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慈悲(五)

文/书虫


北京的夜不管到什么时候,不管是夜里几点,总是少不了人。马路上是人,街道上是人,商场里是人,地铁口也是人,地铁里也是人。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特别希望自己被埋了,埋在深山老林里一辈子不出来。就像小龙女在古墓那样,一辈子不出来见识人世,也不觉得人生无趣。我走在路上,特别希望下一场说来就来的大雨,把我浇醒,把我所有的愿望浇灭。我进了地铁以后,刚进车厢,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阿杰!”本来这个人不喊我的名字,我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回头一看,好多人都看着站在我旁边的女人。她站在车厢里特别显眼,像她这样艳丽的女人怎么会不吸引别人的目光。我假装和她不认识,装作若无其事,心想她也不知道我真的叫什么,别人更不知道。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她忽然趴在我肩上,吓的我不敢说一句话。在公共场合,我从来没做过这么辣眼睛的事情,我很排斥情侣在公众场合变相秀恩爱,我更不会这样做。别说我现在没女朋友,就算有女朋友,我也不会。我看了一圈周围人的异样眼光,脸火辣辣的,我把她推到一边,给她示意,让她离我远些。我并不是嫌弃她,也不是看不起她,只是我不喜欢和陌生人有亲密接触。

她见我脸胀的通红,不坏好意笑了。我生怕她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到时候我怎么说也说不清,到了下一站,赶紧飞也似的跑出来。跑出来的时候,我恨不能自己脚下有两个风火轮,恨不能自己有一双会飞的翅膀,恨不能自己会隐身法术,反正能躲开她怎么样都行。

这个时候,我感觉自己特别像个无赖。我期望她没有看到我下车,没有跟上来。我害怕她跟上来,特意躲进男士卫生间,就算她跟上来,我也不怕。我就不信她穿成那样,还敢跟上来。我正在为自己摆脱她暗自高兴,我高兴太早了,我刚走到卫生间门口,就见她笑嘻嘻的看着我。我看了一圈能躲的地方,无处可躲,只好也冲她笑嘻嘻。趁她不注意,我就疯狂的跑起来。

如果你坐那趟地铁,一定见到奇怪的一幕。一个男人被一个艳丽的女人在身后追赶,仿佛警花在抓一个小偷。我这个人没什么讨厌的东西,唯独讨厌跑步。我好静也好一动不动,关键时刻,我还是掉链子了。更让我想象不到,一个女人竟然穿着高跟鞋,短裙追我那么久,我真的服她了,谁都不服就服她。我停下来大口喘气,她拧着我的耳朵,竟然面不改心不跳,说:“跑,跑啊,再跑一个试试。小子,你不知道吧,我可是百米跑步能手。”我护着耳朵,没脸没皮地说:“不跑了,再不敢了!”她送开我,脸上的妆也花了,我强忍着不笑,指了指她的脸,小心翼翼地说:“你的脸。”她说:“怎么了?”我给她指了指地铁旁边的透明玻璃保护门,她看了看,说:“还不是你害的,谁让你跑,我会吃了你吗?还是我是鬼是老虎。”我没有接她的话,心想谁让你像个阴魂不散的人跟着我。她拉着我的胳膊往来时方向,霸道地说:“跟我走!”幸亏地铁上谁也不认识谁,要不然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我不情愿地说:“小姐,我在原地等你,成吗?”她也不看我,直接说:“不行!”我挣扎几下,她反而让她抓的死死的。她说:“你再跑,我可保不准自己做出什么事情。要是你不嫌丢人就行,反正我什么也不怕。别人问起来的时候,我就说你逼我的。”说完,她回头看我一眼笑眯眯的看着我,她是个女的我不能说她笑的色迷迷,如果是个男的我一定会送他一拳。只不过,我从来不动手打女人,更是不耻男同胞做出殴打女人的事。

