵惊呼,他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帅到你们了。这段戏其实是导演临时加的,艺术家嘛都这么随性,他饰演女主角的已经去世的前男友,没有什么台词但是两人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亲吻牵手背背跑等各种亲密戏码。听导演讲完戏时,苏里已经由木头脸转成震惊脸了,法式深吻?!拖手跑?!缠绵悱恻?!等等,导演你不是耍我吧?!苏里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自己卖了。虽然苏里对和刚刚见面的女演员演戏很抗拒,但是看到高傲的女演员对自己不屑一顾还是有点心理受挫,嘛,演就演吧,谁叫老子长得好看……

演戏的过程中,苏里有好几次惶神以为牵着的女生是铃兰,在想要看清楚是不是铃兰的时候,小优那句“像一颗自运行的小行星,永远在既定的轨道上运行,一定从来没有疯狂过”飘了出来,苏里才意识对面是骄傲女演员。吻戏前女演员问苏里要不要去刷牙,苏里呆呆接过剧组同事递过来的牙刷,哈,接吻前原来要刷牙。拍吻戏的时候,苏里一直在想吻一个陌生女人,然后还是真吻该是“疯狂”了吧?导演一喊“Cut”的时候,苏里开始觉得害羞,但是木头脸能装住所有惊吓,将波涛汹涌变成一汪死水,抬眼看了一眼高傲女演员,似乎也没有多少波澜起伏。如果那天收工后,苏里没接到女演员助理发来邀约的短信,那就真的没有波澜起伏了,和章唐坐在路边酒吧喝酒时收到的短信,章唐“yoooooo”的很欠扁,苏里礼貌地拒绝了,便看似留有余地地回复了句“希望以后在工作上还有其他合作”,章唐笑得直打跌。

毕业半年,可以称之为疯狂的一件事就是,苏里客串了演员和陌生女人演吻戏,并且这部戏上映了,反响不错,而参与拍摄作为“回忆杀”部分在剧集里反复出现,竟然有人开始打探这个帅帅痞痞的男生是谁演的,不过这个世界要躲起来还是容易的,变得纯良一点就好了。这之后有同事把吻戏剧照和视频花絮发给他,苏里看着另外一个陌生的自己和女演员暧昧到缠绵悱恻的状态浑身起鸡皮疙瘩。

如果,铃兰看到这段视频会怎么想?

如果,小优看到这段视频会怎么想?

幸好,这个青梅竹马的角色去世了,之后每次苏里不小心瞄到这段时都会这么想。

小优也真的看到了,并且发来短信——“比跟我在一起时,更像活物。”

……

好像不是什么好话。


(三)

苏里发短信给章唐:“在一个记者发布会上见到铃兰了。”

章唐:“追上去了吗?”

苏里:“追了两条街”

章唐:“看,你这就是疯狂。”

苏里能想想出手机前的章唐笑得很欠扁。

铃兰高考的时候考到别的城市去了,断断续续还是联系了两年,后来铃兰和主打和他断了联系,听妈妈说铃兰家发生了大变故。而苏里在爸爸妈妈离婚后,苏里改了名姓跟着妈妈也搬离了原来的生活地,也离开了原来的生活圈。虽然每年寒暑假的时候,苏里都有特地去找过铃兰,可是发生大变故的铃兰家早已经搬走了。这之后最接近铃兰的一次,大概是有一次苏里带着妹妹去找章唐和他女朋友一起玩,远远看见一个女孩像铃兰,可是眨眼功夫就不见了,这之后再没见过铃兰了。

前几天,公司艺人的演唱会项目启动了,苏里公司找了好几家主办方想从中选择最适合的再进一步合作。最后收策划的那天,苏里恰巧有事来得晚,到达会场时已经都快结束了,就默默站在会场出口处边一边接过同事递来的资料,一边看各家公司的PPT展示。翻着翻着看见“铃兰”两个字,苏里问身边同事是谁,同事抬手一指,苏里心都抖了一下,果然是他的小姑娘。

后来散会了,苏里便追了出去,铃兰抱着一大堆资料上了公车,苏里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竟然跟着追了两条街。苏里后来想,公车上的人如果看见他肯定觉得他是破坏社会安定和谐团结的不稳定分子,他还想原来艺术真的来源生活啊~

这后来,苏里争取到了和铃兰公司合作,两人也在线上取得了联系,铃兰不清楚苏里是不是那个容让自己思念至今的男生,有点脸盲的铃兰很少主动认人,怕擅自认错了会很尴尬。苏里见铃兰没有说什么,有点小心碎,也就没再挑明自己是谁。

苏里和铃兰虽然几年未见,但还是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聊起天来还是很舒服自在。小女生的日常话题无非是遇到了奇葩客户神奇同事,吃到了很好吃的东西、最近在看的什么剧,总之,苏里很乐意洗耳恭听。有好几次苏里都克制不住想挑明自己身份,可是又怕破坏了什么,毕竟两年多的空白时间是需要一些时间来填满的。

项目线上沟通的差不多的时候要见面了,苏里漫不经心地打听到铃兰每天早上上班的公车,决定先来个偶遇。苏里想,这样折腾也算是疯狂了,再不疯狂说不定她要嫁人我要结婚了。跟章唐说起来的时候,章唐笑的贱兮兮,小俪也笑地不明所以。章唐的女朋友小俪近来加入问和章唐的喝酒小聚会,美其名曰监督章唐,不能让章唐被苏里带坏了。苏里斜了一眼幸灾乐祸的章唐,我带坏你?!你带坏我还差不多吧!

工作一年后,做得最疯狂的事,就是想要追回铃兰,只是这个答案不能告诉小优了,苏里在心里默默对小优说了声抱歉。

不疯狂,只是爱得不够深吧?

站在公车上惴惴不安地等着铃兰出现,到站车门打开,背着大包的铃兰出现在自己面前,苏里强忍着不激动。

嗨,我的小姑娘,我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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