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时的长安,
雪花染白了整座都城,
马车的轮毂轧过积雪发出吱呀的声响,
车马行至某处并不华丽的官邸门口停下了,
撩开帘子下来一位妇人和小孩,
旁边还有一身穿盔甲的将军飞身下马,
仆人从眉眼中察觉出来人的局促之意,
但将军还是拱手作揖道:“烦请通报府上一声骁骑大将军萧战求见”。
侍卫听闻来人萧大将军,慌不择路的推门进去,靴子也险些被门槛绊掉了一只,
不一会儿官邸的大门重新打开了,
只见一名满脸书卷气的文官风尘仆仆的推门出来了,
见到大将军以后便是深深地鞠了一躬,便退步立于门侧道:“大将军快请进,门外天寒地冻的,你这是折煞了老夫”。
大将军掸了掸身上的积雪,似乎有些疲倦的样子,用手抵着柱子双眼望着故人,“伯言兄你我相交有数十年了吧,我半生戎马,从未有求于人,今日怕是要在你这开此先河了”。
“战兄此话严重了,莫非今晨皇帝陛下急诏是有要事相托?”
“伯言兄觉得当今陛下心中之忧有何?”
“臣不敢妄自揣测圣意”
“哈哈,世人皆以为北方突厥是陛下心头之大患,实则陛下之大患一直于朝廷之上,立于陛下身侧。”
“莫非······”
大将军朝伯言摆了摆手,“伯言兄,陛下命我立下军令状率兵五万即刻出征讨伐北边突厥,此战我只求马革裹尸,望陛下感念我立下的汗马功劳不至于为难我的部下和家人,我膝下只有一子萧越交托给你,希望你护他周全。”说完大将军竟单膝跪下了,“爹······”幼子坚毅的脸上露出了不忍,上前想要搀扶,伯言先一步扶起了大将军“逸兄铮铮铁骨,为江山社稷劳碌半生。如今有求于我,在下岂敢推辞”。
将军朝伯言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没有骑马反倒是和妇人坐上来时的马车走了。直到雪把车轮印都遮盖了,小孩还站立在雪中面朝着父亲离去的方向,直到他的脸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绵软的雪地里。门后有一个小女孩一直向外张望着,她很好奇是谁来了让父亲如此着急。仆人一时间都在等老爷下令,因为一开始仆人想去规劝孩子时,老爷阻拦道:“他是将军的儿子,就注定要背负起不一样的重担”。而如今老爷似乎在沉思些什么,小女孩忍不住了,从门后出来大喊:“你们还愣着干嘛,再迟他就要冻死了”。老爷这才缓过神来,“快准备热水汤药”,仆人们在这个寒夜为了一个“不速之客”忙碌起来。
他病了许久,一直躺在床上,某天从窗户外传来爆竹声,他想起今日已经是除夕了,往年他都是和父亲母亲一起度过的,虽然由于父亲是将军,他们的除夕可能是在边关,也可能是在军中大营,但是他还是没有抱怨过,因为军中的叔叔们都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他终于能够起身下床了,听到门口的几个仆人在窃窃私语,本也无心想要偷听,但意外的从他们口中听到了萧战二字。“这孩子真可怜,皇帝陛下也是,五万人马去打十万大军,无一人生还”,“嘘,你不要命了,小心隔墙有耳”。两个人的悄悄话终止了,孩子紧紧握住拳头,嗓子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知道自己不能哭,从小他就知道自己是萧战的儿子,他没有资格哭泣。
“参见大小姐”,门被轻轻的推开了,“看来那个江湖郎中也不是浪得虚名,说你这几日便能恢复,果不其然。”萧越抬眼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自顾自说话的大小姐,松开了握紧的拳头,紧凑的眉头也舒缓开来,转身想回到榻上。可能是受到了情绪的影响,萧越不住的咳嗽起来,“喂,你没事儿吧”,萧越咬了咬下唇,当下思绪杂乱只想一个人好好静静,背对着大小姐说道:“在下衣冠不整,大小姐和我这一介粗鄙之人同处一室怕是于礼不合吧”。“你……” 大小姐平日里哪里受过这等屈辱,但对他又无计可施,只得用力的跺了跺脚然后摔门而去了。
短暂的闹剧过后,房间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但萧越此刻的内心翻涌着波涛,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孩子忽然就得扛起重担。“爹,你告诉孩儿到底该怎么做?”, “老爷,大小姐刚刚来过”,“我已知晓了,这小妮子受了委屈就跑我那里闹腾,让我耳根子都不得清净,好了你们先下去吧我有事单独找萧越” 。门被推开了,这是他们的第二次正式见面,“慕伯父收留我许久,我还未来得及前去当面拜见谢过,是晚辈的疏忽” 。慕伯言落座后竟显得有些无所适从,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了:你父亲他……“晚辈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家父时常教导我好男儿当为国抛头颅洒热血,有朝一日沙场便是他最好的长眠之地” 。慕伯言微眯双眼,似乎想要将眼前的人看的更仔细些,他的冷静甚至让他感觉到了一丝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