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9-03

杜聿明和他的妻子


(报告文学)


一、

1927年,曹秀清手挽包袱,背着三岁女儿杜致礼,从陕北千里迢迢到南京找丈夫杜聿明。国共合作期间,她在榆林女子师范学校参加了共产党。



“四一二”以后,蒋介石搞“清党运动”,因为曹秀清曾经参加过共产党,蒋介石把她从国民党中给清

理出来。由于受她的牵连,杜聿明也失去了原中校委员的职位,靠南京黄埔同学会每月发的十二块大洋解决生活问题。


杜聿明见了她,正没好气,一时怒火满腔:“你为什么要参加共产党?”曹秀清却不示弱“我  参加共产党和你有什么相干?再说你们杜家也有参加共产党的,而且是头面人物!”杜聿明被骂哑了。


的确,他胞弟杜聿德便是早期中共党员(后来杜聿德于1928年参加皖北刘集暴动,壮烈牺牲),还有他侄儿杜斌丞,虽然不是共产党员,但南京方面却早就把他看作国民党左派了……


二、

1939年,正在广西全州练兵的第五军中将军长杜聿明,


突然接到命令,要他立刻赶回重庆接受蒋介石的召见。


在重庆黄山别墅老草房,蒋介石笑咪咪的问:“你参加了复兴社?”杜聿明连忙回答:“因为校长是复兴社社长,所以学生参加了,学生是在二十五师副师长任上参加的。”其实,杜聿明参加复兴社还有个不便说出而至关重要的原因:他妻子参加过共产党,为了不致于被株连,他才一反军人不过问政治之旨,自觉参加了这个反共核心组织。

“很好!很好!凡是参加了复兴社的,都是我的忠实好学生!”


蒋介石依旧微笑着:“你夫人的情况我是晓得的,当年她来南京找你,简直是一种义举,可是你侄儿为什么要去全州找你?”


“报告校长”杜串明一下子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前不久,杜斌丞,确实来过全州……“说到我了吗?”“说到了。”“他,怎么说的?我要听原话,”“他……他说校长在西安暴乱中,听到枪声,吓得屁滚尿流,顾不得穿鞋戴帽,光头跣足地从五间厅后窗爬出去,结果,在翻越华清池后院高墙时……“好了”蒋介石霍然起身,竟笑眯咪地

拍了拍杜聿明的肩头,“这么脏的话,你能够当面说给我听,我从内心感谢你。我可以告白天下,


第五军军长,我没有选错人!当然啰,人不负我,我不负人。杜军长,你夫人也是满不错的,你要替我好好安排她的前程……

不知是凶是吉,杜聿明唯有频频点头。


三、

1940年,杜聿明在全州当军长时,办起了军人子弟学校、军人眷属工厂,由曹秀清当校长、厂长,这样,身材娇小的曹秀清,


顿时成为社会瞩目的女中豪杰。但曹秀清不大满足,有一天问杜率明:“关麟征不是你黄埔一期同学么?他的太太凭什么就能当上全国福利基金会委员,”


杜事明这下为难了,只好把话说穿:“你过去参加了共产党,虽然宣布退出来了,可是委员长仍旧不放心我们……。”杜聿明不可能把话表达得更清楚一些,因为他明白,在他身后有一双眼睛盯着他~~蒋介石对他是安插了钉于的。


久而久之,到底是曹秀清自己感觉出来了:杜斌丞来全州,


是邱清泉报告委员长的,陕北开明士绅李鼎铭是杜聿明的表兄,也是邱清泉报告委员长的……。而邱清泉,正是委员长派到第五军,先当第二十二师师长,后当第五军副军长的。


在1948年11月6日至1949年1月10日的淮海战役期间,杜聿明担任徐州“剿总”副总司令兼前进指挥部主任。他收到了《敦促杜聿明投降书》,


邱清泉是蒋介石安插在他身边的钉子,他走到哪里邱清泉就跟到哪里,所以,首先必须找的人不是上司刘峙,而是邱清泉,


当邱清泉看了一半把信抛掉后,杜聿明只好叹口气算了。他明白,他的命运已经定了。他想起在美国的女儿和不知在哪里的曹秀清,心想:此生还能见到她们么?


四、


1949年,在上海,曹秀清听到杜聿明被俘的消息,当即赶到南京,


曹秀清只身闯入总统府,要求面见蒋介石,总统府大堂两侧瞬时涌出文武百官,

挡住她的去路:“总统今日不办公……”曹秀清又急又气,“哇”地一声,哭倒在地:“我丈夫已经病得要死,为什么要让他去打仗?为总统卖命?总统自己为什么不去?害得我们家破人亡……”


曹秀清眼看见蒋介石无望,众人离去,天色渐晚,她起身来到火车站,坐夜间火车,头发蓬乱地返回上海。


上海寓所,上有老母,下有儿女。儿女六人,三女三男,大女儿远走高飞,不去管她,小儿子却行走不得,嗷嗷待哺。她想把全家带回已解放的陕北,又想把全家带去香港。正在这时,有消息说杜聿明作为四十三名头号战犯之一,已被共产党处决。  


于是她决定把全家带到台湾,她想,丈大是“党国忠烈”,她的全家不会得不到“党国”的恩典……可是她想错了。蒋介石一点也不关心他们一家,


她不得不在台北做点工,艰难度日。五十年代初,她儿子杜致仁去美国哈佛大学求学,毕业前一年,急需三千美元学费,他写信给母亲。曹秀清不得不给蒋介石写了申请借贷三千美元报告。半个月过去了,蒋介石签示下达,准借一千美元,分两年付。杜致仁收到五百美元支票,大失所望,一气之下服毒自杀了。


五、

1957年,杜聿明在北京功德林战犯管理所里得知:他女婿杨振宁获得诺贝尔奖金。所长叫他写信给杨振宁。在美国的杜致礼、杨振宁收到他的信,


知道杜聿明没有死,立即转告在台湾的母亲。她欢欣若狂。然而,蒋介石却下了一道命令:她及子女亲朋一律不得离开台湾。她绝望了。


1958年,宋美龄突然来找她,主要目的是要她去动员在美国的杨振宁回台湾。行前曹秀清提出要带一个儿子出国,没有批准,她便抱着大儿子的骨灰去了美国。女婿女儿为她办理了长期居住证,在美国住了六年。


1959年,杜聿明获得特赦,一封沉甸甸的信飞到美国,要她回大陆。她考虑再三,决定回去夫妻团圆。  


1963年,她回到了祖国。从此,他们幸福地共同生活了十八年。


1981年5月,杜聿明与世长辞了。临死前,他用坚定的目光看着曹秀清,对她说:“我死以后,你哪里也不要去,不要去美国,更不要去台湾。就在大陆定居……共产党待

我不薄,我们不能忘恩负义……


发布于20:22-9-3-1:15

创作者:祥云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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