“你放开我吧,我说过了不跑就不会跑。”我站在原地不动。她不相信的问:“真的?”我说:“说到做到!”她还是不放心,伸出手说:“拿出来?”“什么?”她说:“手机!”我说:“万一你拿我手机跑了,我找谁。我都不知道你长什么模样,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她说:“方小舟!”她见我不信,说:“爱信不信!”说完,她又不遗余力的拉着我走,我说:“你别这样,这样让人看到不好。”她笑道:“我一个女的都不害怕说三道四,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说完,她就上下打量我,像是我什么都没穿,赤身裸体站在她面前。我被她看的有些不舒服,说:“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又没病,也没什么怪癖。”她说:“你和我去,我就相信你没病。”我不解地问:“去哪儿?”“女卫生间!”她干脆利落的说到。“不去!士可杀不可辱!”我也不甘示弱,关于做人做事原则我会坚持到底,也会战斗到底,绝对不会向恶势力低头哈腰。她说:“你想什么呢,你以为我带你去女卫生间干什么,我去洗脸!”我被她说的无地自容。她见我不说话,说:“你说的都是真的,在原地等我!”我本来也是找了一个借口,只是想哄她趁机逃跑。可是见她也不坏,只好点了点头。她放开我,说:“我很快的,等我!”说完,她就大步走了。


我见她走了,如果说我没有一走了之的想法那是假的。我不想和她有那么多瓜葛,更不想让她赖上,万一让许娜看见,许娜肯定和我绝交。可是,我的心肠天生就是软的,不像石头那样硬。我怕她见我不告而别伤心难过,怕她骂我说话不算话的臭男人,不对,她一定会想我不是个男人。不管是什么,反正我鬼使神差就留下来了,站在原地耐心的等她。我想等她出来,我一定要好好告诉她,我不能带她和我回家,我更不会和她发生什么。她想去哪儿都行,就是别跟着我。

“阿杰!”我听见一个声音,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面目清秀的女孩子,笑着向我走来。她变了一个人,没有带长长的耳坠,那头大波浪也扎起来圈成一个丸子头,看上去凌乱又不失美丽。她不化妆的样子还是蛮好看,的的确确惊艳到了我。

“怎么样?”她低头一笑的样子和许娜特别像,看上去又乖又羞涩。如果不见她刚才的样子,打死我也不相信,现在的她和刚才的她差了十万八千里。虽然刚才的她也别有韵味,但是我更喜欢她现在的样子,不能说清纯,至少看上去舒服。

“傻了?”她问我。

我急忙收回视线,略带几丝笑意,说:“不错啊,比刚才好多了。”我对着地铁的透明玻璃保护门说,她的笑脸正好倒映在里面,被我看的一清二楚。我见她看向我,急忙把脸转向别处。

其实,我觉得自己是一个胆小鬼,胆子特别特别小,比老鼠的胆子还小。这样说吧,就算有人借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轻易违背别人的意愿,也不敢轻易和别人起正面冲突。虽然过错方不是我,但是我觉得自己心胸能装下大海,想一想不愉快就想算了,没那个必要大动干戈,不仅自己没得到好处还生一肚子闷气。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我觉得自己撑的已经不是一艘两艘船,所有的委屈和不公都被我一声不吭咽下吞进肚子里。如果有人说窝囊,我也不会反驳也不会辩解,谁说不是呢,我觉得自己明明就是窝囊废,为什么非要争那口气,为什么非要费那口舌。如果他说我是窝囊废能让他一夜暴富,能让他抱得美人归,那也算是我做的无量功佛。其实,人生哪有那么多计较,无非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糊涂吧。

“去哪儿?”方小舟站在我身后问。

“回家,你呢?”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没有那么排斥她,觉得她也没那么差。

“一样!”

“你到哪站?”

“你呢?”

“丰台南路!”

“我也是!”

