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5.7
BY Yurio是小天使
因为我知道,在不远的距离外,有海鱼在游动,它们经受了所有的浪起浪落,只为了在迁徙的时候,能够回到熟悉的海域。
西瓜鲜红的汁液缠绵附着在勺子上,留下黏稠的痕迹,甜腻腻,汁液的清香。青岛的夏天,是瞬间到来的,一蹴而就。可能在一天前,温度蹒跚走几度,而后,就像青春期的男孩子,猛的一下,一越到了另一个高度。
我变得不爱出门,西瓜就成为我出门的唯一理由。
闷热,空气中流动着黏糊糊的水汽,来不及蒸发,一股脑儿挤在一起,看见皮肤就吸附在上面,用手搓,搓起一片水珠。小区楼下的水果摊无论何时都有人,三三两两,围着摊主问东问西。西瓜,是最便宜的。我们很熟,因为我不会挑西瓜,他总是在我去之前帮我挑一个正好够我吃,又甜的西瓜。
他家,应该有个女儿。
车的后座杂乱铺着各种颜色的蜡笔,没有那种粘腻的脏,鲜艳,涂鸦在车上随处可见。有的时候能看到花发箍,阳光透过车前玻璃照下来,影子陈列在整个后座,天狗食月一样,唰的一下,什么都暗了。
我听他说起过,人多而我又不急的时候,他就神神叨叨的坐在马扎上,面前是称,手里攥着烟,别人问价钱随口说一句,其他的话,一直围绕着他家的小家伙。他脸泛着油光,时不时滴下几滴汗,但总该是红彤彤,一副父亲的样子。
我爸平常提起我,大概也是这样吧,嗯,可能还会再开心一点。
“小学三年级,班长,管人的……哎,你知道不,班长是管人的。”他说的时候声音提了好多,生怕别人不知道,脸红脖子粗,像和我吵架。
“她啊,也喜欢吃西瓜……”
我知道。
他把一个西瓜切开两块,一块大点儿,一块小点儿,大的给我,小的给他女儿,每次都小心翼翼把西瓜用保鲜膜封好,把脸贴在上面仔仔细细的看有没有露出缝隙,甚至熟了以后还和我说让我晚点出来,西瓜放太久不好吃。他说的时候脸上皱纹都争先恐后堆在一起,红着脸笑,不停的拿扇子扇风,好笑极了。
也是,新鲜的感觉,挺好的。
人和人之间脆弱的联系线,任何一种客观条件就可以对它像剪刀一样,干脆利落直接了当剪断所有的藕断丝连。
夏天很快就过去的一干二净,西瓜成了过季水果,只能在水果摊上看见零星,但也不甜。后来,我只是每天经过那个水果摊,像流水线上的统一的合格标准,日复一日相互打个招呼,不忙就问候一两句,交集渐渐离开了那个小圈,一点一点,连同着夏天剩余的气息,封存在了每晚的那个保鲜膜中,泡沫一般破灭了。
在长沙。
这里的夏天像老学究文章一样冗长而繁琐,奇怪的是,我没有看见那种,散落在路边的水果摊,那种在北方很常见,每个小区一宝的水果摊。它们整齐划一的被束在灯光明亮的超市里,灯光打在上面彼此都投射不出影子。
那个花发箍,廉价的塑料制品,有西瓜的味道。
我还是继续吃着西瓜,它被切成小块放在冷藏柜里,用一个小碗盛上几块,附上叉子,标明价码,是南方的吃法。我开始嫉妒,嫉妒那个每晚等父亲回家吃掉半瓣西瓜的女孩,她把勺子用力的压进西瓜,舀出一大块圆弧状的肉,鲜红鲜红的,汁水丰富,父亲愉快的看着她,像看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深沉的父爱不断在上面打磨。
该去买西瓜了。
那种,明码标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