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应该是二十几年前的歌了吧,老歌但耐听。就如一些事和物,总会在一个特定的场景,会从心里的某个角落滋生出一个特敏感的枝桠,就那么轻轻地一触摸,窸窸窣窣,落下的便是最让人心疼的。“爱一个人可以爱多久,心疼到天明算不算不多”.沙哑、低沉却又有点浑厚的声音,伴着轻缓的旋律,无边的情绪就如浪潮一波一波地涌来。其实最喜欢这首歌的还是那句:花瓣雨,飘落在我身后。一花一瓣一雨,深深浅浅,飘飘怱怱,落在身后的全是回忆,关于花,关于梨花。
三月,家乡的梨花开了,四面八方的游客蜂拥而至,朋友圈里全是美景美图美花,看的人眼馋。我有多久没回去看过梨花了?应该是这首歌的年龄吧。
“冷艳全欺雪,余香乍入衣,春风且莫定,吹向玉阶飞。”这是唐朝丘为的《左掖梨花》。一直很喜欢那画景。
小时候家乡是僻静的,每到三月,那一树一树的梨花仿佛一夜醒来,山坡上,河堤边,小巷里,大路旁,农家小院的墙角边,映着蓝湛湛的天,那洁白的带着微香的梨花就那样骄傲地在三月的春风里微笑。上学放学的路途也成了最美的时光,一群孩童就会绕着梨树嬉戏。一阵风吹过,惹得梨花跟着孩童一起咯咯地笑,扑拉拉地往下飞落,落在孩童的发梢上,脸颊上,甚至调皮地钻进衣领掉进身体里。我们仰着脸蛋,比赛谁的脸上花瓣最多。常常是囔着:看,看,我的多,我的多。迫不及待地拉着小伙伴比赛,结果小脑袋一低,一瓣一瓣的梨花顺着衣服滑溜溜地就逃跑了。可我们依然大乐,脖子上套着书包就开始旋舞起来。有时趴在树下写作业,花瓣也会调皮地落在笔尖上,分不清哪是作业本,哪是花瓣,第二天打开书本,常常会有发黄了的花瓣不时地从书本里跑出来。老师会微皱着眉责备大家贪玩,我们把脸埋向书本,却还能闻见那一抹花香。
阳光甚好的时候,我们会躺在树下,透过满枝桠的梨花看着蓝天发呆,看天空飞过的鸟,听河水的欢笑声,把自己想像成花,因为蜜蜂就不停地在身边嗡嗡地飞。
“山那边是什么?“
“大城市呗。”
“也有梨花吗?”
“傻,只有我们这里才有梨花。”……小时候我们就这样痴想着。
梨花的花期大约十天左右,渐近清明的日子,春雨也开始淋沥起来。担心花瓣淋湿,唯恐来年看不到花开,小孩子的心呀总有那么多莫名其妙地担忧。在晴天的日子,我们会捡拾好一大堆的花瓣,坐在某个台阶前,用缝衣针穿好线,然后很细致地将花一瓣瓣地串起来,做成项链,手链,甚至是戒指。那洁白的花呀,泛着一簇簇地香。我们欢喜地互赠着朋友。还一本正经地告诉对方:一定要保管好哦!第二天我们坐在台阶前,拿着那发黄变色又难看的花串愁眉苦脸。淋淋沥沥的雨开始飞舞起来,越来越大,风把雨吹成了斜线,花期已到的花瓣便在斜风细雨中悄无声息地落下来,一片、两片……没有轻盈的舞姿,到像是完成了某个盛大的表演,华丽丽地转身谢幕。屋檐下的我们歪着头地数着数也数不清的花瓣,心里空空的,除了机械的数字从嘴里冒出。
“明年梨树还会开花吗?’
“当然会,明年我还给你做花串。”
“那我放箱底好了,那样它就不会坏掉。”……小孩子真是单纯的可爱。
同学聚会在家乡的梨园里。一大群中年男女在梨树下毫无忌惮地做着小时候的各种游戏,丢手巾、开火车、老鹰捉小鸡……不再年轻也不再敏捷的身体让同学们哄笑不止。曾经最腼腆的女生跳起了自创的搞笑舞蹈,当年帅气的男生配合着表演各种小品……欢声笑语在视频里,让我们这些无法参加聚会的同学一阵集体评论,又感叹不已。原来变的只是年龄和身体,不变的还是当初的少年心。梨树依旧是梨树,梨花年年盛开,依旧带来年年的快乐。对着视频却突然有了种想流泪的感觉。
苏轼写道”梨花淡泊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家乡每年在梨花盛开时举办梨花节。它的美早以吸引了全国各地的游客,摄影家早以把它优雅的花姿介绍到了大山外,文人墨客也尽情对它抒发情意。每个人在这里都寻找到了自己的心意还有那份禅意。苏老是否该来游一回?
“花瓣雨,飘落在我身后……”旋律在重复着,每每听这着歌时就疑为自己站在阳光灿烂的花瓣雨中,站在斜风细雨的花瓣雨中。我想念送我花串的小伙伴,你在异乡还好吗?三月的梨花香还记得吗?对,这梨花只有我家乡才有,因为那梨树叫雪梨树,只有在高原地区才有,所以那花应该叫雪梨花。我的家乡有一个美丽的名字:金川。