我看着前方来的方向,一听她说的一样,不敢相信地看着她说:“没想到我们住在附近。”她说:“是啊!”我心里还是有些异样,说不清什么感觉,就像老乡见老乡的激动,但是我又不能哭,只是感觉两个人距离近了。

“你住哪个小区,如果顺路,我可以送你!”我为了显示我的绅士风度说到。一想到刚才尴尬的场面,我都觉得丢人。

她显然没有料到我问她住哪里,一脸惊讶,反应过来说:“我……我住……”我等着她说出地址。后来一想,她给一个见面不到一个小时的人报自己住的地址难免不放心,我急忙说:“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顺路。说不定我们住在一个小区。”她轻轻笑了笑,没说什么。


开始我们坐的那节车厢人很多,我和方小舟站在门口旁边。她站在门旁边座位旁,后背倚靠在地铁,我站在门口旁边的柱子处。我俩谁也不说话,本来我和她也不熟也没什么好说。地铁上的人陆陆续续下车,我见状赶忙让方小周坐下。这次抢座位我特别积极,不管不顾人走了就赶紧示意方小舟坐下。方小舟笑了,说:“你坐吧,我穿这个不方便。”说完,她看了一下自己穿的黑色短裙。我立刻明白,说:“那我也不坐了,本来我抢座位就是想让你坐。”她害羞了,说:“谢谢你,阿杰。”我说:“我叫顾杰!方小舟。”她说:“你记住我的名字了?”我点了点头,说:“是的,你的名字很好记啊,听一遍就记住了。”她说:“是吗?”看上去有些激动,我说:“是的!”她还想说什么,看了一眼旁边的人,轻轻笑了,也没说什么。

出了地铁,我们什么话也没说。我住的地方离乘坐地铁还是很方便,走路十分钟就到了。到了十字路口红绿灯的时候,我说:“我要往东走。”我看了看十字路口的东向,算是对她告别。她笑着说:“太巧了,我也是往东走!”我听到后还是蛮意外,惊讶的说:“那太巧了。”她淡淡的说:“是啊,真是太巧了。”我们并肩走着,谁也不说话,我觉得自从她洗了脸以后就变了,换成另一个人,有时候神态动作都和许娜很像。我是不是看向她,心想要是许娜和我这样就好了,转念又想,我真是疯了,许娜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我到了小区门口的时候,正想要和她说再见,谁知她抢先开口说:“你住这里?”我点了点头。这次换她惊讶,说:“真的巧上加巧。”我没说话,也没多想。进了小区后,我说:“前面就是我住的楼。”她没有回答我,而是看了看我说的那栋楼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到了,你住哪栋?”我还是忍不住问。

“我……”方小舟说话吞吞吐吐起来,像是有口难言。

“你回去吧,也不早了,回去早点休息!”我见她不愿说,我也没打算继续深问,反正我们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也不会成为朋友。也许……也许这是我和她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人生就是这样,不断遇见不断再见,在某个路口不知道怎么就遇见了,没有理由,没有征兆,也不知道在某个路口就走散了,说散就散了。哪怕是一面之缘,哪怕是刻骨铭心,总会被命运安排。

进了电梯,按下楼层,没几秒我就到家门口。打开门进去以后,我换上拖鞋,脱下外套,坐下来刚拿出手机,就听见门铃响了。我以为是同伴回来了,便说:“又没拿钥匙啊,怎么搞的?”打开门一看,我以为自己看错人了。敲门的人说:“怎么,我是怪物?这么看着我?”说完,她又自己审视一下自己。我有些意外,站在门口,说:“怎么是你?”她没等我说完,就要往里进,等我阻止她进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看了一圈房间布置,说:“这是你房间。”我点了点头。她冲我一笑,说:“我早就猜出来了,你是个爱干净的人。”我说:“你怎么知道?”她笑着说:“不告诉你。”说完,她就坐下来,坐在沙发上,我穿着拖鞋后背靠在大厅的一堵墙上,看着她,像是从她身上找到什么天大的新闻。她说:“我渴了。”我只好起身给她倒一杯水,还贱贱地关心地问:“白水?茶?还是咖啡?”她扑哧笑了,说:“你是不是对每个女生都这样体贴温柔。”我被她说的不好意思,想了想,说:“我认识的女生掰着手指头数也能数过来。”其实我说的就是一个比喻,没想到她接了一句,“你认识几个?”我看了她一眼,一边想一边观察她的反应,说:“一个?两个?三个?五六个?七八个?具体多少个,我也数不清记不清了。”她忽然哈哈笑起来,说:“骗人!”我也被她的语气逗笑了,说:“喝什么,我去给你倒。”她也认真的想了一下,说:“每样来一杯?可以吗?”我说:“当然,你是客人,客人最大。不过,你能喝完吗?喝得了那么多吗?”说完我又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她很瘦,怎么会一下喝那么多的水,是牛吗?还是猪?我想到这些不由自主笑了。她见我的样子,说:“笑什么?怎么?不行吗?”我笑着去倒水。

