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

      她,还在疑惑他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一边又憧憬着室友给她分析的种种情景。他和她聊天越来越频繁,她和他聊天越来越轻松。一开始,因为自卑,她有点放不开自己,按照惯例,表现给陌生人一副乖巧安静的形象。而现在,在他面前,她很自然,暴露了她有点儿调皮,有点儿话多,还有点儿……傻(这是互相不认识的熟悉她的人对她最统一的评价)的本性。当然,爱吃这个本性她一开始就没藏住,以至于她有点担心是不是在他心里,她就是一个特别特别特别爱吃并且只知道吃的女生,因为每次他约她都是吃东西,见面也送吃的,讲的话题最多的也是哪里有什么好吃的。

      她不知道和他现在是什么状态,难道真的是别人口中的“暧昧期”?她也不懂,连身边的人都在指点她如果被告白了要怎么做,可是她只是小心翼翼的紧张着,生怕在和他聊天的语气中被他发现自己的小心思,她还是习惯顺其自然。从前,她把自己这种对待事情的态度叫做逆来顺受。不过,那是以前,她觉得以前的她太软弱,现在,虽然是同样的态度,但只是顺其自然,没有屈服的念头了。

      生活啊,确实很难捉摸,突如其来的不是惊喜就是意外。那天,他给她发消息,问她现在有没有空,他想找人说说话,然后就打了电话过去。她刚好遇到了一件很难受的事,就跟他说了起来,她表哥的几个月大的女儿意外夭折了,家里的人情绪都到了低谷,她也不敢相信昨晚还在亲友群里的小视频里看到的活泼的笑容,说没就没了,是小天使又飞走了吗?他安慰她:“还好是在小时候夭折,至少不是长大之后,受了那么多罪再没了。”她有点听不懂他为什么这么说,她想,或许他也和她一样,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吧。他突然说:“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的腿生过病?”“记得啊,不是说动手术了好了吗?”“那你知道是什么病吗?”她忽然猛地一紧张:“不知道。”“骨肉瘤,你知道骨肉瘤是什么病吗?”听他的语气,她有点怕,大脑完全不能思考:“不知道。”“像白血病一样严重的病,可以说是癌症。”她彻底想不到要说什么话了,脑海里只有“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他接着说:“本来手术后以为就慢慢康复了,但最近复查发现蔓延到了肺部……”他像讲别人的事一样讲着,说他住院期间的病友就有蔓延到肺部死掉了,还有截肢的。说到这他还很自豪,自己只是动手术,没有截肢。他一直讲着他认识了很多病友,交了很多特殊的朋友,医生和护士都很喜欢他。没有丝毫的悲伤,真的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她不知道说什么,她不会安慰人,而他,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根本不需要安慰,他已经感觉这件事没什么严重的,至少现在自己好好的,活蹦乱跳的。她只能忍着泪水,控制着情绪,听他说这两年生病的心路历程,然后假装平静地配合着。是啊,生这种病的人都是长的好看又优秀的人(这是他说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听上去他很骄傲呢)。他说这次的复查结果打乱了他的计划,那是一个重生的计划,现在他要继续治疗了,过几天要去北京了。他说他有点怕去北京,因为家里好多去北京看病的人都没有活着回来。她听了,也有点怕,但是还是故作轻松的安慰他。这两天她接收到的消息都让她忍不住问:“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他说:“没想到在大学期间还能认识一个我这样的人吧!”嗯,是的,她从没想到过这样,反而经常想过自己得了不治之症身边的人怎么办,自己又会怎么办。她也没想到,他能对自己如此交心,她很意外收到这么真心的信任,因为她知道经历过生死的人看到的东西总会比别人多,比别人透彻,思想上也比平常人更深刻,而这样的人竟然愿意与她交往,她觉得这是何德何能被这样对待呢?

      他说过两天就去北京了,问走之前能不能见一面。她想见面,可是她因为前几天打算回家,把最近的兼职排班排得很满,她只能很无奈的说自己的时间空不出来了。她想,真的像他说的那样,要几个月后才能再见吗?

      第二天上班期间她收到他的消息,问她什么时候下班,“八点啊”,她以为就是像平时那样一问,没想到快下班的时候她收到了他发来的一张图,图片内容就是她上班地方的门口。她很惊讶,又有点措手不及,是的,他来找她了。她就赶紧换衣服下班,她告诉自己要像以前一样自然,不要提生病的事。她在门口见到了他,她有点不好意思,怕被同事误会,他还是笑着但不看着她说话。他又给她带了她喜欢的那家甜品店的蛋糕,还有一杯他亲手榨的果汁。他提议在旁边的电玩城玩,他说先找个地方吃饭吧,她说不想吃了,这次是真的不想吃了,她怕时间也会被吃掉。他就说把蛋糕吃了吧,她拒绝说带回去再吃,先玩,可是他还是执意打开了蛋糕盒,说:“边吃边玩。”她从来没玩过电玩,就由他安排,他说想唱歌,她说“好啊”。进入唱歌小房间,他给她打开杯子,让她边吃边喝。唱歌,他说好多人说他唱歌好听,嗯,是的,他唱歌确实好听。他想找一首她也会的歌,想一起唱,可是,好像真的找不到。她唱的时候他试图一起唱,她感觉很奇妙,很开心,什么感觉?是小鹿乱撞吗?是甜蜜的感觉吗?她真的不清楚。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不停的说话,说些有趣的话,他听着。她一直期待这种感觉,有人愿意听她把话说完。分开的时候,她发消息给他:“是不是这次见面之后要好久不见了?”这是她刚才想问却不敢当面问的。“可能吧。”“也说不定。”他回了两个消息,两个都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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