我端到她面前,说:“慢慢喝,别撑着。”她听了,哈哈笑起来。我说:“我就没见过那么能喝水的女生。”她说:“这次你不见识到了?”我说:“是,拜你所赐,我见识了一个能喝一盆水的女生。你还真把自己当牲口了。”我说完就后悔了,担心她会生气,她却笑着说:“你还别说,有时候人还不如畜牲。”我也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就站在刚才倚靠着墙的位置。

“过来,坐啊!”她竟然不脸红的用这户主人的身份招呼我,示意我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我站着不动说:“我还是站在这儿吧。”她不以为然地说:“怕我吃了你?”我说:“没有!”她笑着说:“你现在肯定在想,这个女人怎么还不走,等着她走了,眼不见心不烦。”我被她说的低头一笑,说:“神了,你怎么知道我想什么?”她看了看天花板,说:“你家的天花板告诉我的,刚才你去倒水的时候,它悄悄告诉我的。”我知道她忽悠我,笑着说:“胡说!我信你才怪!”说完,她就收住笑容,不像刚才那样开心。我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说:“对不起,我是不是哪里说错话了。”她摇了摇头,走向窗户,看向窗外。这个时候,我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她又高又瘦又很孤单,像是一棵营养不良的大树,风一吹雨一淋就会倒下,连根拔起。

“你会这样看外面吗?”她忽然转过头看向我。

我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她说:“外面真热闹,真好看!从这个角度看去。”我听她这样一说,还真想去一探究竟。我走过去,走到她身旁,看了看外面,说:“还好吧,也没你说的那样好。”她莞尔一笑,转过来面对我。忽然之间,我发现我俩离的特别近,也就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她看向我,很认真的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注视着我的脸庞,轻声问:“阿杰,我们能成为朋友吗?”不知为何,那一秒,我竟然连思考也没思考,就说了一个好代表答应。这个时候她的眼神和开始我见她的时候不一样,也和她在地铁的时候不一样,和她和我一起走路的时候也不一样。她的眼神很纯净,也很冷静,还有许娜眼神里有的哀伤。我一下就记住了她的眼神,刻在了脑海。

“谢谢!”她转过脸看向窗外。

“你喝什么?我端给你。”说完我走回桌子旁。人和人就是这样奇妙,不知道怎么我看不惯的一个人就成了我的朋友,还在我的家里站在窗户旁看夜景,最重要的是,我还亲自给她端茶倒水。这些我都没为许娜做过,却为一个见面不到两个小时,正式见面不到三次的一个女生做。我听人说,有些人见三百次面也没用,有些人见三次就够了。我不知道,我和方小舟属不属于后者。反正,方小舟有和许娜相似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

“白水,谢谢!”方小舟回头对我轻声说到。

我把水端过去送到方小舟面前,方小舟接过去就喝,毫无意外,她呛了一口,吐的我满脸都是。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一直说对不起。当时我真有狠狠咬她一口以解心头之恨的想法,我生气地说:“方小舟,不带你这样的!”方小舟急忙把水杯放回桌子,从纸盒里抽出一叠纸巾,一边给我擦脸一边解释,说:“我不是故意的,我还以为水不热,谁知道水杯不热,水杯里的水这么热?”虽然我暂时闭着眼睛,无法看到方小舟的神情,但是我知道她一定很得意,在偷偷的笑我。我没好气的说:“你就是故意的,蓄意谋杀。”她笑着说:“对,你说的是,我就是蓄意谋杀亲夫。”我被她说的哑口无言,也不知道再接什么,尤其她说的那个词“亲夫”,我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怎么能算亲夫,于是,我说:“方小舟,以后你可不能随便开玩笑,无关的人听到也就一笑而过,有心人听到会误会。”我说完,就准备自己擦脸,却被方小舟吼住说:“别乱动,小心进眼睛里发炎。”她说完,就轻轻的给我擦拭眼睛周围,我还能感受到她手指的冰凉还有她呼出的温热鼻息。我一动也不敢动,心跳竟然像漏跳一个节拍,一股流滑过全身,分不清是暖流还是电流,浑身酥软。我差点没站稳,方小舟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说:“还乱动,给你说你怎么不听。”说完,方小舟生气的打了我一下屁股。她打的一点也不疼,像是母亲责备小孩子明知故犯的小错误的口气。小时候,我做错事的时候,母亲就是这样象征性打我的屁股,到后来我渐渐懂事,母亲就不这样了。可是,在我七岁那年,我的母亲就生病去世了,只剩我和父亲两个人。父亲后来又娶进家一个媳妇,还生了一个儿子。虽然我的继母并不虐待我,但也对我只是礼貌,我和她总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让我想靠近却又无法靠近。

“可以睁开眼睛了。”方小舟轻声说到。我睁开眼睛,正好看见方小舟站在我眼前,从模糊不清到渐渐清晰,我不好意思说到:“麻烦你了,方小舟。”她低头一笑,说:“该说麻烦的那个人应该是我,而不是你。刚才,对不起。”我并没有真的怪她,只是她吐我一脸口水,却是超出我预料。我就是想让她开心些,才让她喝水。虽然我没有赶她走的意思,连一句让她走的话也没说,但是我摆明的态度就是那个意思,有可能是她装傻充愣,装作什么也看不出来,所以才走到窗台处一个人伫立看夜景。

“你刚才说的那句话话什么意思?”方小舟突然一个问题问住了我。

“哪句话?”

“你说的误会?谁听见了会误会?是你女朋友吗?”

我这才明白方小舟的意思,说:“也不算是女朋友吧。”我搞不懂为什么对方小舟说这些。我见方小舟不说话,也没反应,说:“我想让她做我的女朋友,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答应。不过,她不说我也知道,她不会答应我的。她人很好,真的,身上总有种和其他女孩子身上不一样的东西。有时候我觉得我特别了解她,有时候,又觉得我一点也不了解她。她有时候像一阵风,我用尽浑身力气也抓不到她。她有时候又像早上十点的太阳,笑起来特别温暖,灿烂。”

她说了一个淡淡的“哦”,我不明白方小舟是什么意思。我还是欣赏方小舟的快人快语,有什么说什么,而不是让我去猜她话里的意思,有几层含义。

“我真羡慕她,她很漂亮知性吧,肯定有过人之处,才会让你如此着迷。我能知道她的名字吗?”

“许娜,她叫许娜。”我脱口而出,并没觉得该隐藏不说。我也奇怪自己,为什么对方小舟一下说这么多话,还说的都是心里话。这些话我没对同伴说过,也没对许娜说过,却一口气对方小舟说了。也许方小舟身上有一种魔力,让我愿意敞开心扉和她说话。可能我从她身上能找到一种公平,平等的东西吧。至于是不是,我也说不清。

“说不定,我可以帮你追到她。”方小舟提出一个让我惊讶的能掉了下巴的想法。

“真的?”我不大相信方小舟有这么大的本事和能耐。

“你太小看人了吧,你可别忘了,我也是女人啊,只有女人最了解女人。我就不相信,在我的帮助下你追不到的她。”

我看她信心十足的样子,说:“那追不到该怎么办?”

她想了想说:“那就不追了,也不是世上只有她一个女人,难道全天下的女人都没了?干嘛那么死心眼?其实女人和女人都一样的,就像男人和男人是一样的,没什么区别。”方小舟还想说下去,看见我的表情越来越疑惑,便停住不说了。最后,她总结一句话,说:“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男人和女人,没必要为了一个男人或女人要死要活的。”

我没有接她的话,忽然明白方小舟就是方小舟,许娜就是许娜,她们两个人怎么会是同一类人呢。我心里暗自失笑,她们终究谁也不是,只是自己。我怎么能把她俩混为一谈,想到这里,我就释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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